离追,离岳山庄的当家人。自从百年前离岳山庄从邪魔外道转为正义之士后,历代当家都兢兢业业维持着离岳山庄在江湖上良好的形象,生怕有人想起他们曾是魔道的过去。
而离追却天生反骨,离经叛道。年少闯荡江湖时,凭借其出众的外貌,优雅的举止也留下不少奇闻异事和一篮子风流债。不知是真的万物总有相生相克,还是血脉中那魔性在离追身上尤其突显,游戏花丛的离追却最终情陷在那同样风流倜傥,邪魅轻狂的幽眼魔君,一个同样是男儿身的人身上。
真真正正的不打不相识,刀光剑影中,那双一兰一黄的妖瞳,让离追移不开视线。脚不离地的俊俏轻功,邪魅的笑,激发起离追强烈的征服和占有的欲望。
西门律挑衅地笑,自称正道的你,可以放下一切随我倚剑江湖逍遥自在么?
回应他的,是疯狂的吻和狂暴的拥抱,两个疯子,缠绵中还不忘比试武功,望着被自己压塌的滕王阁屋顶,他们哈哈大笑然后相携而去。
爹!
不孝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个男人,还是个魔头。
爹!
我已经给你定了亲,明天便把婚事办了吧。
离追,你注定是抛不下你的良宵美眷,高堂白发,我们就此别过吧。西门律潇洒地转身,消失在细雨蒙蒙的晨雾中,只有了解他的离追发现,本是脚不点地的轻功,此时却蹒跚的很,在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妻子产后着凉,留下襁褓中还没有起名字的孩子驾鹤西去,望着这可怜的孩子,离追苦笑地抱起他,翻窗而去,只因江湖追杀魔君。
一年不见,那人还是那样狂傲,即使被逼上千丈悬崖仍旧轻蔑地笑着对手。以一敌五,你们所谓的正义之士都是这样以多欺少的么?发现了离追的到来,也看到他手中的婴孩,西门律的笑容更深,那双幽眼也闪现着光芒。
离追知道,他生气了,苦笑一下,自己并不是来杀他的啊,也不是故意拿孩子来气他的,这个人,自负的可以,凡事也只往坏的地方想,也脆弱的可以。
西门!小心。离追看到那六个正在过招的圈外,银光一闪,是暗器。想也没想,离追便飞身而来,抬腿一扫,扫落了四枚梅花针。
哇!一声啼哭,引了所有人的招式慢了半拍。离追低头,漏网的那一枚梅花针正慢慢消融在自家儿子的左腿中。
伤了离岳山庄小主人的那梅花针的发射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入战圈。西门律见离追竟然是帮着自己的,又听见那婴孩的啼哭渐渐虚弱,心生怜悯,飞身到离追身边。
相信我么?
相信。
那随我下来吧。
说完,那疯子纵身跳下悬崖。离追扫了一眼被西门律这不寻常动作惊呆的武林正道们,冷笑一声,也抱紧儿子随西门律而去。从此,离岳山庄在武林销声匿迹。
冷不冷?两人跃下深渊,落入寒潭。原来西门律早就知道掉下来不会有事。
白了离追一眼,抢过他手中的孩子,向他输送着真气。二人武功深厚,自然不怕这千年寒潭,可这不足年的小婴儿怎么收得了。
看着西门律很是喜欢这孩子,离追笑得很贱。儿子啊,你老爹的幸福就看你咯。
西门律也是绝顶聪明之人,怎会不知道离追这点鬼心思。又白了他一眼。
这孩子,中了梅花针,却阴差阳错地被这寒潭的水封住了经脉,若是不发病,就一辈子不受影响,若是发病,则一条腿都保不住。魔君诊了脉,对离追说。
若真是这样,也是他的命,不如你教他你的轻功?
又被白了,这离追,骗了他的人,还想骗他的武功教给他儿子?把孩子扔还给他,西门律起身去寻找离开崖底的路。没看见离追亲昵地蹭了蹭婴儿脑门的动作。
三个人在一处僻静之地安顿了一年,传来了离追父母过世的消息,于是三个人回到了离岳山庄。和洛水老人坐起了邻居。
西门,孩子叫西门离好不好?
你的孩子干嘛姓我的姓?
那叫离佐幽?我永远辅佐着你?
已经两岁的小孩站在两人膝盖前,抬着头,睁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两个爹爹,讨论着他的名字。
小幽?呵呵,我喜欢这名字。听了离佐幽三个字,他的美人爹爹突然俯下身来,用那一黄一兰的双眼,笑眯眯地凝视他。
爹爹!有了名字的小佐幽伸出胖胖的双手,搂住西门律的脖子,笑得甜腻。
三岁,佐幽开始修习听风辩位。
十三岁,腿疾病发,西门律教授他轻功,让他脚不沾地行走。西门律的轻功要靠他的独门内功支撑,而这内功,则会让人双眼变色。这也是幽眼魔君名号的来由。
好在离佐幽为了练习岳嘉儿留下来的暗器功夫,而从不睁开眼睛,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轻功来自幽眼魔君西门律,也就是他的另一个爹爹。
现在,二十五年后,离追和西门律在哪里呢?离佐幽摇摇头,不知道两个疯子这会子在哪里野呢,可能是波斯吧?也可能是东瀛。
“小幽?”袁应轩坐在画舫中,从千岛湖的美景中收回视线之时,正好看见佐幽笑了,很是奇怪。
“侯爷。”佐幽敛了笑容,端起茶杯。
“小幽的身子好点了么?”自己的软剑刺出来的伤,自己知道没有那么快能好。
“多谢侯爷关心,佐幽已无大碍。”佐幽抬手拿过茶壶,为袁应轩斟了一杯茶。“侯爷,已是四月,太湖的三白已经可以吃了,不知侯爷是否赏脸?”
“哦?好啊,不过,我可不想和水弄亭一路走。”袁应轩也是风流倜傥之人,却不知怎地,老在水弄亭那里吃瘪,自然不喜和他同行。
佐幽淡淡一笑,“这个自然,弄亭也有自己的事,不回主阁。”
“是什么事?”袁应轩总觉得水弄亭这般大费周章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区区武林盟主。
“这个佐幽就不知道了。况且,知道也未必会告诉侯爷。”
“哈哈,好,我不问。喝茶。”
入夜,袁应轩站在月光下,身后跪了两个黑衣弟子。
“跟着听水右使,看看他在昔流年到底想做什么。”
“是。”随后黑衣使者消失在夜幕中。
袁应轩回过头来,听水阁那三个人,个个不能小觑,离佐幽表面上和自己要好,荀佑冥却更加亲近邓潇寒,这分明是想拉拢他俩,抑或是离间两方。可无论是这两种可能中的哪种,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进一步削弱两方,而壮大听水阁的势力。已经得到武林盟主之位的水弄亭,还想干什么?和自己一样,称霸天下?若真是这样,绝对不能让他成事。袁应轩攥攥拳头。
从佐幽这里,绝对套不出什么,所以,干脆不闻不问,只看着,看他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只等着,等着他自己暴露接近自己的目的。
邓潇寒这边,见佑冥累极睡着,也起身坐到窗前。
“影卫,准备连夜启程,听水阁的人,只带着佑冥,其他人带多了危险。”
“是。”
佑冥,可以看出,你真的爱我,眼睛里那眷恋不似伪装,但我却也不能随便相信你。听水阁,始终是我的大患,若不是你,我不会轻易坐视它崛起。所以,现在你也要偿还我了,告诉我你千方百计要进昔流年的目的吧。邓潇寒冷冷一笑,这里是江湖,江湖就是这样无血无情,我们是男人,男人就应爱与抱负分明。
四月二十,阴雨绵绵。
“阁主,右使不见了!”温香慌慌张张跑进来,打断了水弄亭和离佐幽的说话。
“温香,阮玉呢?”水弄亭好像料到了此事,并没有丝毫惊慌。
“哥哥?不在这里么?”温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一头雾水。
“很久没有看见他了。”水弄亭放下茶杯,望向佐幽,佐幽也一点头,表示自己也很久没有见到阮玉了。
两个人都不见了,怎么办?温香仰头想了想,还是右使师叔重要,自家哥哥武功那么高,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右使在昔流年?”机灵的温香转了一下大眼睛,就得出了答案。
水弄亭和离佐幽都淡淡颔首,他们并不担心,因为佑冥若是有事,一定会用洛神府的千里追魂香来通知他们。
自家师叔公子公子师叔不会武功,温香决定还是跟去昔流年看看吧,虽然自己武功不济,那一手的易容功夫,却也算天下无敌,可能会帮上公子的忙。
金陵离千岛湖并不算远,一路北上走不了几天便到。
佑冥不知怎地,一遇到邓潇寒身体就虚弱的很,连坐都做不起来,邓潇寒只得雇了马车一路上小心前行。
江湖人士多少会诊脉,邓潇寒总是无意中碰到佑冥的手腕,脉搏也是忽有忽无,确实虚弱的很。也奇怪的很。
“怎么样?”邓潇寒从马上跃到马车上,撩开帘子进来。佑冥靠在栏杆上昏昏欲睡。
“唔,还好。”佑冥微微睁开眼睛,突来的阳光有些晃眼,又赶快闭上。
“到了金陵,先去你悬壶楼给自己弄些药罢,这样身子也受不了。”邓潇寒也不管什么会暴露佑冥的行迹了,再这样下去,佑冥确实会有生命危险。而佑冥又信不过那些郎中,拒绝在路上的药炉中看病。
“好。”不是信不过其他郎中,而是他怕他给自己开的药方被别人看了去,而捉到他的弱点。
他知道,这里是江湖,永远充满了尔虞我诈,步步危机。
到了金陵,一行人果真如邓潇寒所说,先到了那潇湘的竹林中,待佑冥取了药,才浩浩荡荡地回昔流年。
得了消息的邓雪温早早在昔流年黑漆的大门外等候,见到马车上气色有些好转的佑冥,温温一笑,“佑冥,别来无恙?”
“呵呵,雪温气的色真是好了很多呢。”走进雪温伸出的双臂中,佑冥笑得有些不自然,当然,没有别人注意到。
佑冥仍旧被安排到他之前住的竹园,而邓潇寒似乎有处理不完的事物,一回来就不见踪影,而雪温因为身体日渐好转,也被抓去处理庄中琐事,所以佑冥倒乐得清净。
自己泡了茶,倒掉第一锅,真是麻烦,没有人在身边确实有些不方便啊,不过他此行目的确实凶险,带了温香怕是会照顾不过来,毕竟她是温家小姑奶奶,磕了碰了都有无数人心疼。
在竹园,他的卧室中,佑冥找到了一处地板的缝隙,微微一笑,从袖中弹出一物,直直射进地板,不见了踪影。
金甲啊金甲,能不能找到暗道入口,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