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结束后不久,苏润伟和苏润栀很快便接到了通知,以庶吉士的身份进入翰林院,跟班学习,打杂做事,没有职务,但每个月会补给一定数量的粮食和银钱,节约再节约的话是能过下去的。
此外,也许是考虑到寒门学子在京城生活的不易,又有官方建造的院子,没有钱置办房产的可以去租借,租金也不过是象征性地收那么一点点,算得上古代的廉租房。
倒是解决了很多外地人尤其是寒门学子的燃眉之急。
虽然屋子并不宽敞,还是合租,但总比没地方住好。且都是同事,同为朝廷做事,又都是今科的佼佼者,哪怕有什么摩擦也能互相体谅。
于是,条件简陋的租住地很快就热闹起来了。
那些早就成家了的,因为暂时还没假期,便急着修书一封托人带着回了老家,将父母兄弟家眷一并接了上京来享福,分享自己的喜悦。
苏家自然也不例外,无论是王氏阮氏李氏还是苏润栀苏润伟都想家里人了,先前一直没写信是因为未来的走向不明,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也不知道会下放到哪里去。
现在是定居京城,皆大欢喜,自然是要家里人一起搬过来住的。现在出发的话,刚好能赶得上参加苏润栀成亲。
当然,也有因为长相和才华都十分出众而被京城土著家的女儿看上的,一朝蜕变,从穷书生变成了实打实的官员和有钱人,令一众学子十分羡慕不已。
相比之下,苏家尤其与众不同。
人家有自己的宅子,有自己的买卖,还是京城独一份的,自打风声放出去,说苏家会做独一无二、滋味极好的挂面,前去要求合作的不知凡几。
最关键的是,苏润栀已经定亲,未来岳父那可是朝堂上响当当的人物;苏润伟则早就成亲了,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没有其他那些未婚学子的烦恼。
因此,其他人要么忙着为前途而奔波要么为生计而发愁要么为未来而迷茫的时候,苏家简直称得上岁月静好,按部就班,一点都不着急。
以前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不过是考了一场试而已。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做买卖的同时,会抽出时间替苏润栀准备成亲相关事宜。但也不累,不过是打听打听京城这边成亲的习俗,提前备着,顺便布置一番新房。
真正忙乱的,是苏家老家那边。
“爹,你说要是我们都走了,秀士馆怎么办?还有,咱们这老宅怎么弄?久了不住人,一点人气都没有,很容易坏的。还有祖坟也需要人守,否则逢年过节的都没有人去祭拜,祖先在底下也会不安。”
当初,为了修建这宅子可没少花银子花耗精力,单单是苏润栀那些新奇的设计就花了不少心思和银钱。更为关键的是,屋子后院的竹林里,还长着六颗人参,这可是无价之宝。
他们走了,保不齐就被人发现了。
虽说早就买了下来,还圈起来了,但等他们一走,保不齐就有人翻墙而入,进去砍些竹子编竹编,又或者当柴烧。一回发现不了,多几次总会发现的。
当然,苏大山还有一句话闷在心里没说,那就是无论是苏润栀还是苏润伟的前途看似定下来了,实则还是未知数。
庶吉士根本不是职务也不是官,在翰林院里学习三年,三年后还要考试的。到时候,朝廷会以考试成绩来安排岗位和职务。
当然,这是面上的话。
实则是翰林院就没有读书人不想进的,里头的弯弯绕绕多得很。像自己家这种背景,要不是因为祖坟上冒了青烟,哪里能一下子出了两个读书人,还是进士!
也就是说,到时候无论是苏润栀还是苏润伟都未必能够留下,万一下放到其他地方做官,岂不是又要搬家?
若是那样,还不如先在此住三年再说。
“是啊,爹,大哥说得对,家里根本离不了人。再说了,京城那么远,天子脚下,我也有些犯怵,真要去了,咱这副嘴脸真能适应么,会不会给小羊小伟丢脸……”
青山镇有他熟悉的一切,特别是现在俩娃中了进士留在了翰林院,不说镇上的镇官,哪怕是青山县里的县太爷都敬他几分,又是亲自送匾额,又是各种礼待的,总之这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若是不去京城,留在老家守着秀士馆,偶尔做点挂面卖,处处受人尊敬,他们青山县能过上无比逍遥富贵的生活。
可到了京城去会是怎样?
谁还认得你啊!
进士说起来珍贵,那也是针对某个具体地方而言。
“你俩说的句句在理。那行,要不你俩留下来不走,守着铺子守着老宅,我一个人进京去吧!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我是一定要去见识见识的。”
“是,我是人生地不熟,出了门都找不到北,但还有你娘还有小羊小伟哩!我也不乱走,安生的过日子,还能帮着带重孙子,也不算添乱。”
“小羊马上就要成亲了,我这个做爷爷的必须要在场,做梦都想喝一杯重孙子媳妇敬的茶。还有,小伟的娃也要出生了,我得赶过去帮着起个名字。小羊的名字就是我起的,看看现在多有本事!”
苏大山苏二山听了,自然不同意,苏老头刚刚说的去见识什么的倒也罢了,关键是最后两条,他俩也不想错过。
再说他俩也想阮氏李氏了。
“不行不行,山高路远的,怎么能让爹一个人去!”
“对对对,那还是由我和大哥陪着你去吧!再说我也很久没见到娘了,我想她老人家了,我还要在她跟前尽孝呢。”
“那老宅怎么办?秀士馆的买卖怎么办?”
“这个……”
一咬牙,苏大山便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大丫现在住在县里头,和张时勇开着铺子,来回跑太累了,估计也顾不上这头。依我说,竟把秀士馆交给二丫俩口子打理得了,到了年末,把收入的五成送到京城就行。当然,地契咱们自己捏着。”
“家里的挂面买卖就交给秋菊俩口子,等我们在京城那边站稳了脚跟,他们哪怕是跟过来做买卖都行。”
苏润栀早就把八彩银丝面的方子抄了回来,说是无论是大丫二丫还是秋菊一家,只要想做,就交给他们做,但有一点,必须由大丫二丫秋菊三人保管,其余人不得插手。
有了这个方子,几人都能过得很好。
“至于老宅,托大婶家帮忙看着,定期打扫,也不白使唤人家,一年给几两银子,想来也够了。就是大妮那边……”
苏大山的提议苏老头和苏二山都同意,也都想赶紧处理好就动身出发去京城。
只是,说到大妮,苏老头父子三人同时叹了口气。
苏润栀在信里说的很清楚,真正的大妮此刻就在京城,过得不怎么好,连带着两个外孙女也过得不怎么样,他们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忙。
可眼前这个,虽然是冒牌的,但多少还有些感情在。
他们马上就要走了,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何时。
想到这里,还是由苏大山出面去青杠村见了大妮一次。
“大姐,我们要搬去京城了,以后可能很难再回来了。爹和二哥让我来看看你,对了,这是五十两银子,这是二十斤挂面……外头还有几匹布,一并留给你。不许拒绝,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以后好好的。”
虽然心知肚明眼前这位并不是自己的亲大姐,但苏家还是选择了在情感上疏远,却也永远不会对外人说什么。
她一个外嫁女,苏家以后远在京城,慢慢就淡了,甚至断了联系,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
大妮感动的一塌糊涂,一下子跪在地上使劲磕头。
“大姐你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
“大哥,你就让我给爹娘磕个头吧,要不是你们,我现在不是被那狼心狗肺的打死就是被卖了,梨花说不定也……我会在屋里给你们立长生牌,日日一炷香,保佑你们长命百岁。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做牛做马地报答你们。”
苏家没当众揭穿她,而是选择了默认这门亲戚,这就是最大的恩德了。
有苏润栀苏润伟这两尊大神在,他们一家能活得很好。
做完这些事,又代苏润栀苏润伟去看了岑夫子,留下一些礼物,父子三人都松了口气。
至此,家里的大事基本上就办完了。
末了,在征得苏老头同意后,苏二山又郑重地将两把钥匙交给了他岳父母保管。
“爹,娘,这把大的钥匙是开大门的,小的这把开后院的门,一直通往竹林。你们也知道,那竹林里头……不过,若非情不得已,还是不要去拔,毕竟年份太少,也没啥药效。这是我昨天刚买的,年份不长,但够爹吃个两三年了。”
“这是一百两银子,你们先拿着,有个头痛脑热的千万不要忍,及时看大夫。我们不能伺候在身边,也只能这样了。要是有什么事,及时写信上京,托那些商队帮忙,他们也乐意帮忙的。”
苏大山自然是去阮氏娘家看了看,留下了一堆礼物。
做完这些,最后便是去镇上同苏小山一家告别。
苏小山哭得跟什么似的,哪怕之前分家都没这么难受,他心里清楚,这一回分别,再见也不知道会是何年了。
朱氏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现在,她家在镇上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也因为苏润栀苏润伟这两个活招牌,生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时常吹牛说两人总是吃她家卖的米,这才聪明如斯。
“哎哟,我跟你们讲啦,他俩小时候还没我儿聪慧,可为什么转眼就这么厉害了,逢考必过的?还不是因为吃了我家卖的米。所以啊,希望自家的孩子便得更加聪慧?来买我家的米就对了。”
自然是有很多人不信的,但架不住她说的煞有介事,自然也有很多人信这个。
再说了,买谁家的米不是煮饭吃?
既然这样,为何不买这个试试,万一真的有效呢?
“你哭什么哭?啊?爹和大哥二哥是要上京去享福了,但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了,你们可是亲兄弟,是小羊小伟的亲叔叔,哪怕离得再远,一样可以联系的!爹也说了,有事就写信上京,对吧?放心吧,爹娘是不会把你这个小儿子忘了的。大哥二哥,你们说是吧?”
“对了,大哥二哥,你们这一走,那秀士馆……”
朱氏想得很美,觉得既然苏老头父子三人马上就要进京了,那么大个书肆自然没有人管理,那岂不只能交给苏小山?在她眼里,已经出嫁的大丫二丫自然算不得苏家人。
不给他们经营,给谁?
经过扩张和装修,现在的秀士馆哪怕是整个青山县都排的上号,那生意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简直是财源广进。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爹,你们马上就要去京城了,怎么安排?不会是关门吧?倒不如给小山看着,再说了,我也学会识数算账了,也可以帮忙的。”
“总之不用你管,好生过日子吧,别在外头给小羊小伟惹麻烦,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小山啊,朱氏说得对,你到底是小羊小伟的亲叔叔,所以,管好你的婆娘,我们也不会忘了你们家,否则……”
“家里的地分作了三份,一份给你大哥的岳家在种,一份给你二哥的岳家,剩下的那份,若是你们不嫌弃的话就拿着,自己种或者租出去都成。”
当然,地契依旧捏在苏老头手里。
“不嫌弃不嫌弃,谢谢爹。”
朱氏原本以为啥都捞不着,末了,不想峰回路转,到底捡了三十亩地种,简直是不要白不要。
她家就是做粮食买卖的,这简直是刚刚好,关键是那地不用交税,所出都是自己的。
只是,这份喜悦没持续多久。
事后,在得知秀士馆竟由二丫一家在管理,朱氏气了个倒仰,觉得苏老头简直是老糊涂了,不给苏小山这个亲儿子,倒是给一个已经出嫁从夫的丫头片子,于是时不时就跑上门去找麻烦。
对此,利益面前,贺家也不是好惹的,要是朱氏只拿书走的话他们就忍了,这也是苏老头交待过的,要是要其他的,直接怼回去,一点面子也不给。
苏老头父子三人毕竟不在,朱氏再难受也只能忍了。
因为怕苏老头年纪大了经不住长途跋涉的折腾,所以苏润栀当初来信的时候是提议几人走水路的,顺风顺水,比陆路快,还舒服许多。
当然,所需也贵了不少。
但苏老头现在可豪气了,手里捏着地里的出息换的银子,加上之前秀士馆的利润以及卖银丝面的收入,父子三人坐船的一应开销还是够了的。
水路不比陆路,三人一开始都有些晕船,但慢慢就习惯了。加上银钱充足,倒也没吃多少苦头,时不时还能吃到新鲜蔬菜和瓜果。
加上也不用劳作,等到京城时还胖了一圈。
经过近两个月的时间,等父子三人到京后,王氏带着一家老小站在码头上迎接,亲人见面,又是一番亲热哭泣,但更多的是喜悦和满足。
时间过得很快,三年过去了。
在这三年里,苏润伟得了一儿一女,苏润栀得了两个儿子,三丫也顺利出嫁,得了两个女儿。
至于真正的大妮,经过相处也慢慢转了性子,相信无论是王氏还苏老头当初都不是故意把她丢掉的,也一心一意跟着苏家做买卖,日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苏润栀苏润伟因为得了皇帝亲眼,顺利地留了下来,在翰林院踏踏实实的从最小的官做起。后来,苏润栀还开始给皇帝皇子讲经。
因为吸收了现代的观点,剔除了皇权反感的内容,苏润栀的讲经观点新颖,角度与一般人都不同,很受欢迎,自然就成了皇帝面前的红人。
此外,因为挂面的缘故,苏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富裕,因为他们成了皇商。
除了供给皇宫,苏润栀还突然奇想,建议将挂面用在军用物资上,最大限度支援守边疆的军士。末了,灵感源源不断,先后发明了榨菜、泡面、压缩饼干等,极大了改善了前方战士的饮食。
皇帝一高兴,苏润栀的职位自然蹭蹭往上拔。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又过了几十年,苏润栀以一品大员的身份退了下来,输苏润伟也不差,二人结伴还乡的时候是二品大员。
虽说已经退了下来,但两人一出现在青山镇还是引起了不少轰动,前去拜访的很多很多。
村里自然更不必说,都是沾亲带故的,且这些年因为两人的缘故,村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仿佛世外桃源,人人安居乐业。
回到老宅,轻轻推开门,苏润栀一阵恍惚。
当年,他穿越而来,刚开始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为了念书,还刻意营造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
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他和苏润栀先后送走了苏老头和王氏、苏大山和苏二山,阮氏和李氏,老一辈的人里除了他俩和苏润厚,就只剩下苏小山和朱氏了。
“二哥,我今晚想去石头村的荷塘赏花,你去不去?”
“不去。”
“为什么啊?老了,走不动了?”
“那倒不是,一群人跟着不说,我怕自己会睡着。荷叶荷花什么的,有什么好看的,还不胜挖藕来的实在!”
终于完结了,实在是没人看,加上最近要出差,接着要休年假,这段时间又在忙着准备开新坑,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仓促的结局,敬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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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意外”陷入昏迷、足足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才苏醒的齐烟在梦中见证了几段风格迥异的失败婚姻,在双方父母的讶异中,主动修复她与庄萨已经出现巨大裂痕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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