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为三月冬意已过天气微凉,此时的京城正是踏春的好时节,全国各地的才子都涌入京中,一来可举办诗会,二来则是见见世面。又是一个好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京城内的人们就等着城门打开一涌而出,只是今天却有些不同。人们一如往常地等在一旁,当大门打开时,却见到了一队官兵,压着一个好似外族之人进城。
“这是谁进京了,这么多人。”说话的是等候在一旁的以为二十五六的男子,他并不是京城人士,刚从南方到京城探亲,眼见着城门口多了许多官兵,十分好奇。
年轻男子身旁的是一位久居京城的中年男子,他瞧了一眼那群人,小声说道:“这是林相的公子,不然谁能有这么大的派头。”
年轻男子愣了愣说道:“即便他是相国之子,也不能以官兵开道啊。”显然这人是刚到京城不知道京中的一些大事。
面对同伴的无知,那中年男子只得指着林洎一行人轻声说道:“你才到京中,不知者缘由。”男子清了清嗓子,像是自己知道很多一样,得意说道:“这小林大人,是奉了林相与陆卿大人的之一,去松城将那个官淳歌押会京中,这才有这么大排场。”京城之人大多称林洎为小林大人,既能与林相区别,又方便记忆。
“官淳歌?”男子惊呼道:“是六首状元,东南第一才子。官淳歌?”
“可不是”中年男子微微皱眉,似乎是在说这个年轻人怎得在这种场合高声说话,他刚想数落那人几句,谁知人家一转眼就跑得没影了。
这边的淳歌在众人的围观下依旧能够畅通无阻的前行。只是一路风尘,即使林洎有心放慢了脚步,淳歌的病还是加重了,彼时的淳歌简直就是个病君子,脸色煞白,身形瘦小,仿佛随便打哪来一阵风都能给人刮走似的。
“解元公,解元公。”那位年轻男子,挥着双手,朝着淳歌大声喊道。
淳歌只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而且这称呼也是许多年未听见了。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子,正向他招手,许是时间流逝的快他一时认不出这人究竟是谁。好在淳歌彪悍的大脑还没有报销完全,经过一番思索他终于是认出了这人。来人便是当年在东南学堂第一个与淳歌打招呼的秦甫,几年未见这人倒是长得越发成熟。
“淳歌,这人你认识?”林洎走到淳歌身边低声问道。
“有过几面之缘,你且到前方等我片刻。”淳歌咳了几声便脱离队伍,走向那个招手不停的秦甫。
“子玉兄,竟不知在此处能见到你。”淳歌给人的感觉依旧是春风拂面,温文尔雅就是一个世间少有的佳公子。
“解元公他们说你犯了事儿,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这个秦甫也是个实心眼的人。当年淳歌离开之时是个解元,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这么叫。
“也没什么大事儿,子玉兄不必担忧,倒是多年未见,子玉兄的风姿尤胜当年啊。”依照秦甫的说法只怕他的事儿,还没有传到东南,京城这边应该是没多少人知道吧。
“解元公无事便好。”秦甫说着还拍了拍胸口,以示自己所受到的惊吓。
“多谢子玉兄关怀,只是如今我乃一介布衣,这解元一称也不可多说,你还是换个称呼。”淳歌淡然一笑,说道:“是称子谨还是擢雨任君挑选。”
“布衣?”秦甫诧异了,不是说淳歌是松城的知府吗,怎么会变成了平民。
“其中缘由我不便多说,还望子玉兄代淳歌告知东南众学子,无须担忧。”淳歌在东南学子中的影响力那叫一个强悍,甚至连书叔这样的绝世大儒都快在他之下了,可想而知,若是淳歌出了事儿东南学子还不得闹翻天啊,幸好在这儿能遇见个故友,否则淳歌还得头疼这个问题呢。
“行,子玉一定代为转达。”秦甫不知事情缘由,但是淳歌有所托,本着对淳歌滔滔不绝的钦佩他一定会照做的。
“多谢了。”淳歌咳了两声,说道:“我有要事在身,不便多说,待来日一定登门道谢,告辞了。”淳歌点头后,便朝着林洎的大部队处走去。
秦甫在后头看着淳歌的背影,似是想到了什么,再度大声说道:“保重身体啊。”
淳歌与林洎一同听见了秦甫的话,林洎还半带打趣说道:“未曾想你是这般的得人心。”
“不过是东南的故交罢了。”淳歌没有什么力气,弱弱地回答道。
“那你今日的运气也是好极了。”林洎刚刚接到下属的报告,不由得为淳歌而庆幸。
“怎么,有什么好事儿?”淳歌这一路与林洎朝夕相处,两人的关系可谓是再进一步,他岂能不知林洎的言下之意。
“皇上醒了。”林洎伏在淳歌耳边说了一句。
“当真。”这消息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实际,淳歌无血色的脸上,当即便出现了一抹红晕。
“那还有假。”林洎也高兴,要是皇上没有醒,那淳歌就得收监刑部,刑部大牢可不是人待的地儿,淳歌身子不好,可不能遭这个罪过。现在苏见豫醒了,那淳歌便会被召入宫中,要关也是关天牢,天牢的待遇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对于刑部大牢来说。
这边高兴的事儿,还没说完,宫中便有太监传旨,说是苏见豫亲审淳歌一事儿,现在就让淳歌进宫候着。淳歌当然没有拒绝,随着太监一起进宫,林洎则是领着阿史那也说要进宫复命。这样一来,这几人便都到了宫中。
“罪臣叩见皇上。”淳歌身着布衣,朝着高堂上座的苏见豫磕头,顺便偷偷的观察看了苏见豫的脸色。心想他师父的面色不错想来是没有什么大毛病了。
“平身吧。”苏见豫这一病就病了足足三个多月,光是昏迷就有两个多月,这一醒来就听苏佑君他们说了淳歌的事儿,这才强撑着虚弱的身子,临时上朝。
“谢皇上。”淳歌单凭远远的一眼就能知道苏见豫的身体没好全,想必这急匆匆的上朝为的就是他吧,也真是难为他师父了。
“皇上,微臣此次前往松城不仅将官大人带回来了,还将北夷的可汗阿史那伊然给押来了。”林洎到松城后详细记录了淳歌招兵私自出击北夷的事儿,更加将淳歌收缴的北夷财产尽数列成表格记录在册。如今正好交给传旨太监。用于为淳歌脱罪。
“哦”苏见豫可是刚醒。淳歌这事儿的具体情况也是听他俩儿子东一句西一句的瞎扯扯,他未想到淳歌竟将北夷的可汗都给抓来了。
“朕倒是想看看这北夷的可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苏见豫倒是听过北夷的老可汗,只是这新上任的可汗倒是不曾了解过。然而能将淳歌逼得非要赶尽杀绝的人物,也不是什么善类。
林洎让人将阿史那带上殿来,自己则是完成了任务退到了一旁,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倒是对阿史那有所了解,一旦这人有机会逃脱,定会成就一场霸业,而淳歌也将会死无葬身之地,幸好淳歌这次下手果断且迅速,将这种机会扼杀在摇篮里了。
阿史那被人半推着上殿。环顾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又看到了淳歌站在一边,不禁冷冷一笑,似是嘲讽淳歌一样。若是站在淳歌的立场,即便淳歌的举动不是合法的,但是淳歌的功绩功绩却是无人能与之匹敌的,可是这样的人依旧逃不脱审判的命运,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bsp;朝中众人大多没去过边境当官自是第一次得见北夷人,只是阿史那长得像极了汉人,当即有人嘲讽说道:“瞧着长相,莫不是随意在边境找了个人充数。”说话的站在林相身后的赵贤,这人已成了朝中一品的大官,说起话来自是没有像寻常官员那么紧张。
“呵呵”五品官员的人群中传出一声哂笑,有一人迈步而出,正是淳歌的挚友慕容夜,他生性狂傲,这是朝野尽知的事儿,但却因皇上的宠爱,谁也不能多说半句。
“原是世间真有井底之蛙这一说,赵大人少见多怪了,在南方同个地方长大的人,有时会有千人一面之景,更可况北夷人长得像我有苏人。”慕容略有深意的笑道:“这蛮夷之人与我等长得相近,不正是说明皇上盛名,这北夷注定会归入我有苏的版图。”
这么一听,慕容夜的马屁可算是拍到了极致,淳歌差点就喷出一口鲜血,他不过是几年未见慕容这家伙,谁知这人说话的水平倒是涨了不少。
淳歌向慕容投去‘干得漂亮’的眼神,之后便出言解释道:“禀皇上,这位可汗的生母乃是汉人,这才有了此番相貌。”
苏见豫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那么说这夷族可汗与我有苏也是大有渊源。”
阿史那倒是没有留心淳歌他们在说什么,他直径看向苏见豫,这个有苏朝廷最大的当权者,能让淳歌这样的人才甘愿为之下属的人。许是苏见豫的一脸病态显得柔弱了些,只是当阿史那对上苏见豫的眼时,阿史那瞬间就明白了他为何会败。
“我阿史那伊然甘愿投降有苏,终身不会背叛。”阿史那原本笔直的腿,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匍匐在地,用最虔诚的礼仪投降。
淳歌见着许多老朋友,心中本是高兴,但是刚一听到这话,他脸上的笑意便就此凝固,他做梦也想不到像阿史那这么高傲的人竟会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