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禹宁将自己的意思说与陈风崇听了,陈风崇也是觉得十分巧合,倒也愿意帮忙。毕竟大家现在共同的敌人都是弥勒教,同仇敌忾也是好的。
虽然在两浙苏杭一带,长生老人一门的势力大得不可思议,门下弟子个个武功出众不说,清平夫人在杭州更是呼风唤雨的存在,沟通着各方商贾官员,很能做成一番事情。只是如今众人与弥勒教对抗,对其根脚背景都不甚知晓,几乎处于敌暗我明的不利状态,很多事情不好放手去做,也受了诸多束缚。如今有了付禹宁的参与,相当于整个契丹付家跟长生老人一脉站在了同一条阵线,彼此间互补互利,许多长生老人一门不好去做的事情,在付禹宁眼里根本就不算事情;而付禹宁担心的弥勒教高手一节,有了清平夫人坐镇,倒也消解了许多烦恼。
两人商量着合作,倒也都是坦诚,求的是互惠互利,并不存了什么坑害的心思,中间一应细节都商量得十分到位,种种情况都详尽考虑了一番。
陈风崇原本是打算借着付家的人力财力,将弥勒教一举从苏杭一带剔除,届时自己这边只要几位师兄弟联手,加上师姐沟通上杭州郡守大人,对付弥勒教一个隐藏于暗处的邪教倒也足够。只是后来两人一个商量,才发现付禹宁这次带来的人手不过数百人,加上杭州当地料理一应生意的伙计也没有多少。而且付家这次只要付禹宁守住现有的生意,并不强求他夺下弥勒教手中的水运河路,若是一举投入过大,折损了人手,反而不符合付家在苏杭所求的利益。
虽然有些失望,陈风崇还是表现了极大的理解,既然事情如此,陈风崇也就不做强求,与付禹宁达成了协议,要他家发动一应人脉,多方去打听弥勒教在杭州的驻地。陈风崇此刻并不知道自家师弟被弥勒教抓走,只是从着自己的考虑角度出发,也要探明弥勒教的虚实,以后对敌也多几分把握。
作为回报,陈风崇将留在太湖之上,帮助付禹宁先统一付家在太湖水路上的利益。
按照付禹宁那边的情报,弥勒教已经控制了太湖船帮很大一部分的势力。只是这些人原本都是于德水的手下,虽然对于德水又诸多不满,到底还是船王一脉数百年传承的积累,自是不愿意受一干邪教人士统领。而且两人听闻,弥勒教与太玄教虽是同出一源,行事风格却大相径庭,在对太湖船帮的事情上,弥勒教远不如太玄教那般和善共赢,而是一味统治压榨,也造成了太湖船帮上下人等的诸多不满。
因着这一节关系,陈风崇考虑之后提出了两个方案,要么就先靠着他在太湖船帮的些许朋友,先摸清如今船帮内部的情况,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打压一切不能拉拢的,再有付家出面,整合船帮水运势力,对其承诺些许,自然就能在无形之中将弥勒教的势力驱逐;要么就等付禹宁那边查出了弥勒教的驻地所在,陈风崇这便折返杭州,沟通清平夫人,要她联络杭州郡守,叫朝廷出兵征讨弥勒教,只要弥勒教在苏杭一带势力溃散,这剩下的船帮生意自然也就落入了付家的掌控之中。
商量之后,两人还是决定先从水运船帮下手。一来这水运船帮牵涉付家根本利益所在,早一日掌控便能早一日多出一股助力,今后对付弥勒教也更加方便;二来这船帮只怕也是弥勒教在苏杭的银钱来源,若能先将其截断,弥勒教在苏杭便成了无源之水,纵是信徒信仰坚定,失了银钱补给,其行事也会出现诸多艰难,更是叫众人方便下手。
已然定计,陈风崇便修书一封,将此间的一切事情写明,交给付禹宁的手下送往杭州清平坊,又自向长生老人写了书信,说清情况,个中若有不妥,也好请师父定夺。
付家在苏杭也有商会,送封信出去却是轻而易举。陈风崇书信送出,这边便于付禹宁列出了一串名单,都是当时船王于德水还在时与陈风崇交好的船帮众人,其中不乏有些掌握实权,有能力在此事中帮上忙的。
名单列出之后,两人又是讨论,更叫了付家在苏杭一带主事的人过来,一一与他详细询问,剔除了几个已经一心一意信仰弥勒教的,又在剩下几人之中仔细筛选,找出了实在信得过靠得住的几人,由付禹宁遣人与他们联络,陈风崇准备亲自与他们商量这中间的事情因果。
付家在水路上分走了一部分生意,要联络船帮的人倒也不难,毕竟伙计之间原先都是一个老板,彼此之间相熟,日常生意也多有往来,却是能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之下便有了联系。
这边陈风崇和付禹宁正商量着从内部策反弥勒教在苏杭的生意,那边清平夫人的回信就已经赶到。以着付家在苏杭的生意网,这一封书信不过经过了半天时间便到了清平夫人手上。清平夫人眼见陈风崇来信,虽然知道他定是无虞,也是觉得十分激动,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连忙看了,又惊讶于陈风崇遭劫也能遇上这般强大的助力,正好自己这边苦于寡不敌众,正是难以动手的时候,便也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详细写了书信,一样交给了付家的送信之人,要他回信给陈风崇。
一来一往之间,也就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往返数百里路便靠着付家的人手和财力轻易办到,也叫陈风崇着实吃惊了一场。
一看清平夫人的书信,陈风崇一时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是不料弥勒教竟真的这般大胆,四月份掳走了向景不说,这会儿又将方旭抓走,还要以他为人质,逼着清平夫人交出绣帛。
陈风崇虽然知道弥勒教的手段高明,一应武道也是颇为克制自身一脉,却始终不曾料到师门中真在弥勒教手下吃亏,一时气急,又是诸多考虑。
许久之后,陈风崇还是放心不下清平夫人那边,只在付禹宁的安排下草草见了原来于德水手下的几人,与他们说明了事情,请他们帮忙从中说合,多拉些人投在付禹宁这一边。交代了这些,陈风崇便急忙起身,要赶回杭州与清平夫人等人相会。
先前因着两人各为其主,这绣帛又牵涉重大,陈风崇并不曾与付禹宁说起这事儿,只告诉他是一件要紧的东西;付禹宁也没有多问,知道有些事情说得太明反而不美。如今陈风崇急着离开,付禹宁也就派人沿途服侍,又借着商会作托词,将陈风崇隐蔽着送回了杭州。
苏州那边,长生老人亦收到了陈风崇的来信,仔细阅读之后,老人长叹一声,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师娘。师娘被他看得有些奇怪,连忙问了,老人只说道:“如你所言。一切都有定数。”
因着付家商会的帮助,陈风崇不曾惊动任何弥勒教的人,悄无声息地在清平夫人收到弥勒教书信后第三天返回了清平坊。
孙向景此刻已经大好,成日里着急着如何就会徐方旭。自从那日陈风崇的书信来之后,他总算是放心下来,相信陈风崇无恙,却愈发地担心起徐方旭来。
清平夫人和秋月也没有办法,只得在一旁多加劝慰,都说着等陈风崇回来之后,一门师兄弟们齐心合力,定能将徐方旭从弥勒教手中救出。
陈风崇到达之时,已是这日的下午。甫一进门,陈风崇就差点没扑上来的孙向景撞倒,连忙扶住了小师弟,又看那边清平夫人虽然没什么动作,眼神中还是止不住地感慨高兴,也是为陈风崇此番平安归来感到庆幸。
三人既在清平坊碰头,一应的事情也就开始了仔细筹划。无论是清平夫人这边还是付禹宁那边,一时半会儿都不曾探听得弥勒教驻地所在,也是对方隐藏的太过深刻,却是叫外人一时难以寻找。
好在弥勒教此番并不为寻衅而来,主要所求还是陈风崇当时带走的那一卷绣帛。孙向景将长生老人的意思向师兄师姐说了,听闻长生老人要自己杂对方众人面前毁去绣帛,两人都是有些吃惊,又想起中间各种可能。
清平夫人的武道修为更高深些,连带着她对道家的一应思想也理解的更为透彻,整个人按照长生老人的说法,更加“近乎于道”。相比起其余几位师弟,她对师娘的一应来路多少知道一些,模模糊糊想到此事或有师娘在一旁指点,想必也是天数使然的,这才不曾太多深入考虑此事,只劝陈风崇按着师父的指示行动便是。
孙向景执意要先用绣帛换回徐方旭,随后无论暴力抢夺也好,涂抹蛊毒也罢,再寻办法将那绣帛毁去。陈风崇却担心弥勒教里另有高人,或许看见绣帛就能破解其中暗语,却是教那传国玉玺的消息泄露出去。
也是几人并不知道长生老人和师娘口中的“天数”是什么意思,却不敢大方将这绣帛交于敌人。不过他们的这番举动,却也是所谓“天数”中的一部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