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唐溪要说出自己养母林氏并不是东秦人的时候,忽然,楼梯口传来了向上的脚步声。
唐溪迅速从楚轻侯怀中探出头来,和他分开一段距离,转头看去却是夜寒来了。他似乎有急事一般,很急切的样子,手中还拿着什么东西,一冲上来就直接道:“少主……”
仿佛才看到楚轻侯和唐溪在一起,夜寒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不过他随即恢复了正常,朝楚轻侯晃着手中的东西,沉声道:“少主,这是兄弟们发现的最新线报,一开始是老堂主传来的。”
“费叔?”就连一直神色淡然的楚轻侯,在听到这话后都立即正色了起来:“这么多年了,居然费叔还会传出消息?”
夜寒点头,也没有避讳唐溪,直接道:“是,正因为当年因为费叔的离开,任何人包括少主你都不知道老堂主的消息,一度我们大家兄弟还以为他……结果几天前受到老堂主传来的消息,若不是那暗记和身份表示实在太特殊,连我也不敢确认。”
将上次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夜寒的脸色越发变得严肃起来:“我们根据老堂主提供的消息,发现少主你的身份有可能已经被人怀疑了。于是我们带人去布置了一番,企图消除痕迹,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反而发现了……”
说到这里,连他都有些不可置信的流露出些许欢喜之色:“我们发现了,疑似辰辰小姐的下落。”
“当真?她在哪里?”楚轻侯瞬间急切的样子,连唐溪也有些吃惊。
一直在她印象中,楚轻侯如此淡然平和,山岳崩于前也面不改色,而现在,不过听到一个什么人的下落就如此着急色变,唐溪实在不明白,这个叫‘辰辰’女子,究竟和楚轻侯是什么关系。
还想问,但还没有开口,楚轻侯已经面露难色的看着她,揽着她肩头,歉意道:“不好意思,溪儿,我有点重要事情处理,你若是没事可以在这里玩,有事你就先走,等我忙完了,再来听你说好不好?”
“嗯,没事,你去吧。”很理解的点头,唐溪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强留,更不会因为楚轻侯没有告诉她这是什么事而有所不悦。他觉得应该告诉她,自然会对她说,事情还没有了解清楚,只怕他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待楚轻侯跟着夜寒匆匆离去之后,唐溪无所事事,将他留下的线报看了看,特别是有关那个太医院右院判荣安康的资料,详细的记在脑中,这才离开了得月楼。
当唐溪再一次进宫之前,她先借唐家进贡药丸的机会,去了一趟太医院。
唐家医馆虽然名气已经远胜从前,但因为父亲唐俊卿已经将医馆的事交托给两位跟随他多年的掌柜处理,专心在家陪林氏,以至于自从唐家医馆有了进贡御药的权利之后,唐溪也不太清楚各种的环节。
顺便去见见太医院左院判翁立群,这个一直对他很照顾的老者,寒暄一番后唐溪将自己手上一份改良后的补气散方子给了他,说是让翁立群自己看看,相互探讨一下。
翁立群自然明白唐溪的意思,这位年纪小的可以做他孙女的少女,不过是在感谢他罢了,但出于对各种珍贵方子的渴求,他自然也不会矫情,很高兴的却之不恭了。
侧面从他口中打听了一下有关荣安康的事,这才是唐溪来的主要目的。
翁立群和荣安康,一人是左院判,一人是右院判,平时怎么也应该算是很熟悉对方的。若是想知道荣安康的为人性格,找翁立群打听这是最好不过的。
听完有关荣安康的
大致事情,唐溪只说是因为自己也在给姚贵妃安胎一事,因此想多了解同在给姚贵妃安胎的御医荣安康的事情,希望二人能够相互配合,相互探讨。
从太医院出来,唐溪便进了宫。
这次她直接去找的德妃,果然到了玉雪殿,这里的环境已经和上一次看到截然不同。原本墙角枯萎的木槿花已经换成了芳香沁人的腊梅花,香甜淡雅的味道交织在冰冷的白雪之中,更增添了一丝清冽。
殿前打扫的干干净净,原本坏掉的一些砖石也已经重新换过了,显得整洁大气。一个小太监正在殿前打扫,一看到唐溪来了,连忙行礼。
还没有问德妃在不在,里面就传来隐约的女子声音,那带着异域强调的声线即使听不太清楚,但也立即分辩出就是德妃的。
“不用通传了,我自己进去。”
小太监连忙点头,一句话不敢多说,唐溪走到殿门台阶前,里面传来的声音越发清晰。
德妃似乎显得心情很好,但说出的话却有些让她纳闷,等门口两个站立伺候的宫女瞧见了她,连忙问好时,德妃这才注意到唐溪来了。
循声看去,却见一直伺候她的宫女素香手中拿着一瓶药油,正在帮德妃涂抹在手腕上,一边搓揉着。而德妃的一支雪白的皓腕露在外面,因为殿中燃着火盆,也并不觉得冷,只是她小手臂上青了一大块,还有些肿胀,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用重物击打了一样。
“咦,郡主来了?”看见唐溪,德妃眼睛一亮,没有半点生分隔阂的样子,笑着朝她道:“好难得,今天会遇到郡主前来,正好本宫手上有伤,不知道郡主可否给本宫看看。”
擦药的素香立即起身,将位置让给唐溪。
缓步走了过去,唐溪看德妃的样子,一副受了伤反而很高兴的状态,实在有些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只淡淡道:“娘娘怎么受伤了?这分明是重物撞击导致,这宫里难道还有人敢对娘娘不敬?”
一边说,她一边从身上取下随身携带的行军散,倒了一些在药油中,净了手之后,开始给德妃擦起药来。
“呵呵呵……”
德妃掩嘴轻笑,丝毫没有在乎手上的伤势,犹如弯月的双眸中流露出一股畅快和满足,整个人和一月前相比简直宛若新生。她娇笑道:“郡主自然不知道,刚才本宫去看陛下了。”
难道这伤是德庆帝打的?
盯着自己手上的青肿,德妃笑的犹如一朵盛开的芍药,艳丽婀娜:“最近,本宫每天都会去伺候陛下,这在以前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陛下不记得本宫,本宫也讨厌他,根本不想看见他。”
“可是现在……”她眼神一变,轻笑道:“郡主只怕没有见到陛下那个样子吧?在朝堂上,他可以坐在珠帘后,让人看不清他那张锅底一般的脸,可是到了后宫,他还能怎么掩饰呢?总不能身边一个伺候的都没有吧?”
“魏皇后被他打入冷宫,狄贤妃因为岚熙公主的事,被他斥责一顿,根本不想见他,唯一还对他有几分感情的姚贵妃,偏偏快要生了。郡主你说,除了本宫还愿意去看他,伺候他,宫里还有那个嫔妃敢去触他的霉头?就不怕一不小心惹了他生气,被他杀了?”
还以为德妃是真的高兴,听她说了这些,还有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已经带着了一种复仇后的快意和深深的压抑,唐溪也不禁为眼前的女子感到可怜。
身不由己,却没无法改变,除了死就是忍。德妃能够做到如此,来排遣心中的仇恨
,也算是成功了。
“郡主知不知道刚才陛下为何要打我?”
一旁伺候的素香更是面色惶恐,德妃笑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却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刚才我去见陛下,给他端了汤过去,可是我却故意将汤倒在他身上。特别是倒在他没了手臂的那只衣袖上……”
“呵呵呵呵……他以为穿上衣服就能够掩饰了吗?我偏要他脱下来,让他好好看看自己残缺的身体。断臂的帝王啊!真是太失败了, 若是全天下人都知道,那岂不是更好?”
轻叹一口气,唐溪缓缓搓揉在德妃手腕上,听着她犹如疯子一般在笑:“他果然怒了,抄起身旁的镇纸就砸在我手上。我自然疼啊……可是我心里好开心,哈哈哈,看到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岂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没有说话,唐溪只听着德妃慢慢发泄完,今天的情形是她看见了,若是她平时没有来,德妃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行军散配合跌打药油,德妃手上的青肿渐渐消退了,闹了一阵,压抑了多年的苦闷仇恨也发泄了一些,德妃渐渐平静下来,笑的发红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粉润。
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刚才的失态,让素香去沏茶之后,德妃才低声道:“不好意思,刚才让郡主见笑了。”
“我明白,没什么。”唐溪站了起来,让素香伺候德妃将手腕上的药油擦洗干净,然后自己也净了手,这才说起自己的来意。
德妃面色平静,似乎早已经明白上次告诉唐溪之后,她自然会来找她。
点点头,德妃道:“郡主放心,我不会将你的事说出去,我的仇人只有德庆帝一个,若是郡主要对付什么人,尽管出手就是,只希望你能让德庆帝多活一段时间,让他多受一些苦,才能消除我的心头之恨。若是郡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说就是了。”
不管德妃以前为人如何,对她如何,唐溪也明白眼前这个风华正艳的女子,不过也是个可怜虫罢了。看她现在的状态,既不能再回到自己的部族,也不甘心就此死去,想来她说的话,多少也有几分真心。
重点的计划不能说,但一些细节还是可以让她帮忙的,毕竟德妃常住宫中,对于后宫的事情也知道的详细一些。若是想知道姚贵妃那边的动向,让她帮忙探听是最适合的了。
“既然上次娘娘给我说了魏皇后的事,我有一件事想请娘娘帮忙。”唐溪道:“太医院右院判荣安康,不知道娘娘对此人有没有印象?”
眼神一转,德妃已经笑了起来:“看来郡主对我上次的话,果真是放在心里的了,而且动作比我还快。为了查到魏皇后背后还存在的人,我可是颇废了一番功夫,花了好些银子才打探出来,没想到郡主这么几天就知道荣安康有问题了。”
“嗯,他和魏皇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他现在正在负责给姚贵妃安胎。”
唐溪点点头,正色道:“此人毕竟和我目前的事情相同,若是姚贵妃的胎出了问题,陛下调查起来,我只怕也难辞其咎。所以我必须要知道魏皇后准备让这个荣安康如何对付姚贵妃。”
认真想了想,德妃摇摇头:“这点我倒是没有头绪,毕竟后宫中的手段,无非就是流产下药什么的。可如果是这样,那依照郡主的能力,应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就算临时生产的时候,只要有郡主在旁边照看着,想来姚贵妃肚子的孩子也不至于出问题。”
唐溪道:“所以我想……魏皇后的手段,自然不会这么简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