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最开始还将修为压制到金丹初期, 没过几天，他就不是宁清止的对手了，便不再压制修为地与宁清止对战。美其名曰, 像沈芥那样的高手, 都具备跨小级战斗的本领。也就是说, 金丹初期的沈芥就能打败金丹中期的老头儿。
与沈芥和老头儿都对战过的宁清止, 对这一点, 还是很赞同的。
老头儿每日都只与宁清止对战三局，剩下的时间，他让宁清止好好地感悟这三局。毕竟, 他的主要职责还是守护比武台的安全，不能让人说了闲话去。
这一日, 宁清止刚结束三局, 就看见在台下朝她招手的来福。
跳下台, 和来福边走边说话。
等人渐渐少了，宁清止问他：“什么事？”
来福打量一圈四周：“你上次让我找的人, 我找到了。大长老的一位婢女，就叫宁青芷，青色的青，兰芷的芷。”
宁青芷这个名字并不常见，又是大长老的婢女。她竟然真的还活着？
宁清止愣了一下, 问：“她情况如何？”
“她与一般的婢女不同, 大长老待她很是亲密, 目前是炼气中期的修为。”来福回道。
宁清止思忖片刻：“我能见她一面吗？”
“可以。”来福说着, 自己还点了点头, “我来想办法。”
宁清止是在种植园见到宁青芷的。
来福让大长老身边固定来种植园取东西的婢女帮忙，她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 让宁青芷帮忙跑一趟。
女子的面庞与宁岸之有五分像，同样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却被忧郁的细纱蒙住了。
“前辈？”女子柔柔的声音喊道。
宁清止回过神来，将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小声说道：“宁岸之他很想念你。”
青芷的手一抖，幸亏，宁清止尚未放手，那包东西才未掉到地上。
宁清止继续说道：“还有一些小物什在收拾，姑娘不妨进来坐会儿等？”
青芷点头，眼中包着泪水，“好。”
种植园门口晒太阳的跋扈少年，不屑的冷哼一声，这来福还真会骗人，还让这老姑娘来帮自己干活儿了。
青芷一进屋子，迫不及待地握住宁清止的手，问：“岸之他怎么样了？”
“他挺好的，现在是临渊阁的弟子了。”宁清止回道，同时，努力克服被人握住手的不适应感。
青芷放开了宁清止的手，泪水沿着脸颊滑落，缓缓念叨：“那就好，那就好。”
眼睛在青芷身上快速绕了一圈，宁清止问她：“你现在还好吗？”
青芷愣了片刻，回道：“我挺好的，大长老对我也很好，你让岸之放心。”
宁清止突然上前，一把握住青芷的左胳膊关节处。
她整个人都颤栗了一下，咬紧牙关，额头上现出汗来。
并非是宁清止用力，而是青芷的左胳膊关节是折断以后刚刚接上的。
宁清止放开她：“这是挺好的吗？”
青芷深吸一口气，镇定道：“我前些日子不小心摔了一跤……”
宁清止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告诉岸之的。”
青芷愣住，看着宁清止的眼睛问：“你和岸之是什么关系？”
“曾经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还一起杀了抓走你的王家少爷，那位客卿，王家族长。王家族长在临死前告诉我们，他把你送给了天纵门的大长老。”宁清止斟酌词句，继续说道，“岸之为了以后能救你，替你报仇，去了临渊阁学艺，我阴差阳错下来了天纵门，之后的联系就少了。”
“我也没想到能找到你。”
青芷看不出宁清止的实力，试探着问她：“那你能救我走吗？”
宁清止问她：“在不惊动大长老的情况下，你能悄悄溜出来吗，让岸之接你去临渊阁。”
青芷摇头，“他在我后背上种下了一种追踪符箓，只要他发现我不见了，立刻就可以找到我。岸之没办法与他对抗的。”
那谁能与天纵门的大长老对抗，又愿意帮他们呢？
即便是临竹愿意帮他们，大长老恐怕也不会将这个临渊阁的少阁主看在眼里。她也不该将临竹拖进来。
沈芥呢？他会对自己门派的大长老出手吗？
宁清止：“我刚刚结丹成功，暂时不是他的对手。你若是愿意等我……”
“我愿意。”青芷打断了她的话，“大长老虽只有金丹中期的修为，但他有这么多的符箓，还有很多徒弟，你不可能打得过他的。我愿意等你，等你打得过他的时候。”
宁清止：“那你……”
“我会努力地活着，活到和岸之见面的那一天。”
青芷不能久留，和宁清止约定好，她会揽下来种植园取东西的活儿，每月来一趟。如果宁清止有话和她说，那个时候来种植园就行。
等青芷走后，来福好奇地看着宁清止。
宁清止警告地看他一眼：“知不知道好奇害死猫？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来福不屑地回道：“那我怕是早死了十回八回了。”
宁清止转开话题，问：“那边有什么话传下来吗？”
“没有，一般没有任务，他们很少会和我联系的。”来福回道，同时忍不住好奇地问，“那枚黑色棋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为什么一看就相信我了？”
宁清止一把将来福凑过来的脑袋按了回去，“少知道，对你好。”
来福腹诽，在整个天纵门里，就几乎没有我来福不知道的秘密。
晚上，宁清止坐在桌边看书。
门嘎吱被推开。
宁清止放下书，望向门口。
沈芥与她的眼神对上，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在看什么书？”沈芥问道。
宁清止把书举起来给他看，“就是你在看的这一本。”
沈芥走到近前，“这本书你可能看不太明白。不过，你要是对这方面感兴趣的话，我重新给你拿一本。”
“好吧。”宁清止确实看不太明白，欣然接受了沈芥的意见，将书放下了。
“你有话和我说？”沈芥问道，“以往这个时候，你都在打坐修炼。”
有这么明显吗？还是沈芥太聪明。宁清止也就不掩饰了，直接问他：“你觉得大长老是个怎么样的人？”
沈芥的眉头立刻就紧了起来，“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一些。”
“既然他不是个好人，为什么还让他当天纵门的大长老？不该杀了他，为民除害吗？”宁清止立刻接着他的话问道。
沈芥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道：“如今只有他一人会制作上品符箓，他一死，上品符箓就会失传，将给天下人带来莫大的损失。”
“所以无论他害了多少人，你们都不管是吗？”宁清止紧接着问道，“就因为那些人的命比不上天下人的损失？”
姑且不谈她与他的私怨，青芷的事情就绝不是个例。
“你怎么了？”沈芥察觉到宁清止的不对劲。
宁清止偏过头，不看他的眼睛，“没什么，只是听人说了些他做的恶心的事情。”
“别多想了。”沈芥伸出手，没碰到宁清止的脑袋，又收了回来，“我累了，我们休息吧。”
天纵门的防御阵法出现了漏洞，几位长老都是一问三不知，一问全在忙，没谁想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反正有沈芥会干。
沈芥也懒得与他们进行口舌之争，一个人补了好几天，但往往是刚补完东边的，西边的漏洞就又大了，委实是有些疲惫无力。
“嗯。”宁清止应道。低着头，将自己的垫子挪得离沈芥远了一些。
沈芥瞥她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坐下打坐了。
很快，沈芥就又外出了。
那天早上他出去的时候，宁清止装作闭眼打坐，他明明看得出来，却没喊她，什么都没跟她说。还以为他晚上会回来，结果第二天早上，旁边的垫子还是空着的。沈芥真的外出了。
过了一个月，宁清止也没收到他的信。
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转念一想，她生哪门子的气？沈芥原本就没有和她汇报的义务。只是在过完充实的白天后，每天晚上回到空空的房间里，看着离得远远的两个垫子，宁清止都忍不住想踹上一脚。
在这一个月中，宁清止又见了青芷一面，青芷稍稍抬手，宁清止就会看见她手臂上的瘀痕，但也只能当作看不见。
青芷告诉了她，大长老的弟子中，与他最像的是三弟子。金丹中期的修为，会制作中下等符箓，上等符箓的本事大长老不肯教给任何人。为人行事，招式风格，都和大长老一脉相承。
宁清止大概明白了，问青芷：“你有没有见过大长老制作符箓？”
青芷摇头，“他制作符箓的时候，除了为他烧火的奴仆，他不肯任何人靠近的。”
宁清止捕捉到：“那个烧火的奴仆是？”
青芷无奈回道：“烧火的奴仆跟了他很多年，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而且，他一点修为都没有，不可能学会的。”
“好，我知道了。”
“对了。”青芷离开后又回头，“刚刚园子门口的少年，听我说是大长老的婢女，问大长老是不是有一个直系弟子叫沈瑶？”
宁清止一愣，罗静果然没有遵守承诺，和旁人说了自己的事情。也许在她眼里，道侣和儿子并不算旁人吧。
不过幸好种植园够大，罗静又不常在这里走动，她们俩才没撞上过，以后得更小心才是。
“你是如何回答的？”宁清止问。
“我不想惹事，便说我只是大长老的婢女，并不清楚，但他托我回去打听。”青芷回道。
宁清止想了想：“那你就告诉他，大长老确实有个直系弟子叫沈瑶，其他一概不知。”
青芷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宁清止微微犹豫，说道：“若是有机会，你替我问一问大长老，是否有将一个迟迟未能筑基的弟子逐出门去？”
她没听说过这世上有能使人失忆的法子，失忆也许只是个意外，但抛弃绝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