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大殿,人头攥动,热闹非凡。
皇子皇孙,臣工臣女都齐聚一堂,齐齐候在殿外等待觐见。
大家都像约好了似的,纷纷选在今日递牌子进宫面圣。
花朵朵来到慈宁宫时,已经有好些个臣工家的夫人翘首盼望,等待着殿里传来的消息。
怎奈老佛爷迟迟不点名,她们这厢已经茶过三巡了,慈宁宫里头还是一点动静也无,也不晓得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有好些个沉不住气的夫人已经暗地里招了几个相熟的宫女和黄们过来问话,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然慈宁宫那些个奴才的嘴巴素来管得严,在二门外伺候的奴才又哪里晓得里头的事儿?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即便他们心里知晓,没有上头的允许,任谁也不敢将事情从嘴巴里漏出去。
众人正着急间,却见慈宁宫里头急急走出一个面容俏丽的宫女。
有人认出这是慈宁宫伺候茶水的二等宫女春禾,急忙上前截住了她,“春禾姑娘,借问一声,老佛爷起了吗?”
春禾屈了屈身,不卑不亢道:“回夫人,起了。”
“那老佛爷怎还不召见我等呢?可是在忙着政事?”
“对啊,咱们在这儿都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了呢,老佛爷一个都不曾召见,可是今儿不方便接见臣妇?”
“就是说啊,春禾姑娘,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你可否方便透漏一下?”
……
那些夫人们七嘴八舌地围着春禾问个不停,吱吱喳喳之声快要把春禾给淹没了。
春禾为难地回道:“各位夫人,实在抱歉。这层奴婢也不晓得。主子的事儿咱们当奴婢的哪敢妄断?老佛爷得闲了自然会召见诸位夫人的,还请夫人们莫要为难奴婢。”
“奴婢还有差事要办,失陪了!”春禾说罢屈了屈身,从人群里满头大汗地挤了出来。
她这一趟是奉了老佛爷之命出来殿外等候楚将军和永宁郡主的,老佛爷吩咐了。若是看到这俩人进了殿就直接迎进来。无需再通禀了。
春禾一接这差事便晓得这俩人在老佛爷心里必定占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不然她老人家为何晾着满殿的贵人不理,非要等着先见那姗姗来迟的俩人呢?
春禾心里着急。生怕怠慢了那对贵人,引来老佛爷的雷霆之怒。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了那群喋喋不休的夫人,刚挤出人群,就看到小顺子引着一对长相雍容俊美的贵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春禾知晓这必是楚将军伉俪无疑了,急忙上前行礼,“奴婢春禾见过将军和夫人,请二位贵人安!”
楚凌轩认得这是慈宁宫的宫女,面色淡淡道:“春禾姑娘不必多礼,可是老佛爷有何吩咐?”
春禾低头回道:“正是!老佛爷吩咐了。请将军和夫人随奴婢进宫觐见。”
旁人一听这话儿,面上俱是神色一变。
他们自然也看清了这对姗姗来迟的贵人便是近些日子轰动长安城的大将军和他的新婚妻子永宁郡主。
看来老佛爷今儿不是没空,而是要等着面见这对新人啊!难怪迟迟不肯接见他们。
这么看来老佛爷还真是打心底里喜欢这小两口,连嫡嫡亲的孙子孙女都排在了后面呢!
众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前面端坐着的茜茜公主和平王爷等人一眼,心思各异地低下头来。
平王等人自然也听到了春禾的话,不由恼得握紧了手中的杯子。险些捏碎了一手的瓷片。
然他们除了气恼和不甘还能如何?总不能不顾礼法跑进殿去大呼皇祖母偏心吧?
即便真逼得老佛爷认了又如何?人心本来就是长偏了的,她爱宠谁偏谁谁又管得着?
平王爷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凌轩和花朵朵跟在春禾身后,畅通无阻地进了慈宁宫,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花朵朵经过人群时,抬头草草扫了眼。竟惊讶地发现殿里坐着许多熟悉的面孔。
除了一些二三流大臣的夫人外,还坐着张夫人和莫夫人等一应一品贵夫人,连许久不在社交圈露面的田夫人和她的两个嫡亲闺女也赫然列在人群里。
花朵朵不由暗自惊讶,难道长安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不然为何长安城里身份最为显赫的夫人们都跑来了慈宁宫呢?连平王云王等王孙们也一个不曾落下。
花朵朵不由暗自纳闷,费解地抬眼看向楚凌轩。
楚凌轩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多想,回府再与她详说。
花朵朵忙收敛心神,低下头目不斜视起来。
宫里头是非太多,现在的确不是容她分神的时候。
这头人群里,田倩瑶站在田夫人姚氏身后,掠过躜躜的人头,准确地捕捉到了楚凌轩那挺拔的身姿。
田倩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抹身影,一路看着他从远处走来,路过长廊,跨过长亭,迈过鹅卵石小道,一路走进大殿,走进人们的视野里,也走进了她的心里。
不,应该说,他一直都驻在她的心里,一直都不曾离开过。
她那么刻意忽略他身边的那抹倩影,然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花朵朵与楚凌轩并肩偕行的样子。
任她再怎么努力假装视而不见,花朵朵的身影还是如影随形地跟着楚凌轩走进了大殿。
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她心上人身边的位置,如此理所当然地以他另一半的身份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接受着大家的审视和赞美。
那一声楚夫人生生刺痛了田倩瑶的心,她凭什么当楚大哥的夫人?那明明该是她的位置,她凭什么鹤占鹊巢?
田倩瑶此刻真恨不得撕碎花朵朵脸上甜美的笑容,那璀璨的笑颜让田倩瑶觉得无比刺眼,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睛。
然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楚凌轩竟然由始至终都没朝这边看过哪怕一眼。
他的眼里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他那狐媚的小妻子。丝毫不曾发觉,自己为他痛碎了心。
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如此登对的一对,他们是那般契合,契合的再也容不下别人。听到耳边不停传来的赞美声。田倩瑶悲伤的连妒忌也不知是何物了。
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里,田倩瑶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瓣瓣地破碎了,零落成泥。痛得再也没有了知觉。
一旁一直观察着田倩瑶的田倩瑜见机会来了,她唯恐别人不晓得田倩瑶的异样,忙扶着田倩瑶的手紧张地惊声道:“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别吓瑜儿啊,你可是身子难受?怎的脸色如此苍白啊?”
众人听到动静齐刷刷地转过头来,只见人群里的田倩瑶面白如纸,身子颤抖的仿佛田倩瑜一放手她就再也站不稳当一样。
人们不由诧异起来,方才看这田大小姐还好好端端的,脸色如常得紧。
怎的才一会儿功夫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呢?难不成她真向外头传闻的那样,得了不治之症?
众人不由心思各异起来。一些与田府相熟的人家纷纷上前来嘘寒问暖。
姚氏自然晓得田倩瑶为何会如此,无非是受了刺激见不得楚凌轩和那小贱人如此恩爱罢了!
场中也不乏有明白人,自是晓得内里的乾坤,只是碍于田府的淫*威不敢道明罢了!
姚氏转头恼怒地瞪了田倩瑶一眼,咬牙低声道:“云王爷在看着,你最好给我收敛些。莫要忘了咱们今儿为何而来!你要是再如此罔顾场合任性而为,可别怪娘亲保不住你!”
田倩瑶娇躯猛然一颤,想到那清冷的半年寺庙生活,她吓得一个哆嗦,再也不敢忤逆姚氏的命令。急忙收敛心神。
田倩瑶勉强忍下心里的难受,面带微笑朝那些前来关心的人说道:“谢夫人关心!瑶儿没事,只是殿上闷得紧,有些个暑热罢了!”
众人见田倩瑶虽则脸上还有些苍白,然却是无甚大碍,意思意思地问候了几句便不再理会了。
她们此刻心里焦虑的很,也无甚心思理会别的。
大伙儿面上不说,实则心里都明白她们今儿齐齐前来究竟是所为何事,无非是为了几位皇子的亲事儿罢了。
如今太皇太后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帝位悬空,最后究竟花落谁家谁也不敢打包票。
尽管与皇家结亲风险极大,然却也极具诱惑力。
要是押对了宝,他们就能一朝鸡犬升天,再也不用为日后的荣华富贵发愁了。
如今几位皇子年纪都大了,除了二皇子早早纳了正妃外,其余几位皇子都正室悬空,正是到了娶妻生子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时候。
太皇太后许是见楚凌轩都大婚了,和他一同长大的几位皇子却未曾娶妻,也觉得不能再拖着这事儿迟迟不过问了,前些日子便放出风声要替几位皇子物色妃子人选。
听到风声的臣工们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他们打听到太皇太后今儿个精神好,早早便叫了自家夫人带上适龄的小姐装扮一番进宫面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