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瘦削的身影背着他问。
男人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走?”瘦削身影又问。
男人想了想,开口道:“后天。”
“这么说我们还只能做两日的夫妻?”而你直到今天才跟我说?微微低沉的声音隐有一丝凄然。
“……我会回来看你。”
“……好,我等你。”瘦削身影转过身,赫然是庚二的脸。
男人蹙眉,随即又散开眉头,没错,这人是他的妻,他们成婚已经有四年。
“今后我父母就要拜托你多照顾了。”男人道。
“这是妾身应做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我……奕瑶,你恨我吗?”男人叫出“奕瑶”这个名字后感到有点陌生,但很快他就想起这是庚二另外一个名字。对,庚二自嫁给他后,就叫奕瑶。
“不。”奕瑶伸出手虚掩住男人的嘴唇,“我怎么会恨你呢?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你在外面好好的,缺什么让人带话回来,我让人给你送去,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嗯?”
“知道了。”男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仙山会缺这些俗物吗?不,应该说这些俗物送上仙山也是污了仙家之地吧。他这位妻子虽然出身书香门第,本身琴棋书画也都有一定功底,但到底还是缺了见识。
两日时间对于一对即将长时间分别的夫妻来说实在太短。
但比起妻子的失落、不安和日渐浓重的离愁,男人却充满了期待、兴奋和对即将跨入仙门的自豪。
男人的父母对儿子要离家修行一事并不完全支持,可是儿子一心向往仙道,坚持要跟一个道人前往传说中的仙山修行,他们百般劝说无效下,也只能含泪目送儿子离去。
儿子离开了,只有媳妇在家,无法理解修仙对儿子魅力有多大的老人们左思右想下,忍不住便想:是不是媳妇团不住儿子的心,才会把儿子逼走?是不是这个媳妇不够好,儿子不满意,才会离家?是不是因为媳妇一直没有生育,儿子失望下才会有出世的念头?
这些念头一起,老两口原来看这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媳妇百般好,如今却怎么看她怎么不舒服。
“奕瑶啊,我知道当年让你嫁给我儿子,是委屈你了。”
“娘,别这么说,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愿意。”奕瑶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满是羞涩。
“不委屈?倒也是,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能和我儿子在寺庙定情,想必是极为喜欢我儿子的。”
“娘?”奕瑶心中一震,疑惑地抬起头。
“你说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会散步散到寺庙后山,还恰巧看到我们家在寺院寄宿苦读的瑜世呢?奕瑶啊,你跟娘说实话,当年你是不是跟谁私会后山,不小心被我儿子撞见,才会吓得丢下了绢帕?”
“娘!?”
过了几日,奕瑶前往公婆处晨昏定省,走到门边时,恰恰听到里面传来公婆和自家外甥的说话声。
“听椿啊,不是我说你,你娘给你相的这门亲事你有什么不满的?人家闺女家虽然穷一点,但她父亲是秀才,她哥哥也是个上进的,她自己虽然不识字,但绣花、做饭、侍候老人都是顶呱呱,这样的妻子娶回来,一点都不让你操心,只会让你享福,懂不?”
“姨,您是自家人,我也不瞒您。那女孩虽然不错,可家里穷亲戚多,到时候嫁过来,我得养她一大家子。像表哥就有福气啦,您看表嫂嫁过来时,那嫁妆……多少人羡慕表哥!您再看看您家现在过的日子,娶个好媳妇……”
“呸!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家现在过的日子?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连做饭都不会,不带那些嫁妆过来,谁家养得起她?”
“话虽如此,但表嫂嫁过来,带了那么多田契,还有好几家铺子,让姨家的生活好过多了也是事实嘛。所以呢,我也不求将来的妻子多漂亮,只要她嫁妆够丰厚就行,能赶上表嫂一半我就满意。”
“去去去!你以为有钱的媳妇娶进来就是好事?光是侍候她就侍候不过来!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到现在还没见她过来给我们请安。唉,富家小姐脾气娇,你看瑜世这么几年一直看她眼色过日子,前面两年为了给她挣个脸,还不要命地去赶考。如今瑜世终于受不了她,干脆就离家了。”
“姨,表哥他到底为什么……”
“呜呜,我命苦啊!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被媳妇逼得离了家,偏偏那女人嫁进来四年,到现在也没给我生个孙子,呜呜,可怜我老李家就要断根了呀!”
“够了!一大清早的嚎什么嚎!奕瑶呢?这个时辰还不过来,难道要我们去给她请安吗?”
奕瑶越来越瘦,当她发现自己大病了一场,家里的田庄庄头和店铺掌柜竟然都换成了公婆两边的亲戚后,她连话都不愿再多说。
原本的庄头和掌柜都是在她娘家做了多年的老人,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十分值得信任,这也是她嫁过来后,家里没有人能主事,可那些铺子和田庄还能生钱的原因。
她理解公婆是怎么想的,还不是怕她把嫁妆牢牢攥在自己手里,所以才会想法设法把亲戚安插/进来。但公婆们有没有想过,那些亲戚都是好相与的吗?本来就是油耗子,这一入了米仓,还怎么舍得出来?
一年,两年……
奕瑶看着年终田庄和铺子送上的账本出息越来越萎缩,忍不住提醒了公婆。
然后……还是老样子,她只能对那些亲戚进行口头上的敲打,实际上却什么也做不到。她一个女人,要如何抛头露面去管理家业?
状告那些亲戚,把他们都赶出田庄和铺子?除非她想和公婆撕破脸。
她只能等。
等待自己的丈夫归来,等待丈夫为自己做主,等待丈夫能够力挽狂澜。
五年过去,丈夫终于归家了一次。
听到丫环传回的消息,她喜极而泣,她梳妆打扮,努力呈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心怀无限期待和思念,去与丈夫相见。
可是她想象中的倾诉没有机会倒出,想象中丈夫的理解和安慰没有到来,等来的反而是丈夫冰冷的、尽是不满和斥责的目光。
“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爹娘。娘病了那么久,为什么不按郎中说的给她买补药?你竟然把钱攥得那么紧,你……!”
奕瑶看着有点陌生的丈夫,站起来笑了一下,“娘生病了吗?我怎么不知道?郎中说开补药,啊,这事我知道。娘听说大户人家的老夫人都经常吃燕窝、人参、灵芝等等,她也想吃,就问郎中有什么是她能吃的,郎中就给她开了一贴。”
男人看着妻子,觉得陌生无比,他曾经看来十分美丽的妻子,为何现在看起来却如此丑陋?
“我按照方子给娘进补了一个冬天,后来就没买了。”
“为什么不买?你身为儿媳……”
“没钱了。”
“钱?”男人觉得好笑,不过一些金银而已,也只有凡俗人才会如此重视这些阿堵物。
奕瑶以为丈夫会问为什么会没钱,但丈夫没问,反而十分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奕瑶的心冷得不能再冷,也就懒得说了。
丈夫在家一共待了五天,五天中有四天宿在他父母那里,说是尽孝。
还有一天,丈夫在书房打坐了一整天。
男人没说什么时候走,奕瑶只能睁着眼睛等。
一直等到两人好不容易独处的时候。
“我想要一个孩子。”奕瑶站在丈夫面前道。只有紧握的拳头才能看出她紧张、羞涩的心理。
男人考虑了很久很久,才开口缓缓道:“……嗯。”
于是,很幸运的,她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女儿。
公婆不喜欢她的女儿,无所谓,她自己养。
公婆手上突然有了大笔金银,奕瑶猜测应该是丈夫给他们的,她没有伤心丈夫给了父母孝敬,却忘了她这个妻子,他大概觉得她带来的嫁妆能让她吃穿不愁一辈子吧。
奕瑶努力收回了一处田庄和两处铺子,哪怕得到的是极为难听的骂名。
可她不在乎,她需要银钱把女儿养大,然后给她制备一份不算太难看的嫁妆,让她嫁个肯疼爱她的好丈夫,哪怕嫁到外地也行。
那时,她以为她这一生可能就这样过了。
丈夫第二次归家,公婆从小户人家抬来一个女孩塞给儿子做了小妾,理由是需要孙子传宗接代。
男人思绪的一部分在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孩时,感觉十分怪异。
这个女孩是谁?
他的爱人不是……是谁?为什么想不起来?
这部分思绪不喜欢这具身体在做的一切事情,所以他躲了起来,躲到了这具身体脑海的最深处。他要好好想一想,他的爱人是谁。
他总觉得这个问题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想起来!
李家有了一个孙子。
那本是小妾的女人不知是因为生了一个男孩,还是受到老两口的鼓动,天天哭闹,说自己如何如何委屈。
然后李家老两口出面,要求奕瑶搬出正屋。
奕瑶二话没说,抱着女儿就搬了,她干脆搬到了田庄去住,并在搬出李家时,强行要求清点自己带来的嫁妆,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
也许李家老两口手上有了儿子给的大笔金银,也就不再把儿媳那点嫁妆放在眼里,说了几句难听话,也就让儿媳把嫁妆带走了,反正也没剩下多少。
一年又一年过去,奕瑶的女儿长大了。
十四岁的小姑娘,天真、活泼、可爱、美丽……在一位母亲眼里,几乎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她女儿身上。
在女儿十四岁整那天,丈夫第三次归家。
男人去看了自己的儿子,可是跟儿子待了不到一刻,就一脸失望地走了出来。
等他想起他还有一个女儿时,也不知哪来的兴致,竟然飞到了田庄别居。
“竟是五行平衡的灵根,也不错了。”男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男人要带女儿走,奕瑶当然不同意,说得狠了,就说要和离。
“和离可以,女儿是我的,我要带走。”男人不容拒绝地道。
“你休想!”
不管奕瑶如何防备,她最爱最爱的宝贝女儿还是被带走了。
从此,奕瑶在煎熬中渡过每一天。
不过才四十二岁的奕瑶看起来异常苍老。
一天,当她打开屋门,她看到了依靠在门前、奄奄一息的女儿。
五年!整整五年。她再次见到自己的女儿,她的宝贝女儿却快死了。
“娘,娘,我恨……我恨……!”
“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娘,发生了什么事?”奕瑶抱着女儿,疯狂大喊。
“砰!”大门被撞开。
容颜未变的男人出现在门外。
“跟我回去。”男人冷冷地命令女儿。
“不!我不回去!”女儿凄厉地大喊,“娘,救救我,娘,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做鼎炉,那老畜生不是人不是人!”
“你怎么敢辱骂老祖?跟我回去!”男人伸手就来抓女儿。
“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你这个畜生!她是你亲生女儿啊!”从女儿言辞中听出不对的奕瑶恨得目眦欲裂,张嘴就欲咬男人。
男人手掌一翻,一个耳光把奕瑶打得飞撞在墙上。
看到奕瑶痛苦的表情,男人脑海中的某一个地方突然痛苦极了。
不!不应该这样。我怎么会伤害他?我怎么会伤害他!
奕瑶……不,不对,他不叫这个名字,他叫……叫……
“娘!”长得不像母亲的美丽女孩被父亲抓到了手上,绝望下,女孩向母亲伸出左手,“娘……救我!”
奕瑶在地上努力往前爬,手用力向前伸出,她要救她的女儿,她要……
女儿最后看了她一眼,轻轻叫了一声:“娘……”
漫天的血花扬起。
奕瑶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浑身就像漏掉的筛子一般,血,化作雾气染红了整个房间。
“啊——!不——!”
“就是现在!”
一道熟悉得让他想流泪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
庚二!他的庚二!不是奕瑶,不是任何人,只是他的庚二!
他也不是求仙的李瑜世,他是魔修罗传山!
“嗷嗷嗷——!”
传山仰天长嚎,猛地窜向虚空。
四肢异变,身体瞬间化作金刚魔兽般。
虚空中浓厚到快要成汁的怨气大量向他涌来,快速涌来的怨气让他感到万分难受。逐渐,聚集在身体中的怨气在他身体中膨胀,整具身体都像是在被阴火炙烤。
“啊啊啊,真是会找麻烦,你就不能慢点吸收吗?”庚二愤怒地大叫,万分舍不得把手伸进怀中。
随即,三道明亮的火光对准传山眉心直射而去。
外面,以熊梦洲为首的一干修者就见张府上空突然乌云密布,乌云逐渐扩张,转瞬就笼罩了整座临遥城。
而张府内部某处也从地底冒出了一股灰中带红的雾气,雾气渐渐变浓,在张府内弥漫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修者大惊。
眨眼间,几乎所有认为自己有能力争抢的修者都飞到了张府听竹苑上空,所有修者都紧紧盯着冒出灰红雾气的八卦井,谁都想在第一时间抢占先机。
临遥城百姓抬头看天,只以为天气变化要下大雨。
张府一干人等却个个惊慌无比,家主张砚嘉一看灰红雾气弥漫,当即下令让管家带着父母、夫人、孩子和一干仆佣离开。
结果一行人还没走出张府,就被青云派人拦下。
“在魔物未除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明冠子受清阳子之命,硬把张府人给赶了回去。
张府人意欲反抗,人都没冲到明冠子面前就像滩烂泥一般倒了下去。
张砚嘉见此,只能忍怒让家人回去。
“师叔,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明冠子悄声走到清阳子身边询问。
清阳子面色冰冷,没有回答。
半空中,熊梦洲、老乞丐、中年书生为首的一干修者都在紧紧盯着张府变化。
“老熊,你怎么看?”老乞丐就像之前的争吵从没有发生过一般,神色无比自然地询问道。
熊梦洲冷嗤一声,却还是回答了,“应该是那两小子触动了内阵变化。”
“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已经得到宝物?”老乞丐这句话一出,所以修者都竖起了耳朵。
“就算得到又怎么样?他们总要出来。”
明冠子脸色铁青,就在三天前,那两名不知学了什么妖法的凡人竟当着他的面再次消失!
他逼问张砚嘉两人来历,可张砚嘉也是一问三不知。他本想对张砚嘉施展搜魂术,却被清阳子制止,说张砚嘉对他们还有大用。
明冠子第一次感到不安,他自从知道这里在孕育什么样的宝贝后,就一直对它抱着极大希望。不,也许青云派最希望得到宝物的并不是他,而是他们的分神期老祖碧真子。
青云派已经为此部署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因为这两个突然冒出的不确定因素而毁于一旦。他不希望,他们老祖应该更不希望。
小玉龟趴在识海中骷髅的光秃脑袋上嘀咕:“你可别现在出去,外面就等着咱们出去好抢劫呢。”
金刚魔兽状态的传山四肢大张,漂浮在虚空中,浓郁的怨气把他裹成了一个灰中带红的茧。
识海中的血泉在轻微晃动,渐渐的,一条血线从血泉中分离出去。
血泉的范围扩展了五倍不止,其广泛程度也许已经不适合称其为血泉。
传山的识海比起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不但血泉扩大了范围,望之若湖。在深红色的血湖中还出现了三座大小不一的岛屿,岛屿围绕血湖中央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三座岛屿皆色泽发黑,被看上去极为丰厚的黑色土壤覆盖着。
中等大小的岛屿上长着一株大约只有成/人小腿高的桃树幼苗。
最大的岛屿上则仅有一股从地下冒出的汩汩清泉。
最小的岛屿中央有一个环形火坑,坑中小蓝抱着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火红色鸡仔正在打瞌睡。小鸡仔拼命挣扎,似乎想逃脱小蓝的怀抱。
而整个识海广袤无垠的天空偶尔会掠过一丝电光,就好像有雷电在深厚的黑云中炸裂。
“啊,下雪了。”小龟惊讶地抬起头。
阵内和外界,血红中微微带着一丝浓黑的雪花一片片从空中飘落。
修者们第一时间有法宝的用法宝,没法宝的运起功力,直接把红中带黑的妖艳雪花挡在了结界外面。
雪花缓缓落在结界上面,发出了“嗞嗞”的消融声。
“这不是雪花!”有修者大叫。
“这是……?!”中年书生忽然睁大眼睛。
熊梦洲和老乞丐一起看向他。
“你知道这东西?它是什么?竟然能融化我的法宝,好厉害!”一名修者惊叹。
“竟然是魔血曼珠沙华。”小玉龟似乎笑了一下,认出来后就不在乎地重新趴回光滑的骷髅头上,小尾巴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打着雪白的头骨。
头骨的颜色随着小尾巴的拍打,一点点变成了灰色,就好像被什么腐蚀了一般。
而这股腐蚀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骷髅全身。
同时那条从血湖边沿延伸出的细细血线也越来越长,转眼间就伸入了看不见的黑暗中。
“慢点,别吸收那么快,你心魔劫刚过,现在正是需要稳定的时候。”
腐蚀的速度逐渐变慢,小玉龟张开嘴巴艰难地啃了头骨一口,权当表扬。
骷髅头的双眼黑洞中,代表灵魂之火的暗红色光芒闪了闪,似乎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你的血泉分支又多了一条,这说明这汪血泉和你的进阶有关。加上原来分出来的四条,你现在一共有五条血泉分支,如果按照修者练气、凝气、结丹、成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成魔这九个层次来划分,你这次进阶后的修为大概就和出窍期差不多?”小玉龟也不太肯定。
“四百多年修炼到出窍期,虽说有血魂海这个修魔的最好环境辅助,但还是太快了。当初就不该那么快给你服食污浊之心,也怨我!”
骷髅忽然举起一只骨手,摸了摸头顶上的小龟,像是在安慰它。
小玉龟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长长的指骨。
“今后你得把修行速度能放多慢就放多慢,反正你也不用担心寿命限制,否则以后你的心魔劫会越来越厉害。这次还好有我和你共修,这个劫你才能渡过得这么容易,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运气好你陷在心魔中几十、上百年就能出来,运气不好……嘿!”
新延伸出来的血泉分支不但在变长,也在变粗。
“看来你这次不但突破了,境界恐怕也不只会是出窍初期……”
小玉龟明显感觉到外面的怨气在减少,而传山溢出的混沌元气却越来越多。
小玉龟忽然立起身体,转眼就从传山识海中消失。
骷髅的灵魂之火亮了一下。
他看到他家小龟跑到外面,盯着那座精致的小楼,眼睛眨都不眨。
大量的混沌元气涌入了小楼中,就好像小楼中有什么东西知道混沌元气的好处,正在使出吃奶的劲,恨不得把这个阵法空间中溢出的混沌元气全部吸纳到自己体内。
没有被小楼完全吸纳的混沌元气则聚集到小楼前的小花圃上空,一点点被花圃吸入地底。
红中带着一线黑的魔血曼珠沙华越落越多。
“要成熟了吗?”小玉龟低喃。
“禀告尊者、师叔,临遥城的百姓全部昏迷。”灰衣少年明荷子在城内绕了一圈回来道。
“只是昏迷?没有死亡?”明冠子抢先喝问。
明荷子摇头。
“奇怪,难道这妖异红花只针对修者?”
几名功力较低的修者已经支撑不住,红色花瓣一落到他们身上,就再也无法掸下。
“救命!它们在吸收我的修为……救……”一名修者化作一蓬血花炸裂。
“魔血曼珠沙华!真的是魔血曼珠沙华!”中年书生失态地不住反复,脸上表情惊恐不定,在他喊出第三遍魔血曼珠沙华时,他竟然驾起飞行法宝转身就跑。
可是他能跑得掉吗?
清阳子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魔血曼珠沙华?
不是要到宝物快成熟的时候,它们才会出现吗?
明冠子似乎也知道一点底细,微带惊怒和不安地看向清阳子,“师叔?”
“把其他弟子全部召集到听竹苑,让他们做好准备。”他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是!”
阵内,小玉龟在小楼外面绕了一圈,又跑去骚扰某人。
“我就知道你在偷看我,放心,你没进阶之前,我不会离开你。”
骷髅……抬起指骨弹他。
小龟爬到指骨上,小尾巴甩来甩去地问:“要不要到小楼里看看?里面好像有好东西,那玩意可是吸收了不少混沌元气。”
传山分出一丝神识扫了一眼小楼,“不过一个小魔物而已,算了。天生魔物生长不易,且放它一马。”
“原来是魔物,竟然没有什么魔气。”小龟化作小小的庚二,盘坐在指骨上揉了揉鼻子。为自己这个修者界万事通竟没有第一时间看出小楼中东西的底细,感觉有点丢面子。
果然还是要提高这具**的修为吗?可是一修炼他就想睡觉怎么办?
“能猜出里面是什么吗?”传山抬起另一只手指,轻轻刮了刮他的脸蛋问。
庚二抱住那根手指,咬上去,磨了磨牙,磨得舒服了才抬头道:“没有什么魔气,又能成长为天生魔物,大约是魔界至宝之一的恨情果。”
“恨情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