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秋歌破涕为笑,抡起拳头轻砸在陈绍后背,娇嗔道:“让你现在才说,我等了好久了。你再说一遍。”
“你俩做什么呢,船上还没抱够呀。”姚健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蹦到了一侧笑着说。
秋歌脸一红剜了姚健一眼,讪讪地松开了陈绍。陈绍却在松开了秋歌之后朝着身侧碍眼的家伙飞起了一脚。
姚健忙抱起脚,装模作样地哎哟了几声,就地绕了个圈后又放了下来。那模样让秋歌忍不住一笑说:“你真是个活宝,你家冬冬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还没下来么?”
“下来了,你们一走我们就下来了,她正跟家里打电话呢,那口音我听着嫌闹,就先她一步跟上你们了。”姚健说着朝着刚过来的方向看了看,董冬冬果然就在后面不远。
“冬冬,快点过来,回家去了。”姚健隔着距离喊了一嗓子。
那头的董冬冬却走得很慢,最后干脆蹲在地上低着头不走了。这边三人一看不对劲又折了回去,近时听到了董冬冬极力压制的抽泣声。
“冬冬,你怎么啦?”姚健冲了上前扶起董冬冬,让她靠在自己肩膀。
“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出了什么事,别哭冬冬……”
陈绍秋歌也一人一句地安慰了起来。董冬冬反而哭得更大声了,那画好的烟熏妆晕染了她一脸。秋歌忍不住想笑,却叫陈绍看透了心思,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你还不跟人家一样。”
“冬冬,别哭了,再哭妆就全花了。”姚健听到了陈绍这话,顺着就说了。
董冬冬听了果真就不哭了,她离开姚健的肩用手胡乱抹了一把泪,又看了看刚趴过的肩头说:“没把你的衣服弄染色吧。”
这话让在场的三人都泛起了心酸,二十出头的女子,关心的不是自己的容貌而是爱人刚买的穿在身上的一件衬衣。她怕弄染色,洗不干净就会浪费了辛苦攒下来的钱。
“没有,没有。好好的,你看。”姚健打破了短时间的沉默,斜了肩过去让董冬冬看。董冬冬瞄了一眼便不再说话。
于是秋歌忍不住了就问:“冬冬,倒底什么事,你说出来听听。”
董冬冬依旧不语,反而又抹了一把泪。
“我知道了。你俩先走吧。”姚健催促陈绍秋歌先走,他了解董冬冬,她刚给家里打过电话便哭了这样,一定是家里有事。
“大家一起走,冬冬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们也不是外人。”陈绍秋歌都没动,秋歌又补了这么一句。
“阿健,你知道就你说吧。”陈绍说。
姚健沉默了一下,猜测着问:“是因为你爸爸的病吗?”
董冬冬一听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这倒叫边上三人愣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还是不是?”姚健不解地问。
“是,又不止是。”董冬冬又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爸病没好,这阵子复发得很严重,我小弟查出来也一样,现在正躺在医院里。他才十五岁呢,唔唔……”
董爸爸的癌症经确认为骨癌,由于家贫一直没有得到正规的治疗,前两年发作得厉害的那次,还是姚健骗了自己家里的钱救回了他的命。因为没有那笔巨额费用董爸爸错过了很多时机。这事大家都知道,可当董冬冬说出家里那个十五岁的弟弟也有这种病时,旁边的三人都怔住了。
半晌陈绍回过神来说:“别哭了,冬冬,哭也解决不了问题,你先问清楚你弟弟现在病情怎么样了再想办法。”
“对,你先问清楚,办法一定会有的。”秋歌惊醒过来,也安慰着说。而事实上她真的不知道凭姚健和董冬冬两个家庭如何负担得起两个心脏脏病号的巨额医疗费用。
“冬冬,先别哭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替你去想办法。小弟那么聪明懂事又勤恳好学,我不会让他有事的。”姚健说着将董冬冬拥在怀中,他语气很坚定,因为在他的心里这是个值得他去爱的女子。
“会有办法的,还是先将病情各个方面问个清楚再说。”陈绍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对董冬冬的性格以及姚健与董冬冬的感情有了很深的认识。董冬冬是个豪气侠义,不拘小节的女子,她工作努力,待人热忱,和秋歌情似姐妹,对姚健看似凶悍实则宠得入骨,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先顾他,但她对自己却很苛刻。她基本上很少穿过工作服以外的服装,所以当今晚她以这样的装扮出现时,在场的很多男士都惊叹了。原来她也可以这么青春张场,但她却因家庭的贫困遮掩了自身的风华。她努力积极地工作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改变这种贫困的状况,她是个值得姚健去疼爱珍惜的女子。
在大家的安慰下,董冬冬渐渐停了哭泣。“我再打过去仔细问清楚。”董冬冬说着又拔起了电话,但电话那头却没有接通。董冬冬叹了口气说:“你俩先回吧,我老家信号不大好。有时半天也打不通。”
“对,你俩回去吧,这会也不早了。我们也得回去了。”姚健补了一句,生怕陈绍秋歌不走一样。
“那好吧,冬冬,你问清楚了给陈绍打个电话,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朋友,也是一家人。你别想着自己扛着。”秋歌拍着董冬冬的肩说,得到董冬冬沉闷的点头后,这才拉着陈绍沿着江边往家走。
短时间之内发生的这些事情,让陈绍和秋歌的心情都沉重了起来。抬头依旧是那片熨贴平整的月亮,而有的人的人生就能在转眼之间像江面上被风吹得凌乱的倒影,扭曲着残破。
“我还是给家里打电话吧。要不找楚千荀借点。”半路上秋歌突然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不用,你忘了我们还有J城的房款。”陈绍出言温和地阻止。或许他在强调问清楚病情的时候就已打定了主意。
“那怎么行,那房款是你爸妈留给你的。”秋歌立即反驳,潜意识里她不希望陈绍动用这笔钱,那是用他的父母留给他的房子换来的钱。
“我爸妈要知道也会赞同的,他们都是善良的人。若能救人一命或两命,那它的意义早已超越了遗产的意义。”陈绍淡淡说着,眼里却有着一丝遗憾,前两天瞒着秋歌看下的一处房子,大概也是有缘无份了。或许这就是命运,他注定要用自己赚的钱置下他们共同的家。而这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秋歌听了陈绍的解释不禁讶然,她停住脚步就搂了过去说:“陈绍真伟大。”
陈绍一怔,反身过来爱怜地抚了秋歌的头发说:“可你确要因为我的伟大暂时住不上好房子了。”
兴许是陈绍的指尖抚过了她的耳垂引起了酥痒,秋歌咯咯一笑,捉了陈绍的手就说:“你都说是暂时了,我还怕什么?”
“秋歌……”望着笑魇如花的女子,陈绍喃声喊道。
“哎”秋歌嗲了长音应了,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严肃说道:“那三个字,再说一遍。”
陈绍被秋歌突然转变的神情怔愣了半秒,然后嘴角抽动了两下,发出哼哼的声音,一手搭在秋歌肩头转身就朝着家的方向走。“快点回家了,这都几点了……”
“说嘛,就再说一遍啦,人家好喜欢听啦。”
“快走啦,明天还要上班呢。迟到了扣了工资奖金你补贴给我?”
“没问题,那你快说呀。”
“无商不奸,我不能相信。”
“……,陈绍……”
“哎——,妹佗你快一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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