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了马车,陈美丽和彩云就吃起了小饼干,喝着盐汽水。赶车的老伯回头问到。
“姑娘,你说的那个地方可不近,照这个速度我可就少跑一趟活。”
“老伯,给你加一毛钱的车费。我朋友她晕车,你务必赶慢点。”陈美丽很是认真的说到。
“啥,听说过晕汽车晕火车的,还第一次听到坐马车也晕的。刚才我的那个同伴也接了一个小姑娘坐车,她可是能赶多快就要多快。你们可是两个极端。”车把式笑到。
“要是走那边的小马路快点还行,这往乡下走都是土道了,就算不颠簸的吐也得吃一肚子灰。”彩云接过车把式的话说了一句。
“小姑娘这话说的实在,那辆马车走的就是百货商店旁边的巷子,还真的都是小马路。小姑娘怕埋汰我老头子能理解。放心吧,一毛钱虽然不够一趟的车费。就算是叫我家这匹老马歇歇脚了,把你们送到地方,我就直接回家了。”
赶车的老伯很是健谈,一路上都是老伯在自己说话。偶尔陈美丽也接上几句,彩云只是安静的听着。倒也听出了一些门道。
“姑娘,你是在纺织厂上班吧?看你穿着衣服料子就知道。这是家里来亲戚啦。”老伯看着陈美丽笑呵呵的问到。却也是没指望陈美丽答话又接着说的。
“人和人啊,就是不一样。刚才那个女孩子一眼就看出来不是城里人。雇个马车还挑挑拣拣,嫌这个太旧,嫌那个太脏。还以为她要走多远的路呢,弄了半天她要去的地方就是那片老平房。也是我那个伙伴脾气好,换了我都不做她的生意。不过几分钱的路,还以为她是哪里来的公主呢。”
“老伯,这个词儿你也敢说啊?”
“有啥不敢说的,咱不过是一个乡下拉脚的农民,话随风走。况且你们俩一看就是好姑娘,可不像刚才那个女孩子贼眉鼠眼,要是倒退个十几年,那片老平房可是风光的地方。现在那地方住的都是普通的工人,就是再里面那片地方现在就更荒凉了。”
“老伯,听说平房那边可都是带院套的房子呢。”
“那倒是真的,前些年搞运动的时候,那里面死过不少人。现在也没有几个坐地户在那里住了。听我一个同伴说,昨晚上来了几辆大卡车,送了不少返乡干部就去了那里。”
“老伯,你消息挺灵通啊。”一直没说话的彩云随口问了一句。
“那是,我这车呀,天南地北拉过好多人。不少人到了这座城市,忙完了正事都到乡下走一走。划拉点宝贝啥的。要不然我这马车哪有生意可做。”
马车走过一片庄稼地,远处就看见了错错落落的房屋。
“彩云,前面那片我们就到地方了。你没事儿吧?”
“美丽,这一路上净吃小饼干了,是不是快要把你买的都吃光了?”
“不会,我这里还有一包是哄我表哥的。他现在就像几岁大的孩子,不拿点好吃的哄哄他,他就闹腾人。”陈美丽拍着自己的书包说到。
听了这话彩云心里就想到,陈美丽的表哥怕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慢性中毒了。那些有毒的物质慢慢堵塞了他的筋脉,先是聋哑失聪,然后就是智力退化。这叫彩云想起前世自己的神医师傅那本手札,里面就记载了山野乡间的几种有毒的果子。误食了不一定死人,绝大多数的人会经过一段不舒服慢慢的就好了。极个别的倒霉蛋如果不及时医治,后果就严重了。
对这种病症的治疗相对来说就很麻烦了。开始彩云跟着陈美丽过来,是为了自己往郊区跑找借口。现在彩云却有了浓浓的兴趣,她很想见见美丽说的那个表哥。还要想办法治好他。
马车走到了村口也就到站了。陈美丽给了车费,就和彩云往村子里走去。老远就看到一个大男孩子,他身后跟了一群小不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年轻的爹领着一群孩子玩儿呢。
“彩云,那个就是我表哥,你能看出他有病吗?”
“还真看不出来。”彩云实话实说。对面的那个表哥被收拾的很干净,和后面那群小不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走的近了,彩云也就发现了问题。表哥看上去唇红齿白面容清秀,只是两只眼睛里空洞无边。后面那群小孩子也没有欺负他,或者任谁看到这样一个儒雅的孩子,也不忍心欺负他吧。
“表哥,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陈美丽扬着手里的饼干袋子说。对面大男孩的眼睛里,这才有了些许光彩。而这点光彩却不是冲着陈美丽手中的饼干。
“#$*~”大男孩天真的笑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就奔彩云走过来。
“表哥,好吃的在我这呢。”
“$~*#”大男孩并没有看陈美丽手中的饼干袋子,嘴里发着听不清的声音,就走到了彩云的面前。主动拉起了彩云的手,就奔着一个院子走去。
彩云被动的被大男孩拉着手,也就顺势两根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任由男孩子拉着自己,手指下细品着男孩子的脉象。
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只是猜的,号过了脉之后已经确定了自己猜想的判断。
大男孩的病治起来很有难度,这么多年毒素已经融进了血液里。针灸打通经脉倒是不难,如果身体里的毒素不清除。就还留有病根。
“表哥,你啥意思啊?从小到大我就陪着你玩儿,也没见你对我这么亲近。”陈美丽跟在后面大声的嚷嚷着,这一次大男孩终于回头看她了。嘴里又吐出那几个音节。
“彩云,你还真是我们的贵人,我表哥自从得了病之后对谁都是一样没有表情。这还是第一次对除了我们家里的人之外的人有了主动的亲近感。”
“是美丽来了吧,老远就听见你的大嗓门。”前面的院子里响起了老太太的声音。
“奶奶,我给我表哥找了会针灸的大夫了。晚上我大姑就能回来。”
“真也该回来了,哪有总开会的道理?”老太太说话的功夫院门被打开了,老太太正好看见自己的大孙子拉着一个女孩子走进来。不禁看一下陈美丽的身后问到。
“会扎针灸的大夫在哪呢?”陈美丽愣神了一下还没说话。大男孩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长串儿,仔细听去还是那几个音节的重复。
“大孙子啊,十多年了你一直呱啦这几句话。谁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奶奶,表哥拉着的就是会针灸的大夫啊。”
“啥,哪有这么年轻就会针灸的大夫。你姑一准又是被人骗了。”
“妈,谁会骗我呀?你们几个腿真快,我下车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了,紧赶慢赶还是没追上。”陈美丽的姑姑也走进了院子。
“彩云,真谢谢你能跟美丽过来。”
“陈姑姑,谢啥呀?表哥的病,我要号过了脉才能确定能治到什么程度。”彩云淡笑着说,眼神忽然看到院子的墙根那里长了一簇结满红色果子的野花。果子也就像黄豆粒那么大,一串串的看着喜庆可爱。她抽出了被大男孩拉着的手,走向那簇野花。
“彩云,那果子有毒。”陈美丽见状急忙在后面叫到。
“我知道果子有毒,吃到嘴里还有一丝丝甜味,但是甜过之后嘴里会发麻。而且它的果核很小很小。”
“姑娘,那果子里头还有果核?我们这边也有不听话的孩吃过它,谁都没有吃出果核啊。”
“奶奶,是果子就有核,果核也是种子。只是这种果核不但小而且还是软软的。”彩云这时候摘了几粒红色的果子,放在手心里像几颗红宝石。然后小心翼翼的捏碎了果子,果然看见了,果子中间有一个米粒大小的果核,果核也是红色的。”
“姑娘,你真是懂中医的大夫?不瞒你说这种野花现在在这片山上已经找不到了。大人们只要看到了,就连根把它拔掉。孩子们也被家里大人告诫,这种果子千万不能吃。这还是我大孙子来那年跟着他爷爷上山的时候带回来。回来之后我们看着叫他把这些红果子扔掉。没想到第二年春天就长出了这种野花。虽然这种野花的果子有毒,但是院子里自从有了这种野花,菜上的虫子都不长了。”
“妈,我儿子吃没吃过这种野果子?”陈美丽的大姑陡然变了脸色的问到。
“儿媳,你怎么能问出这种话?他是你儿子可他也是我们的大孙子呀。”
“陈姑姑,现在纠结这些问题没有意义了。我先给表哥仔细的号号脉吧。”彩云看着婆媳俩脸色都不好了,急忙说到。
“是啊,我现在还纠结这个事儿干啥呀?他爷爷为了大孙子的病都愁死了。妈,咱不提这事儿了。这么多年,你带着一个又聋又哑的孩子,就算他爷爷当年一眼没看住,孩子误吃了有毒的果子。我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彩云,你既然一眼就能认出那果子有毒,你就一定有办法给我儿子解毒对不对?”陈姑姑满怀希望的问到,彩云已经坐在屋子里给表哥号脉了。神情专注并没有回答陈姑姑的话。几个人也就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