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这里没信号!”
向日急得团团转,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把部长和暮西凉撞下去。神户蕊在惊呆了几秒后拿出手机试图打电话求救,却忘记了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信号。而同组的慈郎打了个哈欠, 睡眼朦胧中似乎看见一庞大身影。
“……什么熊?”
——敢情您跑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啊。
几声惊叫打破了本来静谧的气氛, 几条岔路之外的忍足和宍户停下脚步, 往西边看去。
“我好像听到了岳人的声音……幻听?”
“不, 我想大概是出什么事情了。”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 立刻朝西边走去。
在这种地方,出了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
左脚变得酸胀无力,刚开始的疼痛已经消失了, 阿尘的脚踝被迹部简单得包扎过了,虽然没什么大用处。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可以找到我们……”女生靠在一侧, 看着被野草和藤蔓遮挡的山顶, 无奈地说。本来她是建议迹部自己先去找出路的, 不过被他一口回绝了。而正值盛夏,虽然是谷底, 还是闷热不堪。
更可怕的是那些昆虫。
阿尘从很久以前就很怕这种东西,每次看到都会毛骨悚然。
她坐在一块比较平整的岩石上,挨着一个小小的山洞,里面可以听到滴答的水声。大概是另有出口,有时风会混着泉水的清爽带来一丝凉意。阿尘靠在壁上看着不远处的迹部——他的脸颊和手臂上都有擦伤。藤蔓掉下来的时候, 阿尘虽然看不清楚, 但是还是感觉到迹部替她挡掉了绝大部分的荆棘藤蔓。
那一瞬就像是古装电视剧里的情景。
两人紧贴着, 在危险的山崖上落下。
想到这里, 她不易察觉地笑了笑。如果这个想法被迹部君知道了, 还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不华丽的表情。
这时候的阿尘除了脚踝处时不时的疼痛外并不担心什么。也许这时候她还没有察觉,和迹部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很放心、很安心。
他几乎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无论是那次意外百出的话剧, 还是晚会的开场舞。又或者这次的遇险。
——本来他是不会摔下来的。如果不是为了拉住她的话。
一个人没事做的时候就会想很多。很多莫名其妙平时不会想到的事情。
阿尘想起上辈子她还是中国人的时候,她完全没有体会到什么叫“豪门大族的黑暗幕后”,也没有真正体验过什么叫背叛。比如小亚美晴,比如……叶哥和九涟阳。
那个九涟阳送给她,她又转送给梦市的达尔文玩偶。那里面隐藏的秘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梦市发现了里面的东西却没有及时告诉她。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九涟阳要在里面放东西。
虽然它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向日葵挂件。
她有一度想去问问叶一郎其中的含义,最后还是放弃了。
暑假的时候,叶一郎离开了日本,去了格拉斯哥。和九涟一起。
『她活不长了。』
菊川南芴的母亲在医院中意外撞上额头,身为女儿却没有回去探望,而是留在日本和忍足侑士纠缠不清。九涟阳这时候动身回到英国,他是……准备做些什么了么?
可是这些事情和阿尘没有关系。就像小时候被送去真田家一样,家里面的那些事情,其实和她没有多大关系。因为那些,注定都是属于弟弟印的。
即使她的父母表现出对她有多么的爱。
她始终记得在真田家的那些年月,没有真正血缘的亲人在身边。虽然真田家的人对她很好。她那时候多么希望父母可以来探望她。可是盼来了他们,他们却在她的面前讲述着她的弟弟如何如何。
她就是一个听众。
……
“想什么呢?”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迹部从背包里找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喝点吧,现在很热。”
“恩。”阿尘毫不含糊地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她确实很渴。谷底里山草茂盛,昆虫乱飞,她的心情很焦躁。
“唔……”
她又把瓶盖拧上,准备递还给迹部的时候,才看见他有点泛红的脸。
“太热了,你坐到旁边来吧。”
阿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同样汗流浃背的迹部说。他的脸已经被太阳晒得发红,如果是平时,阿尘一定会以为她产生了幻觉。但是现在哪会想那么多呀。
迹部接过瓶子的时候手都在抖。
因为他看着阿尘拧开瓶盖喝水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瓶水是他喝过的。
……这是不是间接性的接吻?
十三岁的纯情少年如此想。
*****
英国。格拉斯哥。
房子有一面很大的墙壁,上面嵌着很多玻璃。它们在反射阳光的视乎,几乎让路过的人睁不开眼。此时这栋房子里这面墙隔出来的房间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桌子上的咖啡杯还升腾淡淡的雾气。
那是相当俊美的一男一女,他们谁也没有先开口,似乎都是字等着对方打破这沉默。那个男人有一双深沉的眼睛,他没有看对面的女人,而是落在女人身后墙上的画像上。
“你都知道。”
最后,还是女人开口了。语气里有一种讶然和无法理解。丰臣云那张年轻得怪异的脸颊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她双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以防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冲过去揪住那个男人的衣领。
“你为什么不救他?你明知道纳西莎给他吃什么,你为什么不阻止!?”
九涟宏的睫毛轻扫过画像上的女人,最后落回到有些激动的丰臣云身上。他依旧那么优雅,那么冷漠。
“就算我组织了,也无济于事。”
“从他一出生,我就知道他注定要过早离开这个世界。”
丰臣云最终无法抑制住体内那翻腾的愤怒,她似乎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丝毫没有矜持地道,“可是他是你儿子!是你儿子!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她因为愤怒涨红了脸,修长脖颈上的青筋若隐若现。而九涟宏却依然纹丝不动,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使他表现出任何一丝除了冷漠意外的情绪。
“他什么错也没有……你和纳西莎都是那么自私!”
九涟宏优雅地拿起咖啡杯,唇轻轻碰到杯沿。当他听到“自私”的时候,突然冷笑起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寒冰般的温度,使得有点歇斯底里的丰臣云停止了职责,怔怔地看着他。
“自私?尊敬的夫人,我得不得说,您不适合这么无私的角色。”
“——阿斯托。”年迈的老管家推门进来,等候主人的吩咐。
“替我招待丰臣夫人。”
“是。”
老人弯下腰,直到九涟宏走出这个房间才起身。他面对倒坐在椅子里的丰臣云微鞠了一躬。
“夫人,这边请。我这就带您去见菊川夫人。”
*****
“啊啊啊,为什么指导员不见了?为什么只有我们几个人啊!”
山林里,一个满含抱怨的女生噼里啪啦地冲向几个少年。神户蕊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记得直冒汗。
“他们已经消失快一个下午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了!”
岳人嘟囔着“没有这么严重吧”,手头里的零食袋已经空了。他又看向了忍足和宍户的。慈郎就算了,他自己还不够吃呢。
忍足和宍户是在听到岳人的尖叫才找到他们的。他们两个到的时候,神户蕊脸色惨白,不知所措。向日岳人急得团团转,差点就也要跳下去了。
他的理由是他的弹跳性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我们也迷路了。老师的路线图看来出现了错误。”忍足推了推平光镜,视线停留在一处。“你们看那……”
几个人急忙朝着忍足说的方向看去。
一大片树丛后,有一个庞大的身影。仔细看的话,大致可以看得出是一头巨大的,毛茸茸的动物。而这个动物,此时正在做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
那就是……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