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恍惚着,到了家。
刚下出租车,一辆深蓝色的跑车从她面前划过,溅了千忆一身的污水。
“这就叫祸不单行吗?”想也知道自己成了落汤鸡的千忆,有些无奈地低喃,然后拍拍身上的水,进了大楼。
“矢花小姐,有你的快递。”叫住千忆的是这楼公寓的管理员。
千忆接过快递,是一个包裹,上面的字迹很明显的看得出来是白石的。
没有心情去猜测里面包了什么东西,千忆向管理员道过谢后,便上了楼。结果,前脚刚踏出电梯,旁边的电梯也差不多同时到达。
出来的人是虽然住在千忆隔壁,却在近两个月中却很少见到人的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看见千忆满身污渍就连发梢都在滴水的时候,皱了皱眉,突然想到刚刚他开车回来的时候,从一个刚下出租车的人身旁开过去,那个倒霉人不是她吧?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看见千忆看向他的眼神。
忍足侑士正准备出声道歉的时候,却看见千忆一脸平和的漠然,仿佛不认识他一样,直直地从他身边穿了过去,走到她家门前,开门、进屋、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愣了,然后忍不住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有些疑惑,这位算得上与他有点渊源的邻居难道因为刚才被污水泼到的事起因在自己?所以气得当作不认识自己?
应该不会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的,况且,她怎么知道开车的人是自己?想了想,忍足侑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难道自己在不经意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挑挑眉,算了,反正只是堂弟的朋友的朋友、隔壁的邻居小姐而已,犯不着这么上心。忍足侑士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性的放弃,然后回屋。
忍足侑士倒是想太多。
千忆之所以会直接无视掉忍足侑士,其实原因很简单,她只是单纯地不记得有忍足侑士这么个人而已。
把CT片子随便丢在桌上,千忆觉得自己整个人全身的力气好象全部都被抽走了,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发愣。
然后,电话就响了起来。
千忆叹了口气,伸手拿过沙发当头小矮几上的电话,“你好,我是矢花千忆。”
“原来是藏之介……没什么,我没感冒,也没生病……快递?刚刚拿到……好的,帮我谢谢伯母……我知道了。拜拜。”
原来那个快递包裹里是白石伯母做的一些千忆喜欢吃的点心,特地叫快递给千忆送来的。
千忆侧头,看着被自己放在餐桌上的还没拆开的包裹,想着白石一遍遍地嘱咐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一种淡淡地温暖慢慢地开始从心里升了起来,萦绕不去。
或许,她知道她应该怎么做了……
如果说,失去记忆是惩罚的话,她接受。可是,她要活下去,不光为了自己,还有那些关心着自己的人。
没有了记忆,她还有那些画可以替代,还有未经历过的事情可以去创造,而这些的前提是自己必须得努力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
她不记得上一世的自己,是怎么去世的,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和她一样经历过轮回转世。但就她而言,拥有过死亡经历的人,虽然不会再惧怕死亡,但会更加珍惜有限生命。
所以,她会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的。
千忆想了想,拿出手机,拨了上面的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人接了起来。
“Hello,this is the Clinton residence,Who do you want to speak to?”一连串流利的英语从电话听筒里传了出来。
千忆深呼吸了一口,“I want to speak to Korehisa(注:日本姓,伊久),I was her daughter。”
那边的男声沉默了一下,“Please wait。”
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
“喂,是千忆吗?”最后,电话听筒里终于传来了千忆母亲伊久明美的声音,“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嗯,是我。”千忆低低地应道。
“没什么。有事吗?”
虽然名为母女,但是实际上关系生疏得紧。
“我今天下午到医院去检查了身体,查出了大脑内部有阴影,医生说有可能是肿瘤之类的,要住院进行更为系统的检查。但是医疗费用……”说到这里千忆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即使听她电话是她母亲,但千忆从来未曾向她要过什么,所以当千忆有求于她特别是关于钱的事时,发现话竟然很难说出口。
电话对面久久不曾言语。
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
“千忆,真是抱歉呐……”伊久明美带着点歉意的话透过电话传进千忆的耳朵里,“我这些年跟着你父亲没有什么积蓄,再加上我现在的丈夫前段时间炒期指的时候亏了些钱,家里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太宽裕……所以,可能在金钱上帮不上你什么。要不然,你去找找你父亲吧?”
对于这样的答案,千忆不能不说是有些难过的。但却无法指责对方什么,毕竟,自己不是她和所爱的人的孩子,她在走之前能够送自己一套房子让自己有个栖身之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她也有自己的家,有了新的生活,自己又有什么权利要求她不顾她现在的生活而为自己做些什么呢?
“我知道了。”顿了顿,千忆说道,“那么,打扰到您真是不好意思。”
“啊,没什么。那个……”伊久明美的语气迟疑了一下,“如果你父亲那边……你可以去找一下你外公。虽然当初我和家里闹翻了再也没有回去过,不过你始终是他们孙女,我想他们应该会……”说到最后,语气连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谢谢您。我会去找父亲的。妈……你在美国好好保重身体,就这样,再见。”说完,千忆挂断了电话。
在医院时自己也咨询了医生,自己如果要治疗的话,住院、检查、治疗、药费、开刀等零零总总加起来除去因为国民医疗保险内由国家负担的70%的费用外,还需要300万左右(某衿注:这个是我大概估的,日本的医疗消费很高,普通的小伤口消毒包扎就要5000日元左右,相信做系统的脑部检查、住院、还有开刀的费用加起来1000万应该差不多。当然有不准的地方就忽视吧,毕竟是同人,汗……),这笔钱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相当于一年的收入了。
自己的父亲也不过是商社的社员罢了,而且这些年花天酒地下来存款也不会多,即使能够筹到钱,也绝对不会多到哪里去……
难道,真的要去找母亲那边的家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