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性别,女;死亡时间,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死亡原因,刀割破脊椎,流血过多。横膈膜瘫痪造成窒息死亡,没有性侵迹象,没有表明身份的证件。”
一身白衣面无表情的洛熙烟直起身,公式化地宣称了初步检验结果。有刑警和其他工作人员上前来将尸体抬上担架,洛熙烟拦住要走的担架。
“天要下雨了,不要让证物沾水免得丢了印记。送到实验室以后不要冷冻,我马上就回去了。”
手机适时响起,是她的那个被朋友称为完美男友的邵波。
俩人相处半年多,洛熙烟很享受现在的状态,暂时不希望有什么改变。不过邵波好像不这么认为。
“今天能早点回来么?”
“嗯,有事儿?——哎,你们小心点,那个是重要物证!”
“我有重要事情要跟你说,熙烟,你能早点回来么?”
“我尽量吧——哎,你们两个!”洛熙烟挂了电话几步奔上前,“那是疑似凶器,你往哪儿扔啊!”
洛熙烟的尽量就是凌晨一点多回到家里,开门看见睡在沙发上睡眼惺忪却一直不肯睡去的邵波,几步上前,轻轻拍了拍半睡半醒的男友的肩膀。
邵波睁开眼,看了看洛熙烟略微疲惫的脸,抬了抬下巴。
“晚饭在厨房,我去帮你热热。”
“不用了,我吃过了。”
“恩,那我去帮你放水洗澡……”
洛熙烟一把抓住起身要走的邵波,期期艾艾道:“你……你白天……白天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么?”
邵波理了理歪掉的领带,淡淡一笑。
“你累了,明天再说吧!”
“嗯!”
洛熙烟看着邵波的背影,有一丝愧疚,也有一丝安慰。
眼神错落,看到邵波原先坐着的地方有个红色锦盒,难不成……洛熙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幸好邵波不在跟前,正踌躇该如何才好……
救命的手机铃声想起。
“喂!”
“洛医生,案子有重大发现,您赶紧回来!”
“好,等我。”放下电话,穿上鞋正准备出门。
“又要出去么?”邵波的声音适时的想起。
“案子有新发现,我……”
“记得早点回来,我等你!”
“恩,”转身与邵波吻别,只是不知为何洛熙烟总是心神不宁。案子发生在山上,此刻大雨瓢泼,顷刻间便漫山遍野,大队长一边给洛熙烟披上雨衣一边大喊。
“这山经常会有山体滑坡,我们先下山吧!”
“你们先走,我处理一下马上就下来!”
洛熙烟想要继续的时候听见山下似有若无的警笛声,无线电里刑警队长歇斯底里的大吼。
“洛医生,你快点下来!山体滑坡,救护车和警车都开不上去了!”
洛熙烟皱了皱眉,看着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光秃秃的山体,上来的路已经看不见痕迹了。无线电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熙烟,你在哪里?”
邵波?他怎么会来?
“熙烟,你说说你具体的方位,我这就开车上来!”
“不要!”洛熙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这里危险,你不要……啊……”脚下一滑,洛熙烟整个人从山脚滑了下来,无线电也掉了,从地上浑身泥巴的爬起来,然后发现自己彻底迷路了。
不知道打了几个滚,洛熙烟吐了一口半是泥水的口水,然后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洛熙烟……洛熙烟……你……在附近……熙烟……”
“邵波!邵波!”
洛熙烟甚至能看见远处亮着的车前灯和双闪,踉踉跄跄地往那个方向赶了过去。
“熙烟……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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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波,你站在那里不要乱动,我这就过来了!”
洛熙烟爬过一个小山坡,想要靠过去,耳边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有什么东西从头顶奔流而下,洛熙烟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车灯被飞下来的半个山体瞬间掩埋,黑夜中唯一的光亮也消失不见,心里一阵疼痛袭过,冰冷的感觉不像是雨水淋湿后的凉透,而是绝望与无助的吞噬。
“邵波——邵波——”
一阵响雷在耳边炸开,脑子“嗡”地一声,洛熙烟一头栽倒,人事不知。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人在哭,又好像有人在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皱了皱眉头,洛熙烟想要睁开眼睛,结果眼皮千斤重。
“公……公主……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呢……怎么能自尽呢……”
额,公主?自尽?天,在她耳边聒噪的这个小丫头是谁啊!
洛熙烟动了动手指,然后听见刚才还哭着的小丫头“啊”的一声大喊。
“来人啊,来人啊!公主醒过来了,熙烟公主醒过来了!”
洛熙烟终于把眼睛睁开来,略一偏头,眼前的一切让她脑子登时当机了。古色古香的家具,一袭宫装打扮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的一个小丫头,一低头,自己也是穿着厚重的宫服,躺在只有在宫廷剧里才能出现的大板床上。
洛熙烟是个现代法医,唯物主义者,信任马克思主义。经过一番穿越剧剧情引用后,现实席卷而来:她穿越了!来到了一个脱离历史课本的朝代。她叫洛熙烟,是祁连国的公主,和亲而来,夫君是政轩国大皇子,镇安王慕容轩辄。一直哭的这个小丫头叫宛若,是她和亲来的陪嫁丫鬟。
后来洛熙烟才知道,除了这么一个小宛若,偌大的王府,没人把她当主子。
洛熙烟一时有些难以消化,一骨碌从床上起来,脚一沾地才发现全身发软,怎么站都站不住。小丫头宛若吓得想要上前扶她起来,趴在地上的洛熙烟大吼:“递我镜子!”
宛若急忙递过来一面铜镜。
桃花脸,芙蓉面,苍白着,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看样子也就十六七的样子。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一张脸,真是的,一张温婉柔顺的脸,怎么能掩盖她强悍的内心?如果带着这么一张脸骂脏话当法医,是不是会让观众掉下巴?
洛熙烟一委身坐在地上,她到这里了?邵波呢?
泥石流,消失的汽车尾灯,散在空气里的声音,所有的情景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一通闪过——她的邵波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思及此,洛熙烟突然瘫软在地,哀戚满腹,想哭,眼泪毫无。原来这具身体,已经没有眼泪了么?她有什么记忆,她有过什么经历,她爱过么,她失去过么?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
洛熙烟挤了半天的表情,然后听见宛若小声说了一句。
“公主,您一直都是没有眼泪的,忘了么?”
好吧,干眼症。
这个女人就不能有点可取之处么?恩,长相勉强能和原来的自己相提并论。
宛若刚把洛熙烟扶到床边坐下,木门就被人撞开了。说实话,这种开门的方式真的不太礼貌。洛熙烟不知道这来者是来打架的,还是被宛若刚才的大喊给招来的,反正没等进门那种煞气和生人勿进的气氛就已经冲上洛熙烟的脑门了。
“如果你想自杀,最好能够死绝了!免得让整个王府都跟着你不安生!”
进了门的男人声音很好听,不过,说话可真不客气。
洛熙烟仰身躺下来,转身面向床里面,对进了屋子大发雷霆好像全天下都已经惹了他的人不理不睬,他横由他横,这个身体这么虚弱,不好好休息怎么能行?
宛若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公主,是王爷来了。”
洛熙烟没动。
宛若回身给镇安王请安。
“奴婢给驸马爷请安……”
“我告诉过你叫我王爷,如果你再叫我驸马爷,我就把你送到边塞去养马!”
“驸马……哦不,王爷赎罪,奴婢知错了。”
“知错还不出去领罚,等着你这位想要一死了之的公主搭救你么?”
洛熙烟的个人英雄主义瞬间爆棚,立马火儿了,“噌”就从床上蹦了起来,虽然不能很英勇地站在地上大骂,不过趴在床上大喊还是可能的。
“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欺负一个小丫头算什么能耐?”
“呵呵,跳过一次湖水的洛熙烟居然变得敢跟我顶嘴了?”
慕容轩辄一回身,跪坐在床上的洛熙烟整个身体就僵直住了。
“邵波?”
洛熙烟喃喃出口,让慕容轩辄微微一愣。
“你叫我什么?”
冷静的语言,淡漠的眼神,永远镇定自若的神气,英俊的外表骄傲的灵魂,即使在这个不知名无所谓的朝代,他还是他——她的邵波。
只不过,她的邵波不会这么叫她,也不会这样对她说话。她的邵波对她很温柔,也很宠溺,绝对不会对她大吼的。
“你是我的夫君,镇安王慕容轩辄?”
洛熙烟的表情里带着期待和喜悦,慕容轩辄防备地皱了皱眉。
“算是吧。”
“呀!”
洛熙烟爬下床奔到慕容轩辄跟前,立马给了他一个熊抱,像只树袋熊一般抱住慕容轩辄说什么也不放手,根本就不在乎旁边宛若和小厮们圆睁的大眼惊讶的表情。慕容轩辄倒是没什么别的表情,虽然对于一个一直懦弱不言喜欢隐忍的女人突然主动来说比较不正常,不过见过大风大浪的慕容轩辄依旧淡定如常,伸出两只胳膊回抱她,慢慢附耳过去。
“这算什么?”
声音慵懒而性感,却透着令人发抖的森冷。洛熙烟明显浑身一抖,却没有放开慕容轩辄的怀抱。
慕容轩辄嘴角含笑,扭回头。
“你们先出去,本王有事跟王妃……私下里说。”
宛若脸色苍白,眼神里是不解和为难,一直看着洛熙烟,等她的吩咐。可是她的主子现在好像在陷入一个不清楚的世界,那表情,就是一个陷入爱情的女子靠在心爱的男人身边,安心,沉静。可是,公主的心里,不是……
“还不出去,难道要听本王和你们公主说悄悄话么?”
宛若吓得急忙躬身行礼,小心地看了主子一眼,关门出去了。
“说吧,”慕容轩辄突然放开怀抱,“你的目的是什么?”
洛熙烟怀抱收紧,根本没注意到慕容轩辄的语气里的质问,只是自言自语着。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到这个陌生地方来的。”
“喂,”慕容轩辄有些不耐烦,“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洛熙烟整个人都在发抖,陷入自己的思绪不可自拔。
“我们结婚吧!”
慕容轩辄略微发愣的时候,洛熙烟几不可闻地又补上了一句。
“邵波,我爱你。”竭尽力气环抱着男子结实身躯,洛熙烟心底依旧空洞幽戚,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拥有他,即使抱在怀里还是离得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