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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的他会去依雪阁,不用想也知道他去那里做什么。对于他的所做所为,她心里早就无波无澜。

每次看到他,她只会用充满着仇恨的目光活剐他,天知道,她多想让他去死!每每都痛苦的隐忍着,因为她不能辜负师傅对自己的厚爱,她不能以怨报德,她欠师傅太多,多得无法偿还。

本欲休息的她,被厨房管事张嬷嬷交代要她送碗燕窝粥到王爷的书房,清秋本想推拒,又怕他人怀疑,只得硬着头皮把燕窝粥端去王府书房。

因着她相貌丑陋,厨房管事便要清秋戴上面纱,清秋无奈,只得遵从。

已是五月底,天气愈来愈炎热,寂静的夜晚,草丛间虫鸣声声,叫得人心里烦躁。

清秋步进书房,王府侍卫拦住她:“什么人?”

清秋粗着嗓音说道:“奴婢是厨房的,张嬷嬷要奴婢为王爷送燕窝来的。”

侍卫见她一身粗布麻衣,面上又戴着纱布,怕是刺客,其中一名侍卫便揭开了清秋的面纱,只见清秋脸颊上均是被火烧过的痕迹,丑陋而又狰狞,烛火透过红色灯笼投射在女子脸上,愈发觉得诡异。

那侍卫一看,直喊道:“鬼……”

另外一名侍卫怒道:“闭嘴,不要吵到王爷。”遂又对清秋说道:“快去快回吧!对了,把面纱戴上,不要吓到王爷。”

“是。”清秋罩上面纱,才往里面走去,想他死,何其的简单,只要在燕窝中加点料即可,清秋眯着眼瞳,眼眸中流露出浓烈的仇恨,那仇恨像一把火,似乎欲将书房烧成灰烬。

晚风阵阵,吹在脸上只觉得燥热。

清秋走进书房门口,小声说道:“王爷,奴婢是来送燕窝的。”

“咳咳……进来吧。”

里面时不时的传来咳嗽声,清秋咬牙诅咒着他被万病缠身,痛不欲生!

推开门,看到欧阳煜一袭黑衣坐在书桌前,他看也未看清秋,手往桌上一指,淡淡道:“搁下吧。”

“是。”清秋将燕窝搁在桌上,正欲离开,却不知怎的衣角碰到矮几上的花瓶,“哐啷”一声,那花瓶摔了个四分五裂,清秋急忙跪倒在地上,低垂着螓首:“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欧阳煜放下书本,微微一叹,抬眸看向匍匐在地上的人儿,只见她头上缠着蓝色的布巾,一看便知道是上了年纪的人,本不该太过在意,可是谁知她脸上却覆着纱布,他精神一阵恍惚,猛然想起那次的她脸上也覆上面纱,只觉得心底刺痛。他敛着黑眸,沉声道:“抬起头来。”

清秋抬起眼眸,清澈的眼眸装载着深深的害怕和不安,尽管如此掩饰,可是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却是让欧阳煜身体一僵。

“你——”他激动的站起身来,眼眸中闪烁着复杂难解的光芒。

风吹发舞,一头没有束缚的青丝在空中飞舞,只觉得沧桑,那深邃的轮廓消瘦了一圈,清秋心底直骂到,活该!!!

不觉男子已经颤抖着伸出右手,他的手定格在空中,只觉得不可思议,天下间,果真有如此相似的眼睛么?为什么他有种幻觉,觉得眼前的人就是她……

身形跌跌撞撞,书桌上的莲花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室内顿时一片漆黑。

沉静的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他如鲠在喉,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王爷,出什么事了!”门口侍卫匆匆跑过来问道。

“……掌灯。”欧阳煜命令道。

“是。”侍卫小跑进来将烛火点燃,欧阳煜抑制着内心的激动:“退下。”

清秋听闻便起身和侍卫一起退下,熟知,他却叫住她。

“你,留下来,本王有话问你。”

清秋低垂着螓首:“是。”他是不会认出自己的,所以她不会担心什么。

她的镇静让他有些愕然,他的错觉,根本不是她?!

他坐在太师椅上,喉结一个滚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丑娘。”清秋恭敬的低着头回道。

男子袖中指节捏得泛白,他下颌剧烈的颤抖,良久,才不失控,害怕却又期待的说道:“把脸上面纱拿掉。”

清秋淡淡道:“王爷,奴婢相貌丑陋,不敢污了王爷的眼。”

“拿掉!”不容置疑的,他命令的咆哮!

清秋未再置词,将面纱从脸上揭开,抬起头看着欧阳煜,面上波澜不惊,平静如水。

很显然的,她看到男子眼中的希冀一点点退却,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失望,清秋心里冷笑,因为发现她不是“她”,所以他失望了,因为他嫌折磨她还不够惨是不是,把她丢到乱葬岗太便宜她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她真的很想笑!

他沉痛道:“退下吧。”

清秋朝着欧阳煜一福,规矩的退下,转瞬间,那双清澈的眼眸便变得犀利如刀。

清秋恨恨的握紧拳头,才不让自己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几乎是逃也似得离开书房。

欧阳煜靠在太师椅上,眼眶泛红,他仰天,眼眸中注入倾天倾地的忧伤。

“你当真是死了,也对,本王对你如此残忍,你又岂会再活下来。”喃喃的,他自言自语。俊美的容颜布满着忧伤,嘴边划开一抹凄凉的笑意。

蓦地,他脸色逐渐惨白,揪着胸口,心口痛得厉害。

自从得知青楼失火,她葬身火海开始,便有了这心痛的毛病。

身子也是每况愈下。

“咳咳!”他咳得心头浮躁,蓦地站起身,走进茫茫夜色中,夜色如墨,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黯然的忧伤。

他心情抑郁,便闲散的漫步,身后没有任何人跟随,不由自主的走到花园里。

往事如烟,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驱散。

他似看到六角亭中巧笑嫣然的女子,柔情喊他:“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