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阴变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早晨洛阳城外田野里带着一层层银珠儿,象一粒粒珍珠在草叶上滚动着。

李隆基带着数人,骑着马飞奔而来,没有留恋这一份美景,立即进了洛阳城。

王画大军撤退,也搭成了协议,虽然朝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王画接受了朝廷的官职,同时让朝廷官员进驻灵兰数州,算是被朝廷招安了。这让百姓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们不知道,一件件更大的事情即将拉开了帷幕。

李显姗姗来迟的清醒,使一些清流大臣看到了希望。然而朝堂上韦党依然占着主流,四韦拍门不说,其他诸相多与韦氏暧昧不清,还有几十名韦氏子弟分担着各个重要的职位。除了这些人,吏部尚书张嘉福、中书侍郎岑羲、太常卿武延秀、司农卿赵履温、国子祭酒叶能静、兵部侍郎崔日用、秘书监王邕、御史大夫窦从一,以及原来的武三思诸党李承嘉、纪处讷、甘元柬、冉祖闵、李俊等人在武三思死后,尽数投靠韦氏,这些大臣先后分别担任着朝中各个重要的职位。

如果不是王画逼了一下,逼死了周利用与宗氏兄弟二人,韦党势力更大。

于是在张嘉贞的建议下,李显下了两道圣旨,第一道就是让李隆基回来。这时候必须要抛开成见,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兄弟阋墙,家破人亡,当初陛下你是怎么打垮二张的?下一句话不好明说,想打垮你老婆,还得需要你妹妹弟弟,指望别人不行。

因为这一道圣旨,李隆基正大光明从潞州回到洛阳。

第二道圣旨就是让宋璟回京,担任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

然而李旦却认为这道圣旨下得太急燥,吏部掌管百官选授勋封考核,是六部之首。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部门,就比如现在,韦氏为了把持朝纲,让心腹张锡担任吏部尚书,另一个马屁精崔湜担任着吏部侍郎同平章事。

这是一块重要的奶酪,甚至不亚于一个宰相职位,况且大宋本人刚直不阿,一个吏部侍郎带着一个相位,更为韦氏党羽忌惮。

正因为这道圣旨,让李旦感到很担心。

李隆基一回来,李旦就将他拉到书房中,将情况说了一遍。

李隆基皱着眉头问道:“可是皇上现在正是年当益壮的时候,难道他们?”

“孤就怕他们这样做,”怎么样做,两个人支字未提,但生在深宫,又经过老武的种种手段,都知道怎样是怎样。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这个很难,大臣还好一点,主要是羽林军全部在诸韦兄弟手中掌握。”

听到这句话,李隆基十分地生气,如果不是王画,韦氏不可能来个大清洗。象这时候,什么军队最重要,王画的血营都是浮云、神马,想一层层打到洛阳,什么茶水都凉了。

也只有羽林军。

当初神龙政变时,正是因为将羽林军掌控才让五王与父王得逞的。李重俊政变时,事起仓促,否则就是几百羽林军,说不定就能让他成了大事。

“这个暂且不急,孤悄悄地去请了一个人过来。”

“谁?”

“高力士。”

“甚好,”李隆基立即答道。

高力士是岭南冯家后人,其家因株连罪被抄,自小阉割送入宫中,为中人高延福收为养子,故改姓高。这个人虽然是一个太监,可是能文能武,时行善事,忠心耿耿,因此有人称他为中国历史第一贤太监。

曾经为武则天因小过逐出皇宫,后来因为高延福与武三思交善,得以重新召入皇宫,担心宫闱丞。

他也是李隆基最交好的几个朋友之一,当作他的才华,也值得李隆基交往。虽然是一个太监,可是李旦父子对他十分尊重。

提到了高力士,李生基说道:“正好,儿臣向父王引见二人。”

说着喊进来两个大汉,第一个叫王毛仲,本来是一个奴才,连李旦也没有注意,直到李隆基前往潞州,他的才华与骁勇才象黄金一样,渐渐展现在李隆基眼前,为李隆基引为左膀右臂。另一个人李宜德,是李隆基在潞州时一个名士推荐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奴才,但矫捷善骑射,是一个好汉,于是李隆基花钱五万将他买了下来。

两个人进来行礼,李旦立即将他们扶了起来。

吃一堑,长一智,经过了王画一事后,李旦再也不能小视天下英雄。既然能入儿子的眼睛,这两个人亦非同常人。

李隆基又小声地说道:“儿臣还带了三百精锐士兵回来,他们随后就到,儿臣将他们安置在城外的庄园。”

“做得很好,”李旦欣慰地说道。

这是实打实的力量,真正掌握在手里面的力量。

但随后脸上再次布起了一层阴云。

就是有这三百人,人手还是太少,而且不象是羽林军,能轻易地接近皇宫。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怨恨自己这个三哥,做了几年皇帝,究竟做了什么?

不过事已至此,只好另想良策,他问道:“基儿,那两个问题想出来没有?”

李隆基茫然地摇了摇头,询问过张说、张嘉贞,甚至写信给了大宋,可都回答不出来。自己想了无数个答案,同样是似是而非,当然这肯定不是王画所需要的答案。

李旦也蹙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个答案是什么呢?”

父子都沉思起来,如果换来王画的帮助,现在的困难就不再是困难。

首先是王画的威名,他为自己出兵,不好说,如果支持那一方参与皇位之争,性质变成了勤王,那么兵锋将更加锋利。

实际上这都不需要的,只要他派出一千来精兵,利用李旦的关系,将他们放到洛阳来,再带上那十几门小型火炮,大局可定。

这倒不是唐朝只有王画手上有兵,唐朝的士兵更多,可现在人心叵测,就是郭元振与薛讷手下的士兵,未必没有韦氏党徒。就是没有,也有可能发生贪图权贵,向韦氏告密的可能。如果发生了,坏了大事不说,自己父子还有灾难。

也只有王画手下的士兵可靠,都差一点谋反了,怎么可能是韦氏的党羽。就是有,王画的老血营、从积石山与大非川招收的党项人与吐谷浑人也不会有韦氏的党羽。

实际上现在李旦十分后悔当初自己的行为。

过了一会儿李旦说道:“基儿,我想你还是去一趟灵州吧,正好王画马上要与王家那个小娘子成亲,你替我贺禧一下,然后再给他一个明确的承诺。”

说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李隆基惊讶地说道:“这怎么可以?”

“眼下的局势,给与不给,有何区别?情况也没有那么坏,说不定他反而不好意思,到时候主动交出来。”说到这里,李旦一脸的担心:“孤就即使给了这个好处,他也不受。”

李隆基苦笑,别人能猜测出来,王画真不好猜测,他父亲说的这两种可能都能发生。

突然他想了起来,诧异地问道:“父王,你刚才说了什么?王画要迎娶王家小娘子?”

如果王画迎娶王涵,自己九妹如何安置?

李旦摇了摇头说:“你还将王画当作了一个臣子?这一次迎娶王家小娘子,与你妹妹无关。相反,我听到血营有许多人将你妹妹捧为主母。这是现在我们唯一的好消息。”

李隆基一时语塞,如果刚才父亲的允诺对现的话,王画就可以拥有两名孺人,王家小娘子安置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可是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另一个很让他八卦的问题,王画与宫中的那一位堂姐,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旦就要与他说这个问题。

李旦又说道:“王画没有提及你小九的婚姻,主要还是现在大局未定。另外,孤很担心,他是有意放纵皇后。”

李隆基先是感到奇怪,随后就明白过来,一迎娶九妹,韦氏有可能认为李裹儿这张王牌不起作用。现在只有让韦氏产生误解,韦氏才能对皇上下手。当然,对自己是一个机会,虽然有风险,可不这样,自己父子永远名不正,言不顺。可同样对王画也是一个机会。

可是……?

李旦也阴着脸,如果这样的话对李氏宗室来说,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坏消息。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他还惦念着安乐公主吧。”

如果现在王画连李裹儿都能取舍,说好听的,开始能成大事了,说句不好听的,能真正做一个野心家了。

直到此时,李隆基才明白为什么李旦会答应王画这个允诺。

正在此时,高力士悄悄来到相王府。

看到了李隆基,高力士欣喜地扑过来,高兴地说道:“世子,一向可好?”

“还好,力士在宫中可好?”

“好,就是想念世子,想死奴婢了。”

“孤也很想你啊,”李隆基热情地将他迎了进来,命人上茶。

李旦知趣地退下,让儿子单独与这个风流雅峻的太监交谈。

李隆基与高力士先是谈了一下潞州的风土人情,然后开始直奔主题,高力士说道:“世子,现在情况不妙啊。”

“力士,何来此言?”

“自从皇上下旨让宋侍郎返京为相,宫中禁军调动频繁,奴婢很担心有异变要发生。”

这也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李隆基与他十分亲密,也不隐瞒,直接问道:“力士,可有什么好办法?”

“难,难,难,”这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能让他连说出三个难字,那确实是很难。说完后又说道:“主要是禁军。”

“孤刚才也正在与父王谈论这个问题,却也不知如何化解,因此父王派人悄悄将你请来。”

“世子,这几天奴婢也在为世子打算,就不知道世子现在手中有什么牌?”高力士问道。

李隆基同样也不隐瞒地说了出来,高力士听后摇了摇头:“太薄了。”

“孤也知道太薄了,可唯今之计,就想寻一个可以信托的人,都十分困难,叫孤有什么办法?就是这三百虎贲,还是孤小心翼翼悄悄培训来的,唯恐被别人发现。”

“让奴婢想一想,”高力士垂下头沉思,一会儿说道:“有一个办法,你说的王毛仲与李宜德二人才干如何?”

“这两人皆是百人之敌,而且为人机灵。”

“那都有一个机会,虽然诸韦把持羽林军,可是一些韦家子弟对待手下十分残忍。但是世子你也知道,拱卫皇宫安危的羽林军将校皆是出身世家豪门,因此一些将校十分不服。王毛仲两人在京城十分面生,世子可以给他们一些闲钱,让他们化成其他的身份,奴婢在中间牵线搭桥,让他们与这些将校结交。能不能成,只能说谋事在天。”

“力士,你这条主意好啊。”

高力士摇了摇头:“还是不行,主要前几年羽林军清洗得太厉害,就是拉拢了一些人,力量还是太单薄。不过有一人,世子可以向他借力。”

“谁?”

“世子,猜猜。”

“张说?”

“不是,他只是一个文臣,现在多次与诸韦发生冲突,自顾难暇,怎么能帮助你?”

“郭元振?”

“更不是,此人虽然是边关干吏,新近立下大功,可是为人圆滑,未必肯冒这个危险相助世子。”高力士说的是本心话,但这一句话注定了郭元振的悲剧。

“那么是谁?”

“王画。”

“王画?力士,我知道他在钦州时,帮助过冼家与你们冯家,你也多次替他向孤说过好话。可是现在指望他能帮助我吗?你难道不知道,他与我父亲的矛盾?与我的矛盾?”

“世子啊,不能能一叶蔽目,奴婢身在棋外,看得很清楚。他也是希望国家强大,百姓富裕,然而这几年朝廷是怎么对他的?奴婢只说一件事,与吐蕃结怨,可以说是为了金城公主,为立正名。可为什么与突厥这么拼命呢?难道他不知道树立了默啜这个敌人有多强大吗?”

这一说使李隆基想起了另一件事,宋璟在信中向他提起一件事,王画说的国与朝廷似乎有区别。而且还隐隐提到这个国家是几千万华夏百姓的国家,而不是李家、曹家、刘家的国家。

魏元忠临去世前,也向父亲提过此事。

这让他觉得似乎与王画那两个问题有着莫大的关系,可真去想,又想不出答案。

这时候高力士又说道:“说到底,还是这一次张嘉贞着急了,提拨宋侍郎操之过急,或者就是调回京城,任相不任吏部侍郎,任吏部侍郎不任相,也许没有这么大风波。就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居然答应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嘲讽,因为宋璟与王画关系极为密切,这一回又不但心王画谋反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发兵灵州?

李隆基这时候忽然说道:“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说着将王画那两个问题来源说了一遍,说不定这个睿智的太监能找到答案。

“怎样做一个好皇帝?唐朝最大的弊病?”高力士喃喃道。如果换作一般人,早就出来了许多答案。但到了张说、高力士、张嘉贞这个层面,却知道可不是那么一回事。

想了好一会儿,他摇了摇头:“奴婢想不出来。但奴婢却知道这是一个好消息。”

“为何要这样说?”

“他为什么要问你怎么样做一个好皇帝?如果他自己想做皇帝,何必要问你,如果不是血脉不是正统,相信他如果做皇帝,也不会很差。”

虽然李隆基心中不服,可也不得不承认高力士这句话说得在理上。

“不过现在时间紧迫,世子可以一边想答案一边立即去做一件事。”

“何事?”

“如果用人,无非三种,以威用人,朝廷有纲常律法,军中有军法,逼迫手下士兵臣子百姓听从调遣。这也是最下乘的用人方法。有时候适得其反,所以史上多次出现士兵哗变,臣子叛乱,百姓谋反。其次以利用人,施恩图报,这也不是最佳的用人方法,如果一味怀柔容易让用下轻慢。其中最好的象王画与各大世家那种联合,同舟共济,所以绑在一条船上。可如果情况发生变化,更大的利益摆在眼前,还是会发生叛变。所以上位者,恩威并用,这是一种高明的用人方法。但还不是最上乘的,最上乘的是以德服人。象周武王用姜子牙,齐桓公用管仲,刘备用诸葛亮,符坚用王猛。”

李隆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高力士说道:“世界上没有化解不了的坚冰,就要看阳光够不够炎热。世子,去灵州吧。只有王画同意,才是现在唯一真正解决这场危机的办法。与岭南无关。”

最后五字是与李隆基打笑。

此时的洛阳,密谋商议的,绝对不止李旦一家,只是他们站在政坛的至高点上,看得更清楚更远。

无数达官贵人聚在一起,商议着各种阴谋阳谋。

同时,在上官小婉府邸里,上官小婉也在与一个人商议,她姨母的儿子王昱。

当时她引王昱为左拾遗,王昱就对上官小婉的从母郑氏说过一句话:“武氏,天之所废,不可兴也,今婕妤附从武三思,这是灭族之道。”

郑氏劝上官小婉,上官小婉不听。

后来经王画点醒,她心中才狐疑起来,当然造成这一原因还有武三思被李重俊杀死了。人活着还能想着武三思老帅哥的风流倜傥,一死也就百了。这也不是王画魅力不大,主要王画没有将一颗心真正放在她身上。

两人之间于其说是感情,不如说是联手自保,相互需要。

其实她已经在暗中与太平公主走得很近。

就是明知道王画与太平公主不和(她还不知道太平公主与王画的事),依然没有断绝来往。没有办法,为了生存,不得不狡兔三窟。

李显一步步紧逼,上官小婉也意识到有可能韦氏要发作。

她在心中逐磨了一下,拿韦氏与武则天对比。

武则天提拨了诸武,拱卫自己的实力。韦氏提拨了诸韦,拱降自己实力。同样掌控着羽林军,也掌控了许多朝中大臣。也就是说韦氏在走与武则天一样的道路。

但是不是一样?

王画也说过这个问题,首先是手段,武则天手段高明莫测,朝中重要将领大臣裴炎、刘仁轨、程务挺、李孝逸或者支持或者默许。现在朝中真正的能臣,有几个人支持韦氏?象王画罗列的那张人才榜,除了韦安石是韦家的人外,几乎没有一个人支持韦氏。不是不支持,是韦氏手腕不够,招揽不到。

其次是武则天为先皇养了四个儿子,韦氏养是养了,可一个没有活下来。

最后是爱民,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心的,百姓对武则天不是很反感,相反韦氏一党现在罪恶滔天,老百姓都恨不能将这些人的肉扒下来。

这样一想,韦氏最后多半还是失败。

可这中间让她开始疑惑了,因为王画这一次高举轻放,难道中间搭成了什么协议?

如果王画支持韦氏,韦氏最后还是能成功的。

于是写了一封信给王画,结果王画回了一封信,大变将至,收拾行李,随时听吾安排。如再贪恋富贵,吾亦保不住汝耳。直接说了,你到时候连小命也保不住。

这才拿了信,找到这个表弟。

王昱看了信后,惊讶地看着这个美丽的表姐,没有想到她居然与王画有一腿,真是神通广大,不得不服。

上官小婉同样十分得意,但正事儿要紧,问道:“表弟,你看我怎么办?”

“怎么办?”王昱苦笑了一下,说道:“姨母与你,还有皇宫中的尚宫柴氏、贺娄氏,女巫第五英儿,陇西夫人赵氏,皇后妹郕国夫人,长宁公主,你们为了奢侈的生活,都做了一些什么事?”

上官小婉脸上一红,想奢侈,就得要有钱,可这个钱怎么得来的,只好贪污受贿,做了许多不法的事,或者卖官鬻爵。当初王画定下的一名普通的子爵男爵,需要几十万缗钱,这一是捧一下商人的地位,第二为国库创收,可现在居然让她们几十万钱就卖掉了。整相差了一千倍。尽管王画给了一大笔钱给她,可她自己依然做了一些不好的事。相对而言,李裹儿还好一点,当然她的享受是王画提供的钱,并没有扰民。

王昱再次讥讽道:“但我知道的王画,对待百姓十分爱怜。如果你想投奔他,安全能得到保障,可想象现在这样鱼肉百姓,恐怕万万不能。”

“表弟,我也不知道这些事,都是手下人胡作非为的,”上官小婉狡辨道。

王昱根本就没有听她的解释,继续说道:“或者拿这封信递到皇后手中,还能给你一份功劳。”

“你说的那份昏话!”上官小婉用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是功劳,如果没有这份信,上官小婉还猜不出王画心思,有了这份信,立即知道王画在有意与韦氏捉迷藏。只要给了韦氏,马上就能破坏了王画的计划。可能给韦氏么?

你为什么与王画暗下来往?就是立下大功,自己有可能马上就被韦氏下手害死。

但随后黯然道:“我已经年老了。”

实际上岁数偏大了一点,但保养得当,加上她本来的天生丽质,如果再化化装,做一些掩饰,看上去也不过象三十略出点头的样子。不过与王画年龄相比,确实岁数大了一点。

她坦然说出来,投奔王画,就因为与王画有一腿,现在自己还能看看,再过几年,王画才三十岁,但自己呢?当真王画是窦从一,愿意娶一个老妈妈回去做妻子?

王昱吃笑起来,自己这个表姐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想与王画天长地久?

他摇了摇头说道:“错了,你的长处不是你的长相,无论你怎么美丽,也不会超过安乐公主与那个波斯郡主,我想王画看重你,也无非看重你的才气。想一想,南方吧。”

“南方?”上官小婉问过后,也立即反应过来,王昱的南方不是岭南,而是大洋洲,哪里几百万百姓,可以说也很快独立成国了。同样需要人才治理。

“另外再送你一条道路,安乐公主。”说了这几个字后,王昱将她推出门外。足够了,自己这个表姐,已经知道如何做了。

韦氏也找到了李裹儿。

虽然她做了许多精密的布置,可仍然不大放心。

如果王画支持她,大事可成。那怕不支持,表示一下默认,就有巨大的震摄力,但这一切,光靠自己还是弥补不了当初产生的裂痕。

但现在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与自己很不对眼儿。

因此,只有慢慢地劝说,好在时间不急。

将四周的人打发走,韦氏问道:“王画在灵州马上就要迎娶太原王家小娘子,裹儿,你可听说了?”

“迎娶王涵?”李裹儿叫了一声,尽管她心里面多少有些准备,可忍不住心中还是产生了巨大的失落。

“可这是一条好消息。王画迎娶了王涵,这是他与太原王家几年前就搭成的默契。但为什么不迎娶小郡主?”

李裹儿咬着牙不作声,心里面想到,如果不是你破坏,那有这些事情发生,现在自己早嫁给了王画。

韦氏没有理她的表情,继续说道:“八州现在与朝廷搭成协议,突厥人被他掠走,只剩下吐蕃人,大军撤回去,相信吐蕃人他也不用担心。这正是完婚的时候。以他现在的势力,如果再象相王求亲,相王欢迎都来不及吧?”

李裹儿心里面想到,这是废话,如果反对,相王早就派人到灵州讨要小郡主。这可不是在丰州,为了这个堂妹,这段时间他没有少受言官的弹劾。还不是看重了二郎手上的力量,想利用这个堂妹拉拢二郎吗?

“孤告诉你一件事,孤让韦仆射带了口信给王画,允许他与你完婚。”

李裹儿冷哼一声,依然没有作声。

“孤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但你再将王画宁肯与太原王家小娘子成亲,都没有与小郡主成亲联系起来,想一想。”

“母后,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别兜圈子。”

“裹儿啊,你怎么这么笨,我只有你与长宁两个女儿,再没有旁的子女。但你姐姐也没有你聪明,所以孤一心想立你为皇太女。孤知道,以前孤做得不好,听信了宗楚客的挑拨,认为王画想对孤图谋不诡,所以才在皇宫伏击。可你想一想,以前他在放粮时,为什么孤要相助他一把。这个误会很严重,可它还是误会。孤也派韦仆射解释清楚了。而且你还没有想到另一件事。如果将你立为皇太子,孤与陛下百年之后,谁来做皇帝?然后你与王画百年之后,谁来做皇帝?”

这句话充满了无比的诱惑,那个来做皇帝,自然是李裹儿。李裹儿做皇帝,无疑听信王画的。并且他们老了以后,继位的人一定是他们的儿子。

韦氏又加了一把火,说道:“这回知道孤一定让昭朗姓李的原因了吧?”

实际上不是如此,她最缺少的就是血脉,不能象武则三有四个儿子可供她挥霍。因此,虽然没有正统的血脉,只好用李裹儿的孩子遮一下丑。而且自小在身边抚养长大,以后对自己总是有感情的,这个血脉还能继续传递下去。

将来的接班人也肯定不是李裹儿,但很有可能是王昭朗。

李裹儿终于抬起了头,问道:“母后,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孤不这样想,难道到哪里变出一个子女来继续孤与陛下的基业?”

李裹儿低下头,又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为什么你派人将我看住,不让我与二郎通信?”

“王画,你不是不知道,他性格激烈,能沉住气吗?不过这事儿不急,你再考虑一下,给孤答复。”韦氏说完要离开。

李裹儿才回过神来,问道:“那么母后,你为什么对父皇不好,将他权利驾空?”

“你问孤,孤问谁?当初是谁答应即位后,任我作为的?是你父皇。你父皇不管事,孤只好替他处理了一些朝政。一干大臣不服气,找孤的麻烦。实际上你相信他们的话吗?他们不是在帮你父皇,是在帮相王,在帮太平公主。挑拨孤与你父皇不合,他们才有机会扶持相王上位。你父皇不明白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既然李裹儿问起了这个,韦氏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李裹儿不相信的眼神,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说什么,是不是韦家几个人在朝中担任了宰相。可你想过没有,长孙皇后在世时,长孙无忌是什么职务?太后在世时,武家是什么样子?难道韦家出了皇后,享受这点荣耀都不对吗?就象昭朗以后娶了一个皇后,用皇后娘家几个人做宰相,难道不成吗?说到底,他们眼红了。”

“什么叫敌人,什么叫朋友?当初王画与太原王家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别信某些大臣的言论,他们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为自己主子利益着想。只有自己主子上位,他们才能荣华富贵。是你父皇现在鬼迷心窍。难道你也学你父皇?这让孤如何让你做皇太女。天啊,难道让长宁那个丫头做皇太女?”

一绕将李裹儿绕得有些糊涂,她说道:“让我再想想。”

“好,慢慢想吧,”韦氏说完了离开,但在临出门前,向站在门口的几个太监与宫女恶狠狠地看了一下,将这几个人吓得一机灵。

前面韦氏一走,后面李裹儿开始发飙,将几名手下喊了过来,责问道:“王画在灵州迎娶王家小娘子,为什么不告诉孤?”

一个个吓得不敢作声。

就象王画与李隆交谈时所说的,韦氏一开始的权利是李显给的。而李裹儿的权利是李显与韦氏给的。尽管她花了一些钱,可是随着李显与韦氏将她变相地软禁起来,许多心腹先后离开。

这几名手下算是她最贴心的手下了。

一个太监大着胆子答道:“殿下,奴婢是怕你听到后会生气。”

“那孤现在就不生气啦?”李裹儿气愤地扔起了房里面的东西。

正在此时,她一名贴身宫女走到她身边,对她小声说道:“上官昭容在她别院里,有请公主殿下过去一叙。但切不可透露是她喊你过去的。”

上官小婉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怕韦氏猜疑,平时不敢找李裹儿。即使现在找李裹儿,也不敢过来,就是请她过去,都不能让人知道。当然,李裹儿上门,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就是李裹儿要去韦氏的寝宫,韦氏都不能阻止。

于是想了一下,不能找李裹儿,但李裹儿身边那些人是韦氏的内线,那些是李裹儿真正的心腹,她还是很清楚的。因此让自己手下心腹找李裹儿真正的心腹,递这句话。

李裹儿愣了一下,但还是来到上官小婉的别院。

上官小婉早就在等待,见了面,李裹儿让下人退出去,直接问道:“昭容找我有什么吩咐?”

“公主殿下,不敢。你听说一件事吗?王画正在灵州迎娶王家小娘子。”

李裹儿正在为此事感到不快,听到后脸色立即挂下来,说道:“母后早告诉我了。”

上官小婉也愣了一下,李裹儿能听到这个消息不足为奇,为什么韦氏要通知她,但她本来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立即猜测出来,问道:“是不是皇后说让你做皇太女?”

“是啊。”

“然后立昭朗为皇太孙。”

“是啊。”

“然后让你下嫁王画。”

“是啊。”

“那公主是在长安下嫁还是在洛阳下嫁,或者下嫁到灵州?”

“自然在长安或者洛阳,”李裹儿不解地答道。如果按照母亲的说法,王画以后就是“皇太男”,怎么可能还呆在灵州。

“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现在王画在灵州,有没有人敢刺杀他,或者杀害他?”

李裹儿开始醒悟过来。

现在谁敢杀王画?但在洛阳与长安时,多次遇刺,也多次遭到人算计。为什么?因为在京城他只是一个文官,孤家寡人,不要在灵州,就是当初在血营里在,也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汗毛。

可是她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只是想你与王画以后有一个幸福的将来,不要再发生以前那些不好的事。不过有一个关健的问题问你,如果为了王画的安全,你愿不愿意下嫁到灵州,或者大洋洲?”

李裹儿脸上犹豫不决。

上官小婉摇了摇头:“如果我是王画,立即丢下你不管,否则早迟一天会让你害死。”

“昭容,何来此言?”

“他在灵州就是王,就是天,一旦来到洛阳或者长安,就会死无葬身之所。”

“不会的,母后与他谈和了。”

“谈和,你真天真,我再问你,裴炎结果如何?程务挺结果如何?李孝逸结果如何?”

这些人都是扶持武则天上位的,然而武则天地位一稳定下来,先后下刀子将他们害死。

李裹儿吓得一机灵,她又想起了王画曾多次问过她,如果带她离开京城,她愿不愿意。结果自己每一次回答为什么要离开京城,王画没有再吭声,不过隐隐看到他有些失望。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我的头脑没有你家二郎聪明,他都想不出来,我怎么能想得出来。我喊你前来,是想说一件事,王画这一年多年,有没有派人联系过你。他迎娶王家小娘子,是一件大事,有没有通知你?”

“他没有办法通知我,”李裹儿说这句话时特心虚,她在心里面想到,难道二郎因为母亲的原因,开始对自己变心了?

“想知道原因吗?”

李裹儿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因为那天晚上皇后杀王画时,曾经与王画交谈过,也谈到许多你的事,”于是上官小婉将那天晚上韦氏与王画的部分谈话说了出来。现在她是宫中第二红人,大多数人认为她是韦氏的心腹,想得到那天晚上的内幕并不困难。

李裹儿听了勃然变色,自己母亲说了那样的话,难怪王画不与自己联系,原来是开始对自己怀疑了。但她狐疑地看着上官小婉,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在她眼中,上官小婉同样是母亲身边的人。

上官小婉将王画的信拿了出来。

李裹儿一看,脸上更是愤怒,问道:“你与二郎是什么关系?”

上官小婉心里面想到,这时候了,你还在吃干醋。她回答道:“无他,当初你母后要杀王画时,我曾经点醒过他。这才让他有了准备,将家人平安地转移。”

说到这里,上官小婉又想起另一件事,同样也是那天晚上韦氏与王画交谈时说的,又说道:“你知道你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流产的吗?”

“流产就流产,何来原因?”

“错了,那是皇后派人偷偷下了流胎的药材在你食物里面。”

“这不可能!”李裹儿尖叫起来,又说道:“那为什么昭朗平安无事?”

“原因很简单,第一次你母亲想拉拢武三思。流产的原因你与王画都不知道,没有开罪王画,同样保住了武三思的颜面。毕竟他的儿媳妇怀了别人的孩子,传出去不大好听。但第二次陛下登基,是武三基需要皇后支持,因此没有必要拿掉你的孩子。我说这一件事,只想告诉你,最怜生在帝王家。尽管皇后对你喜欢,可始终只是一个可爱的棋子。”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还有为什么救二郎?”

“看到这信上写的什么吗?我也想活命啊。救王画,我是想多留一条生路。”这也是实情,上官小婉回答十分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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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母后要害我父皇?”

上官小婉摇头,这可不能说,一说马上李裹儿就跳将起来,于事无补,反而坏了王画的事,有可能连自己也拖下了水。她说道:“不是,很多可能,现在有太平公主,有相王,有你父皇,有你母后,政局很不安宁。王画指的这个意思,或者你自己写一封信去问他。我替你带,也顺便替你解释一下,将你们之间的误会消除。不过还是那句话,如果王画需要,你是留恋京城的繁华,还是愿意跟他走遍天涯海角?”

李裹儿对王画感情无用置疑的,但万一她放不下京城这份繁华,那就有点不好办了。不要换作尊贵的大唐第一公主,就是自己都有些放弃不下。如果是这样,自己立即准备开逃,不然泄露了这么多消息,会连半点活路也没有。

说完了紧张地看着李裹儿如何决择。决择完了,还有一件事,说服她,不能让她胡思乱想,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那才有机会双双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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