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肌肉并不说话,只是站着不动,朱佑樘亦然,我突然想起一句话,高手过招,比得就是定力。可我没定力——“救命啊……杀人了!放火了!非礼啊!”
朱佑樘不得不回头看了我一眼,估计是在问怎么连这个都喊出来了。我哪管得了那么多,用我超强分贝的女高音继续做我唯一能做得事,“杀人了!强奸了!要死了啦!救命啊……”
肌肉男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该是嫌我聒噪,可我TMD连命都要没了,还哪儿顾得上这些。“杀人了!要死了!救命啊!”
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嘶吼能换来什么结果,也许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恐惧无助。可是,上天居然眷顾了我这个被他抛弃在大明王朝的倒霉穿越女——真的有人闻声赶到。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侮辱良家妇女!”好熟的声音,人未到,声先至。
很快,肌肉男身后多了另一个持剑的潇洒身影,我定睛一看,萧镖师?!
萧飞望向我们几人的站位,想来也在疑惑强奸在何处。我见到了“革命亲人”便大着胆子解释:“是他了!”我指指肌肉男,“这个是坏人,劫他的财!”我又指指朱佑樘。总不能实话实说吧,况且,我现在也没搞清楚为啥被人砍呢!
远远的萧飞没认出我,他一向正直,闻言对肌肉男一瞪眼,“你这厮好不要脸!欺负人家小娘子和他相公作甚?”
小娘子和他相公?我差点没跌倒,我明明分开解释了,一个劫财一个劫色的,不过小命要紧,我忍!
萧飞大喝一声,鱼跃向前,举剑向肌肉男刺去,肌肉男也不是吃素的,闪身躲过,挥手回击。“铿锵”之声此起彼伏,是冷兵器间碰撞的厮杀。肌肉男的功夫显然不比萧飞弱,可也讨不到便宜,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人上蹿下跳的,难免有了疲惫。我想着这样的械斗不是办法,便摸向袖内,掏出了防狼喷雾。大着胆子向巷口蹭去。
“嫣儿干嘛?”朱佑樘一把拉住我。
“帮忙了,你没见萧镖师打得吃力吗?”
“你?!”潜台词是我越帮越忙。
我一撇嘴儿,“不是我,是‘它’!喏,你看着,”我打开盖子朝空气中喷了一下,“摁这里就行了!喷他眼睛!”
朱佑樘有些迟疑,却抢到手里试了试,毕竟是吃过汉堡,喝过可乐,用过夜视望远镜的古代人,接受能力就是比别人强。“我去,你呆在原地别动!”他如是说着,不待我答,人已经行动起来。
我眨眨眼,你,一个男人,一个正人君子,拿防狼喷雾去偷袭?是不是提把剑更适合啊。
朱佑樘动作很快,转眼已来到了肌肉男身后,肌肉男感到了后背有人,一记“横扫千军”向两人同时功去。朱佑樘轻巧地向前一跃,躲过长剑的瞬间,像肌肉男的眼睛就是连续两喷雾。
肌肉男“啊”了一声,一手捂住巨痛的双眼,一手用剑胡乱比划着。萧飞借机飞出一脚,直取对方心窝,肌肉男踉跄向后一退,朱佑樘手刀适时劈出,正中肌肉男后脖筋,肌肉男吭也没吭就跪着向前倒去。
哇哦……有这身手,用得着我们家防狼喷雾?质疑归质疑,我还是兴奋地冲了出去。先抢过宝贝防狼喷雾收到袖内暗袋里,然后甜甜的朝萧飞一笑,“萧镖师,谢谢你救了我们!”
萧飞一愣,“姑娘如何认得在下?”
“呵呵,”我笑着压低声音,一抱拳,“故人重逢,如何不识?在下张嫣。”
萧飞当场石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我忍俊不禁,眼风好笑地扫向朱佑樘,他正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收敛笑容,正容介绍道:“这位是我走镖南下时,镖队的萧镖师,对我一直很照顾。当日能擒得‘笑面虎’,与他的机智勇敢分不开哦!”
朱佑樘一抱拳,“萧镖师,多谢你一路照顾嫣儿!更谢谢你今日仗义出手!”
萧飞回过神儿来,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磕磕巴巴整出一句“原来公,公子是张,张姑娘的相公。”
朱佑樘不置可否的笑笑。我气结,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了啦!”声明自己是独身。
萧飞看了看我和朱佑樘的不同反应,补充问道:“定亲了?”
我毫不避讳地白了萧飞一眼,“拜托!你脑子秀逗了?人家冰清玉洁的是黄黄大闺女好不好!”
“这……”萧飞有点尴尬。
“萧兄是吧,嫣儿说话直,您别介意。”
萧飞看了看朱佑樘,又看了看扁着嘴的我,作恍然大悟状,对朱佑樘道:“萧飞一介粗人,说话不懂含蓄,倒是公子您莫怪!”
我倒!应该是我莫怪才对吧?你们古代不是女人才讲究狗屁不通的贞洁吗?
朱佑樘笑笑,“怎么会,我见萧兄少年英雄,身手了得,正是难得一见的忠义汉子!”
我听到了自己磨牙的声音,朱佑樘这么说,不等于默认了萧飞的说辞。可恶!还嫌不够乱吗?我正想着要不要抓起朱佑樘的手腕来上一口的时候,朱佑樘的手下匆匆赶到。
朱佑樘抢在他们施礼前,抬手阻止了他们的动作,扫了眼倒地的肌肉男,说道:“带回去!你们先退下。”
“是!”若干个声音同时响起,上前两人拽起肌肉男,拖着退下了。
萧飞看得莫名其妙,正欲询问,朱佑樘道:“萧兄,此事容后朱佑樘向你细细解释。”
萧飞颔首。我憋气归憋气,不忘热情的邀请萧飞到百韵楼小坐。萧飞推说明早要护镖去应天府,今日需早归,就与我相约走完这趟镖,再来苏州府拜望,先行告辞了。
萧飞走后,朱佑樘要送我回百韵楼。我长叹了口气,先是真相大白,又遇江湖追杀,委实考验我的心里承受能力。如今一安全,心更乱了。
朱佑樘见我迟迟不挪步,亦猜出我的心思,说了声“我陪你。”
我轻轻摇头,谁陪都没用。谁的问题就该谁去解决,更何况是感情问题。
朱佑樘见我不语,似在承诺,似在安慰,“只要你肯回头,我永远在你身后。”
反了吧,这话一般不是女人说给男人的吗?我抬起依稀迷茫的双眼,正对上朱佑樘熠熠生辉的深情双眸。他补充道:“但是,我不会再原地等你!”
这是什么意思?我想问,却觉得更应该划清界限,张了张嘴,终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往回的路上,正见来寻朱佑樘的李远。朱佑樘叫住他,吩咐了几句,李远领命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我和朱佑樘慢悠悠走回百韵楼,一路无语,我不问他为何被人追杀,他不提玉凝,或者是想为彼此创造出看似轻松的氛围,自欺欺人,某种意义上也是种幸福。可是,心里沉重,走马观花的心思都没有,更何况其他?
我低调地从后院回到百韵楼,少不了遇到的楼里的员工,个个远远地躲开我,生怕我一股邪火撒到他们头上。正好,我懒得开口。可一上二楼就撞见了潇湘,我心中叹息,这回非说话不可了。
潇湘看了看跟在我身后的朱佑樘,福了下身,拉过我,说把玉凝安顿在自己隔壁——就是我早前为玉凝特意留出的房间。
“你,过去看看吗?”潇湘小心问着。
“他呢?”我不答反问。
“他,他回去了,说在家等你。”潇湘如实复述。
我淡淡一笑,这是你给我的答案吗?伯虎,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可是,有的话,我一定要说。我推开潇湘,请她帮忙去前楼照看生意,转身要去找玉凝。
“嫣儿!”潇湘喊住我,犹豫了一下,低头说:“玉凝妹妹刚刚吐了血,请来的郎中说是旧疾复发,受不得刺激。”
看来我在她们心目中苦心经营的形象,经过今天,彻底毁了。我点点头,“知道了。”走过朱佑樘身旁,没有止步,抬脚去了玉凝的房间。
玉脂、金莲、祝枝山、文征明全在屋里,见我到来,难免发怵。我笑着接过玉脂手中的药,坐到床边亲自喂起玉凝。全程,我只说了一句话,“什么都是假的,就身子是自己的。凡事别操心,养好身子要紧。”
玉凝靠在床栏上,嘴唇有些泛白,却温婉的笑笑,“是我不好,惹嫣儿费心了。”
我笑下,如今微妙的关系,实在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朱佑樘走进房里,对玉凝道:“玉凝姑娘,我已让亲随去天香楼知会了沈妈妈,你且在这儿住着,养好身体再回。”
“这,这不太好吧?”玉脂替所有人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无妨,银子已经送到了。这半个月,玉凝姑娘就在此将养吧!我府里没有女子,住在这里想来不算委屈姑娘。”朱佑樘看了我一眼,直接帮我做主。
我有种狂笑的冲动,沈妈妈一早托玉脂还来了250两银票,你又包下玉凝,给她送去了银两。不是诚心难为她呢吗?
我冷笑,哼,好一个一箭双雕,连我也跑不了你的算计——这就是不在原地等我的意思吧。不过,我不会回头的。我没吭声,轻轻拍拍玉凝消瘦的柳肩,算是附和朱佑樘的说辞。无论如何,我不能把玉凝赶了出去。
起身离开,身后跟出了三个男人。我环抱自己转过身来,淡淡地问:“三位才子,有何赐教?”
“呃,呃,那个……”祝枝山吭哧半天没说出内容。
文征明上前向我一作揖,“多谢张姑娘让玉凝留宿在此。”
我很想大声问一句,在你们心目中我到底是什么?可平静下呼吸,问向朱佑樘,“你呢,有何指教?”朱佑樘摇摇头。我掏出250两银票递给他。见他无意接过,索性拍到他身上,“沈妈妈还你的,麻烦你下次别再难为她了!”也别在折磨我了。这句我却没说出口,毕竟朱佑樘为我创造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做好人机会,而我又做“恶人”太久了。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潇洒地离开了百韵楼。
站在唐家门口,即使刚搬离7天,仍觉得恍如隔世。我深吸一口气,选择从酒肆进入唐家——后门,后院也许从今以后,不再属于我。
酒肆里全体人员,无论是主人唐广德还是吃酒的客人,见我到来,清一色向我行“注目礼”,要是有少先队员,还会有队礼。
我一福身,“伯父,嫣儿是来找……”
“嗯哼!”唐广德清清嗓子,打断我,“吴嫂,你带嫣儿去和夫人叙叙话!”
我不知道自己要见唐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非逼着唐广德绕这么大个圈子。吴嫂乖乖领命,带我走了一条我早已烂熟于心的路。
“吴嫂,我自己去就行了!”我强迫自己放柔语气。
吴嫂停下脚步,“张,张小姐,哎,吴嫂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您就当我人老嘴碎,您快去书房看看吧!少爷从回来起,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练字,任谁也不许打扰!”见我一脸不解,吴嫂解释道:“张小姐有所不知,少爷从小不喜欢练字,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
我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自我来到唐家后,那个俊朗的身影站在书案后一次次练字的情景,瞬间涌入脑海。伯虎,我让你这么为难,这么压抑吗?我推开吴嫂,朝书房奔去。
一把推开书房的大门,唐寅闻声放下笔。看着我——是深情,是无奈,也许此刻,我更希望看到彷徨。
“伯虎,我有话……”
唐寅走上前,食指轻按住我的朱唇,“我不听。”
我扒拉开他的手,这次决不再犹豫,“我要,唔……”唐寅顾不上敞开的大门,低头死死将我吻住,不再给我开口的机会。
我睁眼看着他在我唇上辗转,看着他几次欲撬开我的贝齿皆无功而返,看着他的焦急,他的渴望,我终于闭上了眼睛,勾上他的脖子,探出舌头主动回应着。唇舌相交,不比往日的缠绵柔情,多了无尽的冲撞和激情。我不舍那美味的混合酒香,双手如蛇般将他缠绕得更紧,仿佛这样我可以更深入那醉人的根源;唐寅也用力吻住我,在我后背不断摩挲着双手,我们疯狂了……让我再放纵一次吧,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许久,我红肿着唇瓣,喘着粗气站直了身体。调整好双眼的焦距,摒弃迷离,认真望向他,“伯虎,玉……”
唐寅打断我,“为什么一定要用你的原则来要求我?我不想听!我要你,我知道我想要的人是你!”
我哑然,扭头躲开了唐寅袭来的嘴唇。是啊,我一直用自己的原则限制着他——一个名垂千古的风流才子。可是,我推开唐寅,保持了一步的距离,“我必须说,你,更有权知道。”
唐寅颓然无力地退后两步,坐在椅子上,我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从没想过别人的故事,由我这个第三者去复述。
唐寅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然后将头别到里侧,眼中似乎晶亮了许多,那个人毕竟是水玉凝,让她拒绝了我之前包括宋琳琳在内所有情敌的水玉凝。若说不爱,何须放浪形骸;若说真爱,我又算什么?
“伯虎,去看看她,劝劝她养好身子。”我的声音在不自觉颤抖,眼睛也有些酸涩。唐寅不动。我轻叹口气,补充道:“不用顾及我,真的。”
也许是补充的那句打动了唐寅,他站起身,走过我身边时,嘶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有时,我真看不懂你。”
我笑了,大概我太矫情了。唐寅也笑了,笑得很苦涩。
在众人各异的“注目礼”中,我和唐寅离开了唐家,一路无语,回到百韵楼。上到二楼,只剩下潇湘几个“女眷”。百韵楼的后院多少像个“女儿国”,文征明穷讲究贼多,估计是拉着祝枝山走了;朱佑樘嘛,八成回府做柯南去了。
敲开玉凝的房间,玉脂和金莲乖巧地退下。我把唐寅往前推了推,道:“你们慢聊。”便欠身退了出来。转身,正碰到上楼的艳情,她没多话,眼中有丝怜惜或者是同情?我没心情分析,点头打声招呼侧了个身下楼去了。
伊始,只是想避嫌,远离那个房间,下到楼下才发现后院虽大,方方正正的,却没有可转的地方。想了想,走进了厨房,“这是干嘛?”我问。
“啊,掌,掌柜的。”厨娘李姐手一抖,盘中的食物倒在桌上。
我眼风扫向别处,我是千年老妖吗?个个如此怕我。
“那个,呃,掌柜的勿恼,她李姐是想把剩菜倒一起,当,当泔水用。”另一个厨娘张婶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我确定了,我是千年老妖!“人都没吃饱,还想着喂猪?”
厨房里众人大气不敢喘一下,停下手里的动作,低着头等待我“训示”。
我叹了口气,“收拾些干净的,给乞丐送去。”言罢,出了厨房。身后传来了几声不自然的呼吸。
“汪汪!”是黄黄在唤我,我笑笑,总算有不怕我的了。走近身,蹲在黄黄身前摸着它的小脑袋,黄黄温顺地任我抚摸,蹭到我怀里伸着舌头舔着我的脸颊。好痒,嘻嘻,还是只小色狗,你原来的主子怎么那么木头啊?
夕阳把一道影子拉得颀长,我愣了愣,没有停下手,和黄黄继续玩着“爱抚”游戏。人影的主人撑着膝盖,半蹲在我身后,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你很喜欢狗?”
我笑着躲避着黄黄的亲昵,不答反问:“破案了吗?柯南小朋友,哦,这么快,该是福尔摩斯先生了吧!”
“嗯?”朱佑樘一蹙眉,却也没多问,上前蹲在我旁边看着我逗狗。
“去,黄黄,亲亲你‘猪哥哥’。”我指挥黄黄去非礼朱佑樘。黄黄得令,立刻撑起上身扑向朱佑樘。搞得朱佑樘有点措手不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我狂笑出来,好久,笑得我快断气了,才捂着肚子坐到了地上,“你家没养过动物?”
朱佑樘摇摇头,“家里规矩多,也没人想着给我养只宠物。”
我“哦”了一声,悲惨的童年。随之说道:“其实我家也没养过,白天就钟点工在,也不能好好照顾。”扭头看了眼朱佑樘,“不用这么白痴看着我,我知道你听不懂。”
我站起身,拍拍裙子,“天晚了,我不留你晚饭了。忙你自己的事吧,没事,没事就别来找我了,我想我会很忙的,”我抻了个懒腰,“从明天起,我要做个真正的掌柜的。什么儿女情长的和我再没关系,普天之下,我就喜欢银子!”
刚走出几步,朱佑樘突然叫住我,“嫣儿!不必急于回头,但是别忘记回头。”
我脚步顿了顿,昂首阔步去前楼找茬骂人去了。
所到之处,比钦差巡检竖起的“回避”大牌子还管用,机灵的都在我“视力范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笨点的就缩脖哈腰装没心眼子。我想,之前的岗前培训确实起到了作用,至少“远处”的员工们忙忙碌碌有所工作,也没见客人投诉。
我去柜台取了今日收入和账本,拉着一个没来得及跑掉的账房去后院找艳情对账。艳情看我“兴致勃勃”找自己对账,马上会意,和我认真工作起来。期间,不忘商量如何改进今日发现的问题,我还请艳情和彩凤她们晚上加演一场。艳情说自己没问题,倒是其他姐妹需要接客,晚上抽不出身来。我一皱眉,心道:你不用接客吗?艳情似看出我的心思,浅浅一笑,挥手打发了一旁坐立不安的账房,遗憾地说:“没办法,掌柜的只想谈情说爱,貌似,还谈不明白,为了我的本钱,我只好亲自操劳了。”
貌似?你也穿来的吗?懂得这么经典的网络术语。口中却道:“你嘴真毒!”
艳情一眯眼,“物以类聚,彼此彼此。”
我开始后悔和这个人精合作了——不好惹,不过,我讨厌坐以待毙。我拿出5两银子,递给艳情说是支付演出费。
艳情掂在手里,问道:“这么少?我们还要累死累活演上7、8天呢!”
“没算你的,当然就这么多了!你以为其他人和你一样值钱呢?”
“哦,”艳情有点兴奋,凑过来问:“那我的呢?”
“你,你还要钱?义务献工!创业阶段懂不懂?”
“你太黑了吧?张嫣!”
“无奸不商!”
“我是大半个老板!”
“我是掌柜的,有权合理调配店内资金!”随言奉送个无偿的假笑,转身出去了,留下艳情独自在屋里练习磨牙。
出了艳情的房间,我吐了口浊气,偶尔拌拌嘴挺好,能收敛心神,打发时间。一抬头发现唐寅站在不远的走廊上。
我叹息一声,走了过去,借着落日余晖,看清他的眼睛有些泛红,那不明的红晕直击我心中柔软,仿佛是那里流出的汩汩鲜血染红的一般,有点疼,但更多的是寒凉。一路送他出了百韵楼,唐寅扭头只和我说了一句话,“好好照顾她。”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算什么?我TM到底算个什么?!
唐寅看着我发怔,垂下眼帘,低声说:“嫣儿,我错怪了她,有负于她,我……”
“你走吧!”我冷冷打断他,犹豫不决,徘徊不定的男人我不要,即使他们再深情。转身,关上后门。更何况,我不能许给你未来,而她能……
我打发金莲和玉脂回了天香楼,让厨娘给玉凝单独做了适合养身调理的饭菜,求潇湘送去,自己回到房里洗澡做瑜伽。没有食欲,晚饭也省了。
一夜无梦,准确的说,是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起来,我敷好眼膜去黑眼圈,按摩了一番后,化了个比较精神的妆——今天,我要做个真正的掌柜的,和妈妈一样的事业型女人,什么爱情?什么甜蜜蜜,全部见鬼去吧!本小姐要不起,不要了!
早饭后去前楼给员工开晨会,每个人都装秀蜜,和我玩低头。我“啪”的一拍桌子,怒吼一声:“全给我抬头!”
可怜的员工们一捂心脏,哆哆嗦嗦抬起头来。我想,要不是冲着2倍的工资和休息日,一定会有许多有骨气的中国人当场离去,不再受着我“淫威”的管制。
“我不会平白无故找你们麻烦的,好好干你们的活,本小姐不会亏待你们。记住!别在我面前耍心眼,我……老娘不吃这套!”我终于为自己的身份找到了最合适的专属名词。一挑眉毛,噤若寒蝉的众人,又是一抖。
大门一开,客人较之昨天开业有增无减。没想到自助餐在大明王朝这么有市场,我环抱双臂,站在二楼拐角往下看去——或者有其他东西更吸引这群男人。一个个鼠目寸光,四下寻找。我冷笑,无所谓,反正进门就得给钱,我不怕,不吃正好,省粮食。
玉凝被我“包下”的消息不胫而走,艳情每天来此登台献艺,潇湘前后帮忙应承。于是,演变出眼下的热闹——喜欢温柔如水的,来看玉凝;喜欢妩媚妖娆的,来看艳情;喜欢成熟漂亮的,来看潇湘;喜欢,喜欢神经病的,来看我……
不管我想不想,经过女扮男装上书院一番折腾,加上昨天的一系列疯狂举动,在人云亦云的传言中,如今的苏州府,我就是魔怔的代名词。估计吓唬小孩时,说我来了,比老妖怪来了更具杀伤力。
当然,不是完全没有人懂得欣赏神经病的,比如,我身后不知何时缠上了一个甩不掉的包袱——“朱佑樘,你很闲吗?不用上书院的吗?”
朱佑樘笑笑。
“大白天出来晃,不怕被人当街追杀?”
朱佑樘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
我小翻个白眼,“麻烦让让,我很忙!”朱佑樘听话地让开条路,可是我抬脚一走,小尾巴就跟上来了。朱佑樘紧紧跟在我身后,他的亲随又紧紧跟在他身后,一走就是个小长龙,我在心中“靠”了一声,成何体统?
走过之处,人们的视线无不在我身上偷偷打转。我一横眼,立刻装没事人低头往嘴里扒拉东西;我走远,就开始窃窃私语,男人,至少这群,真TM没种!
我要多冷淡表现得多冷淡,把朱佑樘当空气一样忽略,可他全不介意,依旧颠颠陪在我身旁。艳情和我商量正经事时也不例外,而艳情大美女对朱佑樘的存在毫不避讳,抽空还能聊得挺投机。我无语再无语,只有上茅房的时候能甩开他一会儿。见鬼的狗皮膏药战术,不知和谁学的。
彩凤表演完没回碧影楼,而是上后楼找艳情诉苦。说下台时遇到个相熟的恩客,那人曾经对她海誓山盟,如今却迷恋上了某某楼的某某姑娘。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我承认自己含沙射影。
可“影子”却没有自觉,他一屁股坐到我身侧,朝彩凤安慰的笑笑,“彩凤姑娘不需为这种男人伤心,他可以弃姑娘不顾,亦可弃那人不顾。如此变化无常的男人,不值得姑娘挂心。相信姑娘他人定能找到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彩凤呆呆地看向朱佑樘,小脸一红,腼腆的说了句“公子说得有理,彩凤受教了。”
我故意低头抿口茶,装作没看见。站起身,整理下裙摆,继续去前楼找茬骂人。朱佑樘马上跟了上来,认真负责精神让我汗颜。我无奈,以下午觉为名,躲回屋里了。我料定他是个和文征明有一拼的正人君子,必然不会跟进来,自觉无趣就会离开,便真的宽衣解带上床补眠。
这一眯瞪就是1个时辰,起床时,已日薄西山。走了吧?我想着,推门一看——没人,心里有阵莫名的失落。我摇摇头,甩掉那种不该有的贪念,下楼去前院接着找茬。
没走出后院,就见朱佑樘的小跟班李远鬼鬼祟祟地在茅房附近徘徊。我一皱眉,员工洗手间恕不对外,便杀过去找他不痛快。李远拿着本什么东西,藏藏掖掖的,似乎是刚看完。我横到他身前,伸出手臂,“拿来!”不用商量,直接命令。
李远一看我盯着自己,小腿肚子就哆嗦了,我一瞅他那表情心里就堵得慌。索性从他怀里抢出那本东西,狠狠一瞪他,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什么玩意?见不得人啊!”一看皮,是本名曰《女经》的小薄本。
咦?什么东东,是教育女人三从四德的书吗?就和《女则》一样?他个大男人拿着干嘛?我随手一翻:女者,坤也,为阴,虽集百变于一身,实则通也……我越看越不对劲,这书真有“教育”意义,是剖析女人的,说白了,就是教男人怎么泡妞。靠!失望,我对看书泡妞的男人绝对鄙视,情商为负吗?!于是粗鲁地拉起李远的衣领,“朱佑樘呢?”
“雅,雅间。”
“跟我走!”
李远蔫蔫地跟在我身后,小脑袋和霜打的茄子似的。不用说,我所到之处,又是早早清好了场,那个干净啊,多余的喘气生物都没,就几个定点站岗的在,一见我,如果脖子够长,我相信肯定会把脑袋埋到裤裆里。我懒得搭理他们,直接推开二楼朱佑樘私自包下的雅间房门——多好的机会啊,骂走朱佑樘的天赐良机。
“啪!”我狠狠把书拍到桌上,然后极力挑高眉毛,强调自己的愤怒。
朱佑樘对我的暴戾习以为常,温柔的笑笑,“怎么了,一觉睡醒还那么大脾气?”
“朱佑樘,你就拿这种东西对付我吗?!”我又举起书在他面前晃了晃。
朱佑樘接到手里,翻看了一下,笑着问道:“写得好像不错,嫣儿哪来的?”
“问我?问错人了吧!”我一拽李远。看着这对主仆在自己面前表演。
李远可怜巴巴地看向朱佑樘,红着脸说:“主子,书,书是我买的。”
“扑哧——”朱佑樘闻言,低声喷笑出来,旋即清清嗓子,把头别向一侧。李远脸色红得更甚,隐约透着几分凄凉。我不解了,这算什么反应?买的又不是春宫图。
我指着《女经》,“朱佑樘,你少打马虎眼!正题,正题!”
朱佑樘还是人畜无伤的笑着,百分百的置身事外,于己无关。我气节,憋了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了。一甩胳膊就想出门,不想正遇到结伴而来的祝枝山和文征明。
祝枝山讪笑地打着招呼,我看得古怪,挤出一个笑容附和。向里看到了朱佑樘,脸色有一瞬的尴尬,很快拉着文征明和朱佑樘客套起来。这又是唱哪出?
我看不过眼,是走也不是,留又没心情,干脆问道:“祝兄,又什么话要说吗?”
“呃,”祝枝山挠挠后脑勺,“呃,呃,呃……”
“祝兄,但说无妨。”我耐着性子装良民。
“嗯,其实,那个,要不征明你说吧!”祝枝山把文征明推到前线。
“我,我说?不,不,祝兄是兄长,还是由祝兄说比较合适。”文征明学会了打太极,眼风不自然地扫向朱佑樘。
“祝兄?”我唤了声想装傻的祝枝山。
“哎,其实吧,”祝枝山也看了眼朱佑樘,“就是,我们的意思呢,是这样的。其实,你,你知道我挺心疼你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