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洁依偎在我怀里, 哭了起来,边哭边重复着说“我感受不到家的温暖,我很孤独,我多想找一个人好好的依靠……我好孤独……我多想找一个人好好的依靠……”
我温柔地抱着她,她的话使我心痛不已,我不知道她究竟出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我用尽所有力气抱着她,把她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她就不会寂寞了……她的感受,我能感同身受,小时候受家庭环境的负面影响对我们造成的创伤,或许我们用尽一生的时间也无法使它痊愈。我多想找个人好好地去爱,我抱着苏洁柔软的身体,心在滴血,泪水打湿了她的发。我想让世上每一个善良的女孩儿都过得幸福,不被这个不怎么美好的世界伤害。
学校熄灯很久了,苏洁把我送到门口,我们挥手道别。
我翻过大门,回到宿舍的时候已是凌晨,躺在床上久久无法睡去,耳边一直回响着苏洁的话“我感受不到家的温暖,我很孤独,我多想找一个人好好的依靠……我好孤独……我多想找一个人好好的依靠……”
我当时为什么没对她说“我也感受不到家的温暖,我多想找一个好好的去爱,把我的爱全都给她!”、“我多想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让我的儿女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不要像我一样,童年世界充满责骂和体罚……”
童年对一个人的一生影响深远,对他的性格的形成起着重要的作用。家庭是我童年时期想逃离却无处可逃的地方。我从小努力学习是为了实现一个幸福家庭的愿望,可现实告诉我,高中三年后我注定是要回家种地的,我又悲观了……
我打开手电,趴在床头,写下一篇日记:
中午下雪了,雪花满天飞舞,一个头上围着围巾的农村妇女站在校门口,手里提着两个暖壶,壶里盛满了她辛辛苦苦熬制而成的烫药,见到儿子向她走来,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位农村妇女是我妈,她又来为我送药来了,已经是第7次了。在都林二高混了近半年,踏入这里的第一天起头痛就缠上我了,喝汤药已有一个多月了,俗话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屁话!中药苦,我服了几个月,也没成人上人,病情也没有得到控制。
有一次我回家,我妈带我到一所乡镇中医院瞧病,中医说我可能是颌窦炎,此病最好服用中药调理,从那之后中药成为了我的家常便饭。妈妈目不识丁,自己的姓名都不会写,典型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本应有能力照顾自己的我成为了妈妈的累赘,每当送她到校门,我都为她一路的行程而担心。她不识字,万一丢了怎么办?
童年时,我对她恨之入骨,她一手毁了我本该快乐的童年,七岁上学之后,我对她的仇恨之火彻底熄灭了,这是为什么呢?是我长大了,还是我懂事了?或许都不是,我知道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受爷爷奶奶的影响,她承受了太多不属于她的苦难。爸爸是个好丈夫,爸妈是我最爱的人,我是他们最爱的儿子。步入高中后,我这个儿子不让他们省心,我活的很疲惫,我多次问自己,头痛到底能康复吗?
我妈不知道,我已不再是高中之前那个品学兼优三好学生,我成了一个小混混。在妈妈心中,我是她最骄傲的儿子,我不敢对她说关于我在学校的一切,我怕她承受不了。我甚至不敢告诉她,有时候,头痛给我带来的折磨,让我对生活产生了绝望。
第二天,我心情低落地从学校回到家,在家门口看到她风尘仆仆地从十里之外的医院取药回来,她如往常一样地对我说:儿子,医生说了,喝了这几付保证药到病除。
医生的话能信吗?
有一次,我发火了,扔掉了她手里提着的药,冲她吼:我的病一辈子也不会康复,你别再唬我!我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你还瞎操什么心!
吼完了,我跑到田野里,扇了自己几个巴掌,后悔自己不该伤害她,我不是个好儿子!
我跑回家,看到她失落地坐在那里,无精打采的的样子,无助而孤独,比之前更消瘦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这个病怏怏的儿子没少让她操心……我抱着她哭了,因为学业的无望、因为病痛的折磨、因为无形的压力、因为他人的误解(一些混蛋说我头痛是因为追姑娘失败而受了打击)。
我妈一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头疼给我带来的折磨对我的影响有多大,她一个劲儿地说,儿子别哭,如果你不想上了,那就辍学吧,妈不怪你,你头痛,妈理解你。
我擦干眼泪,很有骨气地说,我就是死也要混到毕业,我要拿毕业证,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
那一年我十八岁,十一年来,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哭,七岁上学那年,她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以后不再打我。我对她说,我不再流眼泪。
我欺骗了她,我做到了不再让别人看到我流泪。刚上初中那会儿,想家的时候,我们会躲进被窝里偷偷流泪;
我欺骗了她,头疼发作时,我偷偷一个人哭,我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我难道就这样在头痛中过完余生……
翻了下日记,即将熬完一学期了,时间过得挺慢的,时光时光快些吧,实在不行,就他妈给老子滚快点儿,让老子早日离开二高。
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儿,考上大学?不可能。
打工,又不想,我不想一辈子做打工仔,打几年工回到老家还不是平庸一生。我好怕一生碌碌无为……我从小立志走出农村,现在人病志短,没有理科天分,考不上大学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不能怎么样,任由世界无情的摆布吧。
现在过得不也挺好,悠闲自在,读点儿杂书,写点儿歌词,为何庸人自扰呢?人是一种麻烦的动物,我很麻烦。
放弃肖莹吧,人家不会接受我的,不必死皮赖脸地发什么狗屁短信了,我不给她发什么短信了,决定知难而退,不再纠结着一个人死死不放,我有什么资本追人家呢?我他妈头痛都治不好。
我怎么又想到了资本,爱情最好的资本不是青春吗,我想我真是个矛盾到要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