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空气,因为这是一个清晨。
草地上密密的马蹄印延向远方。消失在远处的一片树林。
林中的雾气还没有散尽,云雾缭绕的树林朦胧一片,并不是十分清楚。
急骤的马蹄声停,马嘶声长。众人勒紧了缰绳。
“什么人?”肩抗***的一个大汉问道。
云雾一片朦胧,无法看清一个人。而大汉却突然发问。同行的人自是勒紧了缰绳。在马上观望。
雾是乳白色的,大汉说话的声音已经将白雾喝散。乳白色的白雾退在两边,露出一条道。一条很清楚的路。他用的正是丝竹山庄的音破功。音波破空,雾气被这音波融为水滴。清晰的道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
***的大汉不紧皱了皱眉头。不止他,马背上的每一个人都紧皱着眉头。雾气聚拢,道路消失。视线又变得模糊。
可是***的大汉仍旧眉头紧锁。
静的林,并没有其他声音。
也许他多疑了,可是以他铁刀门的声誉,自然不会故作紧张之态的。他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
轰然一声,***面前的苍天古树突然倒塌,横在了众人面前。健马长嘶,分明受到了惊吓。
***的大汉刀柄一横,手已经握得紧紧的。眉头蹙的更厉害。不止他,马上的每一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原本聚拢的白雾渐渐消失。云雾中却走出一个人,那人影慢慢清晰。在白雾的环绕下就像一个得道的仙人。他的眼睛闭着,像是冥神苦思。可是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步伐稳健,准确的就像睁开了眼的人一样。丝毫不是闭着眼的人该有的样子。
他的衣服很脏,就像几百年没洗一样。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只不过这么脏的衣服他穿起来总让人觉得特别。他那一身的气质和那两鬓的微髯。并没有让人觉得他是一个邋遢的人。相反却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他的衣服旧,他手中的剑也并不新。也许是没有阳光照射的缘故。也许是长年未用的缘故。他的头上束着道士的发髻。看来是个修道之人。
他的头发以及他手中的剑都没有沾上一滴雾水。而那些白雾始终在他周身三寸之外。不像骑马的众人,眉毛都已经被雾水打湿。
***大汉更为紧张起来。难道修道之人,清新寡欲。不问尘世。超然物外。已达天人一体。
当然不是。
***大汉突然有种很强的窒息感,因为他发现这人竟然是一个瞎子。因为这个人的头总是有些微微侧着的。可是他却走的比任何一个人都稳。比任何一个人都有力。
树上的露水滴下,擦着这个人的衣角滑过,丝毫未沾。
***大汉不禁敬佩起来。拱手作礼问道“阁下高名?”
这个盲者淡淡的问道“先生可是铁刀门的铁先生。”
铁先生大吃一惊,镇定的回道“正是在下,阁下是?”
盲者并没有回答,只是“哦”了一声。
笃的一声,长枪入地。另一个大汉已经跳下马来。这个大汉的耳根有一道刺痕。这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光荣。
一个以伤痕为荣的人必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硬汉。
这个大汉正是铁枪门的门主铁二先生。
铁二先生还未说话,盲者已经问道“阁下就是铁枪门的铁二先生?”
铁二先生目光惊诧,还是回了声是。
盲者还是回了声“哦”
铁大铁二面面相觑,自是奇怪万分。眼前的人分明是个瞎子,我等并未通姓名,可这个盲者似乎全然知晓。这比一个睁着眼的人还要让人害怕。
铁大,铁二四目相望。已经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会对他们如此熟悉。
盲者微微抬起头,面朝着正是马背上的紫衣女子。这个女子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苍劲古木轰然倒塌声总是能猝不及防的惊吓到别人。她眼波流动,已经有些惴惴不安。盲者面朝着她,似乎是在看着他一样。正是因为她刚刚的惊呼声才吸引了这个盲者。
盲者开口道“马背上的那位可是无色山庄的佳儿姑娘?”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盲者竟然认识这儿的每一个人。就算是一个睁着眼的人也未必能全认出来。而他却做到了。他到底是人还是神?。
颜佳儿没有回答,她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
盲者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来都到齐了。”
“先生高姓大名?”铁二先生问道。
盲者的神情冷漠,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
铁二先生道“阁下既然不愿说,但请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
盲者摇摇头道“不行。”
铁大道“这是为何?”
盲者淡淡道“因为我是来杀你们的。”
这句话一出,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本着几十年的江湖经验。铁大先生,铁二先生身形已经往后掠出了三丈。
想是三丈已经足够。
铁大先生的***横在面前。铁二先生的长枪卫队也握枪在手,只要那个盲者一有异动。这十根黑铁长枪足以让他变成透明窟窿,钉在地上。
一时间马也不嘶人也不喘。一个原本很惬意的清晨竟然变得紧张起来。
铁二先生的长枪已经握在手中。一招流星一现已经摆出应有的样子。长枪挺立自是微风凛凛。铁二先生也是对这一招自信满满。这些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枪客败在这一枪之下。自己耳根的那一道伤,却是自己的骄傲。刺出这个伤痕的人已经死在他的枪下,而他却活得好好的。料是这普天之下已经少有能避过这一枪的人。
遇敌击先,马上的九个长枪武士已经将手中的长枪掷出。长枪破空,呼呼有声。马上的武士应声而起。脚蹬一松。直奔长枪而去。九人抓住枪尾直将盲者围在核心。料是插翅也难飞了。
落地声消失,一切又变得紧张起来。
盲者竟是动也没动。
“阁下到底是谁?”铁二先生大呼起来,他本不是个脾气不太好的的人。比起他大哥铁大反而没有他大哥的冷静镇定。他已经急切的想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就好像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就能知道一切。包括这个盲者为什么要杀他们。
盲者没有回答。那九个铁枪武士已经出手。枪出一路直刺盲者。四周合围并没有太多机会,更何况是一个瞎子。
九杆枪就像九根铁栅栏,盲者就像一只野兽。他们要做的就是围捕这只野兽,将他关到笼子里。
可他们手中并不是什么铁栅栏,盲者虽然是个瞎子。也不是什么野兽。所以盲者已经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跳向空中。就算是一个长着眼睛的人也未必时机上能拿捏的如此准确。
而盲者的轻功正是武当的梯云纵。
铁大,铁二,颜佳儿不禁咋舌。这盲者的轻功竟然如此巧妙。
“住手”铁大大喝一声。
喝声停,九位铁枪武士已经收枪回立。
那盲者纵身一闪已经站在树梢。
“阁下大名,可否相告”铁大仰头问道。
白雾迷蒙,已经环绕着盲者的身法飘了下来。雾气消失,盲者已经站在九人中央。这旋转就好比飞花落地,旋叶归根。盲者站稳时,九个长枪大汉已经倒在地上。他们的喉咙上已经多了一丝鲜红。这鲜红与那盲者剑间的红却是一个颜色。
这好比就是给铁大的回答。这回答太过可怕。盲者侧身而立。杀意逼人。
“大哥,你.....”铁二焦急的叫着,已经准备冲上前去。
铁大一把抓住,使了个眼色。铁二会意,只能带着恨意慢慢的往后退。这么轻的脚步,那个盲者应该听不到吧?
铁二持枪的姿势并没有改变,本着几十年闯荡江湖的经验。这一刻是半分都放松不得的。看来他想的不错。
铁二先生的右脚刚落地的一瞬间,一把黑铁长枪已经同声落地。贴着他的脚跟落下。笃的一声。插在他身后。
这一刻人人都屏住了呼吸,寒意已经像一条毒蛇爬上了每个人的后脊梁。每个人心中都一惊。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个瞎子!他那一双到底是耳朵还是眼睛!
盲者站在地上,一动也没动。
铁二先生一咬牙索性又站了回来。
铁大先生一招手,九个手提***的大汉已经一跃而起。九个大汉在树林间来回穿梭,腾跃,就像来回蹿动的猿猴,林间的树木被他们的双脚蹬出笃笃的声音。而盲者就在这声音的围绕下。
一个瞎子在这么多声音的干扰下一定会变得手足无措,因为瞎子始终是个瞎子。
其实他们错了,他虽然是个盲者却绝不是个瞎子。
九人干扰的同时就是铁家二人出手的最佳时期,可是他们刚刚运气。那盲者已经倏忽不见。
九人腾空,盲者也腾空。此刻二人已经有些怀疑到底是这盲者是个瞎子,还是他们是个瞎子。
可是他们不是瞎子,因为他们将看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倏忽来去,九柄***已经应声落地,接着便就是那九个刀客的尸体。他们的眼睛是突出来的。脖颈间已经多了一条血丝。
好俊的轻功,好快的剑。
最后一人落地,盲者也落在地上。他剑间的红又变得鲜艳。
林中的活人少了很多。
冷汗已经从铁氏兄弟的额间沁出,握枪的手,提刀的臂已经有些潮湿。
铁二先生脾气在前,一招流星一现。枪间寒芒直刺盲者的咽喉,全身之力似乎就集中在这一下。枪是实枪,招是虚招。
流星一现只是瞬息之间,故此招多半是为了恍过别人的眼睛,只不过他这次出招的对象是一个瞎子。不过这个瞎子却有对比眼睛还要灵敏的耳朵。
枪带风声,呼呼而来。瞬间已经变换十多下。三招实枪三招虚枪交叠而起。无论是实招还是虚招,盲者都能巧妙避过。似乎盲者的全身已经长满眼睛。而铁二的每一招都在盲者的眼皮底下。
这确实是一件让人害怕的事。
徐潇然走的不快也不慢,这些年他似乎已经变得心平气合。人也变得成熟稳重多了。他已经认识到有些事急也没有。只能慢慢来,所以他的性子也没了年少时的冲动。
河边的草很软,因为是春天。这本就是生机勃勃的季节,万物苏醒,大地回暖。
草尖的露珠被马蹄踩碎,连向远方。在一片树林中。
无色山庄的人一定进了这片树林没多久。因为草叶的折痕还很新鲜。
铁二先生的长枪脱手,夺的一声钉在盲者身后的树上。盲者的剑间已经离铁二先生不足半尺。刀风一转,铁大先生的***已经挡在铁二先生面前。铁二先生直直舒了一口气。
盲者的剑尖并没有抵上铁大先生的刀面。那柄剑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缠住了铁大先生的刀。
铁大先生只觉得刀柄脱力,被刀面带动割向了铁二先生的咽喉。
鲜血喷出,铁大先生想收刀根本就不可能。那把刀已经不受他控制。刀入肉一寸,已经致命。
铁二先生的眼珠瞪出,浑浊而不清晰的声音由喉咙里发出:你......
他已经没再说下去。
铁大先生惊呼,铁二先生已经倒下。
暖风更热,也许是有血的缘故。
铁大先生大喝一声,咬紧牙关。奋力一刀。
这一刀并没有什么技巧,也没有多少力量。这一刀只是为了仇恨而去。所以这一招破绽百出。
破绽就是致命的错误,铁大先生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一刀更像是寻死而去。
盲者的剑缠住了铁大先生的脖子。剑身抽出,铁大先生嘴角流血已经倒下。
林中已经只剩下两个人,颜佳儿和他,也许不多会儿这林中就会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雾气似乎已经变为粉色,也许是血的缘故。
浓浓的血腥味让人呕吐,马群似乎也经受不住。往四面八方跑去。
马嘶狂奔。窜出树林,险些撞上徐潇然。这下徐潇然想慢也不可能了。几个起落他已经跃入林雾。
林中的味道并不好,徐潇然已经想呕吐了。
林中死寂一般,沉闷的让人害怕。因为有死亡,有死亡带来的寂静。
盲者正对着颜佳儿,他已经不需要侧着身子。这林中只剩下他和她。只要杀了颜佳儿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这个盲者就好像单纯的为了杀人而生,除了杀人他已经没有别的事可做。可是谁会是一个想杀人的人呢。没有人愿意这样。
杀人的感觉并不好,血的颜色太红,太血腥。没有人能承受住。但这个人偏又是个瞎子。瞎子的眼中是没有颜色的。所以他看不见。就算他看见了,又能感觉到什么呢?什么也感觉不到。
盲者自然不会思考这些问题,因为,他已经很少思考问题。或者说他只不过是一个不完整的人,已经丢失了这种能力。
这是多么可怜,多么悲哀,多么让人难过。
确实盲者并不会思考这些问题,他做的事还是提剑,杀人。
盲者的身子已经凌空跃起,剑尖直奔马背上的颜佳儿而去。
惊讶,恐惧。似乎令颜佳儿动弹不得。她只能惊恐的坐在马背上等着那一剑的到来。
她想逃,可是根本就不可能。如果说她有一百种方法逃脱。那么盲者一定有一百零一种方法追上她,所以说逃并没有可能。只能等死。
等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那一剑的到来似乎也变慢了。
死本就是让人恐惧的一件事,而等死足以让人发疯。颜佳儿终是没有看到那一剑,恐惧让她窒息。颜佳儿在恐惧中就已经晕厥。
是不是晕过去就感受不到死的可怕。如果是,那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盲者的剑被缠住,或者说盲者的剑缠上了别的东西。当然这个东西绝不会是颜佳儿的脖子。
徐潇然终究还是来了,而他的剑还是挡住了那一击。
盲者凌空一转,落在地上。
眉头一蹙,怎么还有一个人。当然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更没有接着思考下去,因为他是个很少思考的人。
眉头蹙的更紧还是徐潇然,这种麻烦事还是让他遇上了。
“有一群可怜人已经没了自己的灵魂,成了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别人让他去杀人,他绝不会去救人。”
“可怜人?”
“是的,我曾亲眼看到这件事的发生。而我险些就成了他们!”
“你没有?”
“是的,我没有。但你以后不免会遇到他们。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这是徐少义跟徐潇然的对话,这六年来,他们也不知道对话了多少次。而最后一句徐潇然并没有回答,徐少义并没有想让他回答。他知道,徐潇然必定有自己一套很好的想法。
徐潇然也想着避免遇上这些可怜人。正如当初徐少义问这句话一样。他心里面并没有明确的答案和肯定的办法。他想着避开,好给自己留下足够思考的时间。可是留给他的时间似乎也不是很多。而他终究还是遇上了。
令徐潇然更无奈的是,这个盲者他是认识的。因为这些年总会有人给他讲故事。而徐潇然更确信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铁松纹的第二个师父,武当的一意真人。他那一身道服是骗不了人的。因为给他讲故事的正是铁松纹本人。
可是徐潇然并没有听铁松纹提起过,这一意真人是个瞎子。
可现在一意真人的确已经看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意真人虽然看不见了,可是他的剑还是长着眼睛的。他的长剑挥出,匹练般袭来。徐潇然提剑回避。手中的剑还是被缠上。
一意真人的这一剑不是刺、也不是砍、不是崩、也不是撩。因为他的剑是绕指柔。是一柄软剑。而这软剑在一意真人手里才有了他的妙用。如长蛇般灵活,武当剑法若是以软剑使出,自是灵动异常。
徐潇然手突然松开,剑旋转跃空。又被徐潇然一把抓住。徐潇然正是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脱出了一意真人的那一剑。
显然一意真人并没有想到这个人能避开他这一剑,因为方才那些人死的都很快。所以一意真人没有连续出招。
他没想着出手,可是一意真人却想要杀他。因为这个一意真人已经是个没了灵魂的人。没有灵魂的人很少会思考的。
剑在手中,徐潇然又该怎么出手。又该怎么面对这个可怜人。面对这个没有了灵魂的人。徐潇然犹豫,矛盾,内心在斗争。假如父亲在这,他又会怎么做?
一意真人剑间的血变得褐色,因为好久没有刺入血肉。没有殷红过。
再密的林,总有叶隙。透出的阳光已经洗净了林间的雾色,确实有种清晨的感觉。
也许是这叶隙的光使得两个人变得安静。一种晨才会有的静代替了原本的死寂。
徐潇然没有动,他该怎么动。他的剑难道就该刺入这个可怜的人么?
他不应该。可是他又能做什么。
一意真人也没有动,他并没在一招失利后再出奇招。为什么?
也许是他太累了,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杀了二十个人确实会累,身体累了,心也会累。也许他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把握,他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确实要比铁氏双雄还要难对付。再说他的计划中是没有这个人的。这个人来的太突兀,太吃惊。
一意真人需要休息,他并不是铁人。他要积气蓄力,给出最有力,最致命的一击。他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可以浪费,因为他的计划还没有完成。
也许一意真人的心中只有他所谓的任务,所谓的计划。
徐潇然在犹豫,一意真人在等待。时间对于两个人都太漫长了些。
徐潇然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徐少义说的可怜人,正是徐少义说的那个没有了灵魂的人。这样的人不可怜,谁可怜?
一个可怜的人,难道真的应该被杀死么。何必在这个可怜人的伤口上再加上一条永远不可愈合的疤痕。虽然他的灵魂应该得到救赎。可是到底以什么样的方式。徐潇然并没有想好。因为他没想到会这么早,会这么早遇上他们!
徐潇然无奈,在叹息。而这叹息声已经被一意真人听到。一意真人听到了自然就不会放过。对一意真人来讲,这真是个绝妙的机会。
一个人在对峙的时刻竟然还能分神想别的事,这简直就是将自己的后背交给敌人。简直就是将自己的脖子放在别人的刀下。
所以一意真人出手,而且自信满满。这种机会很难得,只有一次。所以他只有这一剑的机会。
他这一剑也是十分用心,比杀铁氏双雄时还要用心。而这一剑也很快,必定是他一生中最快的一剑。同样的这一剑也很有力,必定连钢铁都能斩断。
因为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总是会拼尽全力的。这也确实是拼尽全力的一击。
这一击真的会有他想要的效果么?
这一击确实中了,可惜只是刺中了徐潇然的衣袖。而徐潇然的一剑却刺破了一意真人的手腕。
徐潇然原本是想挑断一意真人的手筋的,可是他觉得这太残忍了。这简直比杀了一意真人还要让他难受。于是他的剑锋偏了,只是割破了他的皮。
鲜血从一意真人的手腕流了下来,是鲜红的。他也是人,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有一个人该有的权力,活下去。而不是被别人夺去生命。虽然他夺取过很多人的生命。
剑间刺破一意真人手腕的那一刻,一意真人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也是人。他一定感受到了血肉刺痛,他也会短暂的愣住。
然后,一意真人的眼角留下两行泪。
血泪!
难道他哭了,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了么!
可是他是个没有灵魂的人,怎么可能会流泪呢。
那只是血,黑色的血,没有了原本的殷红。他的嘴角也流出了同样的颜色。嘴唇也变成紫色。
他死了,中毒了。
可是徐潇然的剑上并没有没有淬毒。一意真人又怎么会中毒呢?难道说他已经服毒,任务完成不了就会毒发身亡么?
当然不会。
徐潇然已经看见,一意真人始终闭着的眼睛。有几个血点,虽然很小还是能发现。正是这血点,因为这血点的颜色已经变黑。
是针,是毒针。
可又是谁发的毒针。这死寂般的林子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徐潇然环顾四周,并无人影。
可是一意真人还是死了,被第三个人杀死了。
一意真人倒下,他的生命已经结束。而且结束了这十六年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这傀儡般的生活,
他虽然走了。却还是太过可惜,却也留给了别人太多的遗憾。
雾早已散尽,原本一支强劲的马队只剩下一个人。这一切的发生还不到半个时辰。
徐潇然并没有想着赶上,因为他并不知道会有这么突然的事发生。
突然让人无措,因为突然太多。所以人才会后悔懊恼。
而现在徐潇然岂非就在后悔,就在懊恼。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还好,庆幸的是颜佳儿还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林子中的血腥味已经散尽,血迹也冲刷干净。尸体也已经不见了。
东关城的王老板已经用棺材将这些人运回城内,放回了义庄。而交代他做这一切的正是徐潇然。
那时,徐潇然还扶着一个女子。不仅要了间房。还拜托他去处理尸体。若是别人,肯定是不会去的。可是王老板不会。因为他知道王老板是个老实人,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人。而且心地善良。
所以在东关城的这条街上,只有他这一家百年老店。价格公道,待人和善。
上天总是会眷顾这些心地善良的人。所以他们的生意不会很差。
王老板放完棺材,并没有忘记默哀。他会给予这些亡魂基本的尊重。王老板的眼中生命总是平等的。
干净的屋子,窗户透射出的几抹明媚的阳光。阳光下是一盆春梅。开得很好,黄色的花瓣阳光下显得翠亮。暗香浮动,遍地幽香。
而徐潇然就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喧市街道,出神发呆。
“你要看多久”一个声音突然问道。声音脆如银铃。
徐潇然并没有回头,只是依旧看着窗外出神。好像并没有听见。
颜佳儿却已经下床,走了过去。
徐潇然这才开口“你醒了?”
颜佳儿“这么香的梅花,又怎么睡的着。”
徐潇然并没有说话。
“你救了我”颜佳儿嗫嚅的问道。
徐潇然点点头,没有说话。
“谢谢你!”颜佳儿小声的回道。
徐潇散叹了口气,耳朵却红了。
想起刚刚还抱过颜佳儿,徐潇然就有些无所适从。刚刚的举动太盲目了些,毕竟男女有别的。
“你不问我是谁”颜佳儿问道。
徐潇然耳根又红了,成熟了却更不好意思了。
徐潇然不回答,颜佳儿倒是回道“我叫颜佳儿,是无色山庄的婢女。”
婢女?徐潇然转身看去,这无色山庄的婢女长得也太别致了。大大的眼睛,水灵灵。透明,清澈。确实算得上是红颜中的佳人了。
徐潇然笑着说道“若你是婢女,那你们无色山庄的小姐岂不是美若天仙了!”
颜佳儿笑了,笑得很甜。任谁都能听出来,这是一句赞美的话。只不过说的含蓄多了。
“你错了,我们无色山庄没有小姐,只有公子。”颜佳儿道。
“你们公子这么喜欢漂亮的婢女么?”徐潇然道。
“你又错了,无色山庄只有我一个婢女。而且我也不是公子的婢女。”颜佳儿道。
徐潇然有些尴尬,连续问错了两个问题,确实有些尴尬。而且是在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女孩面前。
他尴尬,颜佳儿却笑了。笑得很甜。
王老板的百年老店今天就像财气临门一样,一个上午不到的功夫,兰,菊,梅三类房间已经全部满客。
没定到房的客人全都挤在了大堂,熙熙攘攘。
来的有点苍,武当,还有奇门。
他们来此自是为了赴无色山庄的十日之约。因为他们都有仇,都与海蜃有仇。
点苍的飞剑原从,武当的一意真人,还有奇门的夺命连环手赵金。这些人都是当年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只不过一夜之间就好像从世上消失了一般。
当然还有名动一时的江南三兄弟,凌霄徐少义,归隐觉厉贤,南运李门少。这三位不仅失踪,而且门灭。可以说是最惨的。
可是海蜃的雾岛,没人知道所在。势单力薄并不能有所作为,如今江湖上正缺的是一个有力的联盟,将几股力量拧成一股绳。合力将海蜃覆灭。
无色山庄敢为天下先,众豪杰正是为此而来。
东关城大大小小的客栈全都住满了人,因为无色山庄之约越来越近。
“你既然是无色山庄的人,为什么来这东关城?”徐潇然问道。
颜佳儿道“还不是那个丝足山庄的弦律公子?”
徐潇然“就是自诩为为天下第一琴师。”
颜佳儿咬着嘴唇道“何止是天下第一琴师,还是天下第一的自恋狂!”
“他?”
“我们无色山庄请他,他倒好。偏偏要我们无色山庄派人接他。”颜佳儿说着气不打一处。
“那个接他的人就是你?”徐潇然问道。
颜佳儿咬着嘴唇道“要谁不好,偏偏指出要一个女子。”
“只因你是无色山庄唯一的婢女。所以这事自然只能让你去了。”徐潇然道。
颜佳儿苦笑“是啊,因为美男子身旁总会有女子相伴的吗!”
徐潇然道“那双铁门下的铁刀,铁枪先生就是来接你的人?”
颜佳儿恨恨道“都是他,要不是他,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他如果派人接你,那说明他多少已经看上你了。能被天下第一的美男子看上,你难道一点都不开心么?”徐潇然道。
颜佳儿一听直摇头“我不愿,也不要”
徐潇然笑了。
颜佳儿瞪着眼睛质问道“你笑什么?”
徐潇然缓缓道“都说弦律公子极恋成狂,极护红颜。如今看来却是不假!”
颜佳儿咬着嘴唇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就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不应该像普通男子一样。所以要求接待的人必须是貌美的女性。有这样自恋的人么?”
徐潇然叹息道“只可惜我不是什么美男子。”
颜佳儿瞪着他说道“你最好不是,要不然我绝不会跟你说一句话。”
徐潇然道“可是男人长得美并不是什么错啊!”
颜佳儿一本正经的回道“也许不是什么错,不过我却觉得恶心,觉得想吐。”
徐潇然又叹息道“可是男人看到美女,并没有人会想吐的。”
颜佳儿眼睛瞪得大大的说“那是你们!”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也许天底下。很少有人会对俊男美女反感。即使有也是同性之间。异性之间这只会变成一种吸引。如果有那也是一种嫉妒,断然还没有到一种呕吐的地步。只有恶心才会让人想吐。如果一个人感到恶心,一定是那个人长得很令人讨厌。也就是长得很难看。可是对于一个美男子,却又怎么会吐呢?也许很多女子春心荡漾还来不及呢?
徐潇然已经有些不理解,也许女人的世界他真是不懂。
“你在想什么”发呆的徐潇然被颜佳儿喊住。
徐潇然无奈的笑了笑“没什么,我现在只是很想看看你说的那个弦律公子。”
颜佳儿喃喃道“我可不想看到他.....”
其实徐潇然想看的又何止是弦律公子,还有妙面郎君。还有那海蜃的一个个人。
因为这一次,他岂非就是为他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