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森林里没有道路,只有横亘在地上的粗大树干和吊在脑袋上的带刺藤蔓。阳光可以透过树枝照射下来,将地衣照的清清楚楚。他们完全可以看到前方的目的地,却需要拐上七八个弯才能到达。那些隐藏在厚叶背面的毒素、覆盖在藤蔓之下的陷阱,仿佛迷路森林埋伏许久的黑手,通过它的阴险计谋和残酷手段将人拖入囚牢。
在这样危险重重的森林里,肖西亚、修斯、海德列、利玟、慕里、丽尔安和法蒙一共七人列队前进,他们走的小心翼翼,没有碰到一处陷阱,森林里似乎只有诡异的安静,除此之外感觉不到它是有人守卫的“禁地”。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捂着宝贝魔兽蛋,法蒙不自觉小声嘀咕。他觉得如果再不说话,恐怕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他实在很好奇这个看似普通的森林所隐藏的秘密。
同样好奇的还有慕里,他试探着道:“如果你恳求肖西亚大人,或许他会好心告诉你哪棵树后面长了一枝复活果。”
肖西亚却已接道:“不必费心思,我不会告诉你们。”说罢,他突然停下来,道:“这里是我能让你们进来的最远界线。”
“您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们现在退回去,不继续找沙梨了吗?”法蒙立刻道,而肖西亚竟然沉默以对。走在前面的修斯自始至终都没有听他们说话,此时也依旧自顾往前走,但肖西亚一个闪身出现在他面前挡住去路,两人的视线再一次激烈碰撞,互不相让。
寂静的森林里只有他们之间无声的战火有一些微弱生气,其他植物动物在逐渐昏暗的光线下似乎进入幽暗地域一般,失去光彩颜色,失去生命呼吸,而此时此刻法蒙才猛然感觉到天竟然已经黑了。
他喃喃道:“我们走了很久吗?什么时候天黑的?”
“三个小时。”利玟道,“我们从进入森林到现在只经过了三个小时。”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是早上出发的,三个小时之内不可能一下子就到了夜晚啊。”法蒙迷茫地看向丽尔安,却发现丽尔安竟然泪流满面!他顿时惊慌道:“丽尔安,你怎么了?丽尔安!”
哭泣的人没有理他,似乎根本就没听见法蒙的呼唤,泪水反倒越流越多,表情也越来越悲伤。她的眼神望着森林更深处,那里是一片黑暗,带着星点幽蓝,但其他人却看不到什么叫人悲伤的东西。
利玟伸手在丽尔安眼前晃了晃,又喊了她几声,才道:“她中了幻术。”
慕里道:“这一路走来,好像没有遇到什么异常。她是通过什么渠道产生幻觉的?”
利玟摇头表示不解,肖西亚却盯着修斯道:“这里留有魔族的气息。”
修斯也盯着他的眼睛,“我就是魔族。”
“我们果然要打一架。”肖西亚道。
“随时恭候。”
“我说你们,能不能先解除同伴的危险……”慕里抚额看向深陷幻术的丽尔安,利玟正为她诊治,却收效甚微。一旁的法蒙拼命摇着丽尔安的肩,希望能将她摇醒,但丽尔安依旧没反应。
“法蒙!你的手……”慕里惊呼道,一下跨到他身边,伸手就将他扯离丽尔安。“你的手……”
“正在融化……”法蒙喃喃道,他抬头望着利玟,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崩溃喊道:“我完全没有感觉啊!”
“要么是我们所有人都中了幻术,要么这就不是幻术。”海德列说。他环顾四周已经变得漆黑的森林,猛然看到一个黑烟缭绕之处,黑烟像是有意识一般缠绕着一样闪闪发亮的东西,“那是什么?”
海德列将那闪着白光的物体捡起,竟然是一枚纽扣。法蒙一眼认出那是沙梨衣服袖口上的装饰,忍不住大喊道:“沙梨果然来过这里!沙梨!沙梨!”
“不必喊了,附近没有人。”肖西亚道。
“你居然还能这样冷静!”法蒙大怒,他的手指正在逐渐融化,但他的确没有疼痛感觉,他只能由着指甲、骨头、皮肉在他视线里化为腐朽。他就用已经失去指甲的手指指着高高在上的神族大祭司肖西亚,毫不留情地质问道:“你绑架了我们的朋友,将她折磨之后还把人弄丢了!现在居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神族难道不是光明的传播者,难道不是救助世人的仁善者吗?你居然冷漠至此,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法蒙犀利的质问没有让肖西亚感到丝毫愧疚,他反而露出冷笑,直盯法蒙的眼神傲慢而不屑,“光明使者?救助世人?这就是你们为自己的软弱所找的借口?因为你们自己是弱者,所以就需要别人来救助吗?真是好笑。”
“所以你就把弱者当做玩物吗?”法蒙怒不可遏,竟顾不上肚子前绑着的蛋,大吼着挥起拳头就朝肖西亚冲去,理所当然被他轻易化解攻击。但肖西亚也没有抓住法蒙,因为修斯已用空间阻隔术隔开他们两人。他手中只射出一道光,就把两人的距离错开去,那道光芒十分亮,在黑暗中极其刺眼。正当众人错愕于法蒙的大胆之时,原本缠绕在树根下的黑烟猛然冲起,一下子缠住海德列的腿将他拖进滚滚黑烟里。
紧接着是仍陷在幻术中的丽尔安、离她最近的利玟、来不及出手的慕里,法蒙和修斯也被吸了进去。最后进入黑烟包围的是肖西亚,他身上所带的白色圣光在黑暗中渐渐减弱,只一瞬,森林又恢复到最初的黑暗。
也许迷路森林的秘密,本身就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在这种沉寂中,任何感官都被封锁,人们感觉不到任何事物。黑暗,应该是善良的精灵和圣洁的神族最厌恶的东西,但利玟似乎不为所动,肖西亚也冷漠以对,只有人类为之震颤,因为他们的恐惧感在黑暗之中被释放到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