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名唤谢亦

荒芜一切也很美丽,明天其实并没有看清,过程悲伤结局华丽扯动伤疤,恶魔,请织起你的大网,挥舞镰刀,收割我的记忆。

距离开学过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距离自己上一次和初见一起慢慢走回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距离上次同班的一个陌生女孩用霸道的语气说“我要和你坐一起!”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距离那天父亲带回那个叫穆渟的陌生女人和那个叫谢亦的男孩也过去一段时间了。

喜欢的变成讨厌的,爱的变成恨的,依赖的变成隔阂的,最痛苦莫过于此。

顾颜始终不明白父亲怎么会在那么短的一段时间内宣布再婚,他和那个叫穆渟的女人真的想好了吗?顾颜隐隐有些担忧,有些害怕,虽然之前母亲一直对自己不是很好,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顾颜也不会多么过分地指责她的选择。

没错,那个叫做穆渟的女人的确对自己很好,甚至好过她对自己的儿子——谢亦。

终究不是同一世界的人,顾颜欣然看到父亲能找到自己余生的伴侣,并且像穆渟这样典型的贤惠女子是很难找到的,她几乎将顾颜家的所有家务都包了,现在的顾颜已经不必每天起早贪黑地烧水,煮粥,然后叫醒父亲吃饭。这样的日子似乎不坏。

空闲时听父亲断断续续的描述,他和穆渟初遇是在医院。

那天正好是谢亦在外淋了雨,发了高烧,深更半夜大街上根本见不到车辆的影子,穆渟无措地背着谢亦,站在马路中央,顾不得溅进眼眶的雨水,几乎把嗓子喊到哑也不见一辆车。而那天碰巧是父亲接下繁杂的公务,忙到深更半夜才下班。

本来开车时已然疲惫,而那个叫做穆渟的女人就那么突兀地只身拦下了父亲的车子,尖锐的刹车声伴着车轮紧贴地面的摩擦声让父亲瞬间清醒了许多。开门下了车发现一名身子单薄的女子身前几乎全被雨淋湿了,而那个安然趴在她背上的男孩仿佛对外界发生的一切置之不理,面色在路灯的照射下,有微微的不正常的潮红。

聪明如父亲,从穆渟的只言片语中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低头思索了几秒钟便言简意赅地说道:“上车,我送你们去医院”原本以为需要再费一番口舌的穆渟惊喜地抬起头,连声道谢。

到了医院,医生诊断谢亦只是发烧,没有什么大碍,穆渟的心才放下来,随即似乎意识到刚刚自己那样拦下一名陌生男子的车有些唐突,对着顾颜父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她看到那个大度的男子只是谦和地对自己笑了笑,心下暖了暖,没来由地对这个帮了自己忙的男人有一丝好感,只是很真诚地道了句“非常感谢”。

似乎没有和陌生女子独处的经历,顾颜父亲显得有些局促,而此时穆渟似乎也看出来了一些,适时地侧了侧头,“我去看看我孩子。”

顾颜父亲会意地点点头,随口问道:“你不打电话让你丈夫来接吗?”不曾想穆渟听到后眸光便瞬间黯淡了下去,过了半晌才道:“三年前,他出车祸走了。”顾颜父亲颇为惊讶地抬头,随后又低下去,“抱歉。”

“没关系,我习惯了。”穆渟一脸淡然,随后起身去看谢亦。也不知看着昏睡的谢亦多久,穆渟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既然这么晚了,路上不便,还是我送你们回去吧。”

穆渟犹豫了一下,终是同意了,“那……麻烦你了。”

在车上,顾颜的父亲和穆渟两人聊了起来,从顾颜父亲那里穆渟了解到原来这样一个男子竟也是单亲家庭。当听到他的原配是因为贪慕荣华而提出离婚时,穆渟感到一阵愤然,交叠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而后来,穆渟也因为这件事时不时地约顾颜父亲一同出去吃饭。到后来,两人在彼此交谈中更觉得的相处得融洽,最后也就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和世界上所有普通平淡的爱情一样,顾颜父亲和穆渟两个人最多也是一起牵手在楼下散步,闲聊。

在一个平凡的夜晚,当穆渟同往常一样出来散步时,却意外撞见了谢亦。

对上谢亦那写满嘲讽和诧异的双眸,穆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不住地闪躲着,唇瓣微微发颤地道,“小亦,妈妈……你听妈妈解释,我……”

可谢亦根本没给穆渟解释的机会,嫌恶地瞥了顾颜的父亲一眼,便一脸淡漠地快速走开去。

没人看见他垂在身侧紧紧拽起的双拳: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爸爸才离去三年,她怎么敢?她怎么配?!那个男人怎么配当他的父亲?!谢亦隐忍的双眸开始泛出水光,可就算在唇上留下一排牙印他也倔强地不肯让他们落下。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只有一个爸爸,就算他三年前离开了,可他离开前说过他会一直在天上看着自己成长。他,决不会允许让那个男人介入他的家庭!决不允许!原本因为那名男子那晚送自己到医院对他的好感荡然无存……

而另一旁的穆渟在谢亦淡漠地转身离去后就哭得梨花带雨。顾颜父亲叹口气,揽过她的瘦弱的肩,安慰道:“别担心,那孩子还小,有时间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我相信他能理解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穆渟只是一边拭泪一边不住地点头,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还是被小亦知道了,那孩子……

喜欢的变成讨厌的,爱的变成恨的,依赖的变成隔阂的,最痛苦莫过于此。

顾颜听完冗长的一段,更多的是感叹,谢亦有个那么好的妈妈,为什么他不好好珍惜,为什么不希望自己妈妈能幸福呢?妈妈……想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词,顾颜手抚上胸口,心不由得抽痛一下。

将心比心,如果让自己叫那个陌生女人“妈妈”,她开得了口吗?其实顾颜是知道的,爸爸事先征询过她的意见,就是不愿她在他们婚后受委屈,若换做以前顾颜的心性,她定不会答应,可现在她明白,爸爸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幸福,她又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见他因为她而断送两人的爱情呢?

然后,她含笑对着父亲道:“爸,你就和穆渟阿姨结婚吧,我很喜欢她哦!”不等父亲再说什么顾颜就转身走开去,因为她怕时间长了,那笑容会露出破绽。

在无人见到的角落,一滴清泪无声落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砸在布满灰尘的地板,荡漾开去……

可就在顾颜以为爸爸能和穆渟阿姨顺利成婚时,那个消失数日的谢亦却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原本顾颜以为他会极力反对,可是谢亦听了消息后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事不关己地耸耸肩,“什么时候结婚随便你们!”语气平淡的仿佛是在阐述一个于己无关的事实。可顾颜却清楚地看见有一丝失落与愤懑压在他那双漆黑如星子的眸底,那张棱角分明的帅脸相较之前更显的冷然。

顾颜那个时候就想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塑造出这样一淡漠的男孩,就连自己母亲在雨天护着高烧的他送到医院,事后他也是半丝感激之情也没有。真是不懂得珍惜的人!顾颜不知是出于羡慕还是嫉妒地叹了口气。

顾颜走到门外,凉爽的秋风迎面扑来,带点丝丝的寒意,妈妈在哪里呢?身边又是哪个男子在陪她呢?顾颜靠在柱子上想得出神,宁静地闭上双眼。

她忽然感觉到额上发丝传来冰凉的触感,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那个长相桀骜帅气,气息清冷的谢亦。

她错愕地看着他,从他那双漆黑如星子一般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的诧异。

“听说你叫顾颜?”须臾,他清清冷冷地开口,声音如人一般清淡。

顾颜缓缓侧过写满诧异的脸。谢亦头一次清楚地看清那双眸,清澈的,不泛一丝波纹的,琉璃般的眼眸透着丝丝纯真。

顾颜头一次看清他的样子,亚麻色的柔软的发丝随着肆虐的风凌乱地飞舞,即便在黑夜中那双星眸也泛着奇异的光,挺拔的鼻梁,随着说话间一张一合的薄唇……顾颜心下没来由地产生一丝悸动。

“看样子你是打算让你爸和那个女人结婚咯?”谢亦一挑眉。

顾颜这才回过神来,那个女人?他怎么用这种语气形容自己的母亲?“你不在乎?”顾颜将心中的疑问轻声问了出来。

“呵。”谢亦似嘲非嘲地低低笑了一声,嘴角扯出的弧度令顾颜有些微微地失神,“我为什么要在乎那个女人?我爸没死几年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哼。”谢亦显出鄙夷的神色来。

这令顾颜有些愤慨,“可如若不是你妈妈你能有现在的生活?难道你宁愿看她孤独终老一辈子也不再去寻求自己的幸福?难道你爸爸的意外带给她的伤害,她的痛苦会比你少?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顾颜一连串的质问令谢亦呆在了原地,他低下头,似在思索,有好像什么都没想。半晌他抬头,“所以,我就该把过去剔除,喊别人叫爸爸?”

顾颜心道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男生?她眉眼一横,“这根本不是问题,也许大家都需要时间适应。这世上没有比珍惜活在自己身边的人让得到幸福更好的事情了,不是吗?”

谢亦的双眸涌上浓浓的莫名的情绪,珍惜身边……的人么?

就当顾颜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打算自己回屋的时候,却意外地听到了那一如既往的清冷的声音:“所以,这就是你同意的这件事的原因?”

顾颜回屋的脚步顿了顿,并不转头去看那张让女孩子为之倾心的脸,背对着道:“也许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下意识地同意了。”

“那你以后也会喊那个女人叫妈?”谢亦对着顾颜清秀的背影挑眉道。

“……也许会,我也不确定……”

然后顾颜听到谢亦用一贯桀骜不驯的语气说:“就算这样你最好也要让你爸死心,我才不会喊他‘爸’!”

顾颜听了颇为不满,甩头道:“谁稀罕!”

谢亦凑过盛满邪气的眸子,“你不稀罕怎么知道他也不稀罕呢?”

顾颜被他堵得没话说,便赌气走开去,心道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小气男生,真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以后的日子或许有更多的色彩呢?

枯叶凋零有它的痕迹,岁月的沧桑,是否有过在泛黄笔记本上,留下青葱的泪滴,像是玛瑙一般,在时间上眷刻曾经的痕迹:以往的过去,是以后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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