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木风出得石洞,只见霞光万丈,层林尽染。山间云雾迂回,在夕阳下异彩幻化,煞是瑰丽。又感山风阵阵,闻得虫鸟争鸣,心情大好。
跃下石洞,白雪嘤嘤叫唤,飞也似地窜上木风肩膀,小脑袋在木风脸上蹭,显得亲热不已。木风哈哈一笑,笑声朗朗,已无稚嫩之韵,十六岁的木风,如今已成铮铮男儿,外表温文尔雅,却天生隐现一股气势。
搔了下白雪,木风道:“小家伙,转眼又两年了,今天我们出去转转去。”木风呵呵一笑,向千仞洞外走去。
时下,正值花开,一路野芳异草,彩蝶纷飞,远处群山层层,气势壮丽。木风行出三里,不禁叹道:“如此胜景,当真胜似仙境。”又出四里,草木渐稀。木风此路为上山,随山势增高,气温略降,只一些耐寒草木。
又出一里,前方石上,一男子背剑而立,望向山顶。男子背向木风,衣袖簌簌,长发飞舞,形单影只,落寞的身影拉得很长。那山顶白雪皑皑,冰层若铁,千年不化。木风心道:“这身影很是熟悉,定是相识之人。”又进几步,惊道:“大师兄!”渐停,又思道:“大师兄怎么独自一人于此?为何凝望那冰雪之地?”
这人正是杜杰,杜杰听得叫唤,转身见是木风,稍稍迟疑,道:“是木师弟,你怎会来此呢?”声音颇为凄凉,失落之极。木风微微一惊,不觉心道:“大师兄何以落寞至此,怕是心有挂牵。”回道:“本是随心走动,无意路过,见大师兄孤立此地,过来问候一声。”停了一停,瞧向山顶,又道:“大师兄何以凝视山顶,久久沉思?”
杜杰惨惨一笑,甚是勉强,突道:“你可知那里是什么地方?”指向山顶,语气萧素,似有千愁万绪。
木风一愣,摇头道:“不知!”杜杰微微抬首,颤道:“那里即是后山,御剑阁历来弟子犯错,面壁思过之地。”木风一惊,心道:“顾师姐不正在面壁?两年了,竟然不曾前去探望,真是大不应该。”又听杜杰道:“那里终年积雪,无一草一木,气温极低,面壁者终日于石台之上,不准任何人探望。”说话时,声音凄凉,隐有泣音,声颤如风中轻羽,飘荡无依。
木风心中大震,忽地闪过丝疼痛,心道:“两年了,顾师姐独自面对皑皑白雪,白天黑夜,唯有冷风呼啸,星辰相伴。顾师姐,不知你现在可好?”望向杜杰,又道:“大师兄落寞至此,怕是长久来此,望峰而叹,竟是心牵顾师姐,思念难理,以至如此。”
沉默了片刻,木风道:“大师兄,你...你喜欢顾师姐?”杜杰身子一震,道:“不止是我,王师弟、傅师弟都倾心于顾师妹。”木风一惊,心道:“想不到竟是这样!”稍停,叹了一声,又思:“顾师姐得大师兄这般倾心,但从大师兄此状,多怕是落花有意,怎奈流水无心!”又叹一声,心如灌铅。
杜杰道:“木师弟为何连叹两声?”木风道:“心中不舒,心中不解。”杜杰道:“你所不解,是顾师妹的选择,还是我的失意?”木风点头,杜杰又道:“我、王师弟、傅师弟同时喜欢上顾师妹,彼此三人心中知晓。但顾师妹却心门不开,芳心不许。”木风差点叫出声,心道:“原来如此,不知顾师姐为何会如此?”杜杰又道:“顾师妹从不谈及感情,心若冰雪。可是,她却在两年前变了。”木风一惊,道:“变了?”
杜杰道:“自两年前,我瞧得顾师妹,眼中隐含失意,多有落寞,恰如我这般。”木风心道:“大师兄此言,是否暗示,自己乃为情而这般,顾师姐亦是如此?”又思:“两年前,顾师姐开始如此,大师兄此言,是否指顾师姐此变,乃与两年前所历有关?如果是,岂不是也涵盖广我。”
杜杰道:“师弟心中可已有答案?”木风心中一惊,思道:“大师兄此问,到底所谓何意?”答道:“不太明白。”杜杰道:“两年前,我最后一次见顾师妹,她曾言,宿命,他就是我的宿命吗?当时我不解,现在思来,顾师妹当时已明了,她最终过不了这一关。”木风不明所以,问道:“顾师姐的宿命是什么?”杜杰沉默片刻,道:“情!”
木风一愣,心道:“顾师姐,她心中之人到底是谁?”杜杰忽地一笑,道:“木师弟,时辰不早了,适才之言,也如这夕阳,逝去无踪。我先告辞了。”转身,走出数丈,又道:“听说,后山北破有一条路,极陡极险,但可通峰顶!”说完,快步而去。木风一愣,心道:“大师兄此言,是何用意?可通峰顶,是告诉我可以见到顾师姐?大师兄倾心顾师姐,为何宁愿在此凝望,而不上峰顶?”停了一停,望向峰顶,又道:“大师兄深情一片,可惜顾师姐心系他人。”忽地,想起杜杰“可通峰顶”之言,惊道:“难道顾师姐心系之人,竟是....”凝视峰顶,心如塞铅。
回走四里,木风转身,雪白的山顶依旧。木风沉思:“顾师姐,得你错爱,木风受之不起。”走出两步,又思:“顾师姐独自一人,对着冰雪成影,一过便是两年....”眼现关切,择路而去。
山林间,月色浸染,宛若白露,星辰稀疏,微云游荡。
后山北破,一条乱石小路直伸而上,甚是陡直,石尖如刃,一簇簇星罗棋布。木风叹道:“听闻蜀道难攀,多半也不过如此了吧!”展开手脚,身化幽影,如蜻蜒点水,疾速登上。
不出片刻,木风骤停,脚下已是冰雪皑皑,寒气透体,冷风阵阵。木风施展开御清心诀,在周身布下真元层,寒气顿阻,身心俱暖,不禁心道:“如此环境,顾师姐只身孤影,其中心苦,自是不言而喻。”又想顾雨心中念牵,顿时大痛,恨不能瞬时飞上。
木风上攀片刻,月色当空,煞是皎洁,月儿圆圆,又想起顾雨独自一人,心道:“月圆月缺,本是自然。怎奈人心有牵有念,古人触景生情,对月当歌,只是愈加思念。虽知此事古难全,却心念依旧。今日见此景,心中亦触碰良多,对月思人,亦如举杯消愁、抽刀断水。”一停,再提速,向峰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