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种纯粹意义上很坏的人,大多数人用不上坏来修辞,充其量只能说不善良。也许很冷漠,也许很正确,总之不是那种热心的人,也不会毫无瓜葛的去帮助别人。
你不能要求别人的道德底线,越长大越想要远离那些不善良的人和事,最终发现身边的朋友都没了。江婷曾经是占小满在上海走的最近的一个朋友,也许当franco告诉她要提防身边人的那一刻,占小满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大城市的孤儿。
宏创商务楼是宏伟的地标建筑,也是许多从业者想要进驻的地方。在这里总是会自带一种高级的气质,出入者大部分衣着体面,没人知道你在里面干点什么事情,总之在外人看来,这里足够前卫。
从中午开始直到黄昏,宏创置业二楼的咖啡厅里就坐满了人,时间里仿佛都是浓郁的可可与焦糖的味道。人们慵懒的坐在这里,谈着或近或远的一切。
占小满约了江婷,她等了足足四十分钟,江婷才走路带风的前来,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热情洋溢。
“今天这么难得啊,焦糖玛奇朵。”江婷坐下给自己点了单。
“看来你挺忙的呀。”占小满面无表情。
“自从来了这里都是这个状态。”江婷察言观色,看得出占小满来者不善。
“星锐最近又在搞franco的案子。”
“听说了,怎么?进展不好?”
“特别不好,公司那个陈佩琪跟我抢呢。”
“她呀,不是你的对手,你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
“婷婷,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以前你搞个陈佩琪出来,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我不在乎,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有野心的女人,我也不知道你跟franco说了些什么,我只是没有办法理解,我们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让你这样对我。”
江婷看着占小满,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
“满满,没错,我们是姐妹,以前是,现在依旧还是,你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并没有任何针对你的意思,陈佩琪的安排是公司高层的决定,如果她真是我安排来制约你的,你看我现在人都已经在宏创了,她还不是好好的在位置上呆着?至于franco那我就更不知道你从何说起了,我都不熟。”
“谢谢。”江婷接过服务生端过来的焦糖玛奇朵。
占小满无言以对了。她有一种直觉,眼前的这个闺蜜肯定是背着自己搞了什么小动作的,可自己却拿不出一点证据来,你总不能拿第六感来说事。骂街这块占小满是占据上风的,可是讲道理她不如江婷。辩证和骂人不一样,前者是需要证据的,而后者只需要口条好,不重复那就是大神。
“现在这社会,谁还没点野心啊,你想想咱们当初是怎么爬到今天这个地位的,难道靠那一点点的勤奋和运气就够了吗?没野心在现在这个社会,已经算不上是什么褒义词了,说句有伤大雅的话,在别人头上拉屎总比别人在自己头上拉屎要强。”
“你变了。”
“谁知道呢,可能真和你说的一样,我变了,却也不排除,我们谁都没变,变的只是你看待我的角度不一样了吧。”
占小满又说不过她了。她仔细回想下来,从认识江婷那天开始,这个女人似乎就这种风格,讲出来的话又哲学又让你没办法质疑。自己常年酗酒,那个时候江婷还偶尔会跑过来陪自己呆一晚上,虽然次数极少,但占小满是感激的,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还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两个人最终也没能快乐的聊上太多,江婷喝了几口玛奇朵后就说还楼上还有事要忙,占小满也不想继续跟她掰扯。
女人是种奇怪的生物,在她们的情感交流里面,是不能容忍误会的,可如果误会已经形成,就算最终化解了,也会在各自的心里结痂,再难回到出厂设置。久而久之,原本好端端的一对连上厕所都要手挽手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就成为了过路人。以后谁问起来,都是那句,走着走着就散了,搪塞过去。
江婷的计划最终没能得逞,她错估了franco的专业。陈佩琪也没有得逞,她和占小满一样都没能拿下恩佐的案子,两个人在星锐的斗争也进入了白热化。更坏的消息是,星锐的财报大幅缩水,这和图博的冲击有着直接的关系。
而这把火直接烧到了何大河的脑袋上,原本收购星锐时个不错的决策,谁也没想到图博的异军突击和星锐的管理乱象,会导致这个收购计划变成了垃圾计划。在董事会上,我一直在帮何大河揽锅。为此我还挨了老严顿骂,他说我年轻,连甩锅都不会,他何大河现在的状况很不乐观,股东们对他的信赖度一直都在走低,我现在跳出来真是吃饱了撑的。
我吃不下老严那一套用人哲学,这就是打落水狗,最开始何大河风光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态度,现在何大河支持度走下坡路了,他就想着另立新君。最近在家里,老严总是对我说很多,估计是他着急把我推出去了,想让我早点在集团里确立威信。
“外人还是指望不上。”是我这段时间听老严念叨最多的话。
关于江婷这个人,占小满事后找我聊过,她把自己的直觉都跟我说了。我说既然如此那就少来往吧。我觉得远离江婷和这场是非是最好的办法,她一个人安心工作,安心在史健这里治疗,说不定哪一天奇迹发生,她变成了更好的自己,也不至于过的如此孤独和不安。
说实话,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无论是我还是占小满似乎一夜之间变的比之前成熟和积极了许多。我开始进入公司,慢慢的去适应一些东西,也尝试的做一些决策,不敢说入口即化,但起码有点进步,那些叔伯们也时不时的会和老严表扬我几句,说我开始有点干事情的样子了。
占小满更多展现的是积极的一面,她十分配合史健开始治疗,在史健打那个电话给我之前,她都像一个虔诚的新教徒那样,按照时间表定期的去做催眠,效果在那一段时间里其实并不显著,但这竟也成了占小满的一个日程安排。换做之前我没办法相信,一个如果桀骜的女子,会愿意别人来接管她的大脑,也许是江婷刺激了她,也许是她太想知道自己与何大河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积极归积极,酒她还是要喝的,只不过现在她不去酒吧了,自己置办了一套行头,在家独饮,喝醉了就直接睡地板上,感冒了就去挂抗生素,反正在糟蹋自己身体上面,她从来不让人操心。
倒是江婷,她可一直都没闲着。两次大的失误,让一切都不受控制,她开始反思,到底自己哪里做错了。何大河的一句话提醒了她——职场是一群复杂的个体构成的复杂整体,在工作上谁都小心翼翼,在职场里容不下半点失误,因为它直接关系到你的生存状况。
江婷想明白了,在职场要想打败一个对手,靠等她出错是很渺茫的。谁都不会愿意去丢工作,前台的微笑早就是肌肉记忆;会计每天都会把手头的数字校对好几遍;业务员恨不得给客户跪下磕头;中层在酒桌上把自己喝成了肝硬化;高层每天恨不得开好几次会……
这里每个人都很努力,大家都珍惜这得之不易的机会。要想击溃这一群为了生活用尽全力的人最好的武器就是他们苦不堪言的生活!
江婷犯了个极大的错误,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敌人就只有占小满,因为她那么闪闪发光的站在对面,吸引着自己的仇恨。而江婷真正忽视的敌人一直都躲在暗处,拿出毒针扎进你的肉里,不致命却让你渐渐枯萎。
江婷现阶段最应该搞定的人,不是占小满,而是特蕾莎。
这个女人存在的一天,在宏创就没有她的好日子过,何大河也正式因为义无反顾的站在了自己这一边,而变成了现在这个境遇。
而特蕾莎也许就是那一群努力的人中最不努力的那一个。
这个女人在工作上刻薄,在生活里糜烂。有着一身的奢侈品和不可一世的眼光,江婷像个狗仔一样的偷偷的跟踪了她半个月。
她除了每天做身体管理之外,就是和那些年龄相仿的贵妇聚会。这群人里头,有的是嫁入豪门的阔太,有的是上了年纪的富二代,她们出入各种的高端就会和私人场所。
这群女人外头都养着几个小情人,这也正常。特蕾莎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正经的谈过恋爱,她眼光高,一般的人根本看不上。家里也介绍过几个门当户对的,但相处下来,人家也受不了她这性格的女人。
要说寂寞她真是像块久旱的高粱地,天上的春雨盼不来,那自己花点钱,找几根自来水龙头灌溉下,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