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两人打着软绵绵的花拳绣腿,你拉我一把,我推你一掌,与其说是比武不如说在唱戏。
楚江浔气得满脸通红:“段颜芯为什么会和严滦一组,不是说好了我不会碰到张天盛吗?蒲教官,是不是你出卖我?”
“是啊,怎么了?”蒲沪泞轻拂楚江浔的头发。
楚江浔换上笑脸:“毕竟是我半条命,卖了多少钱?”
“十块呢,够打几斤酒了。”
台上两人你来我往好一会儿,严滦买个假动作滚出台,段颜芯赢了。本来就是交流赛大家都不在乎输赢,玩得开心就行,张天盛除外。
“我赢了你要请我吃什么,头儿?”
“小笼包怎么样?想吃多少有多少。”
楚江浔重重点头,换上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大步上台,刚摆好拳脚,张天盛早按耐不住,冲上来跃身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啧。”围观学员齐齐叹息,他们对这场比武充满期待。
张天盛半跪在他身上,左手锁住他的手,右手挥拳打在他肚子上。
“别打脸,别打脸。”楚江浔被打得手无缚鸡之力,看起来忒惨。
“乡巴佬,你不属于这。”
大家都还记得前一天张天盛和楚江浔发生口角,前者放言收拾他,忍不住替后者捏把汗,该不会被打死吧?米迎海看愣了,这是楚江浔?怎么跟以前大不一样?
“站起来啊楚江浔。”有人替楚江浔呐喊助威。
“站起来啊。”
声音近在耳边,又远在天边,什么时候也是有群人围着他嘶吼,或激动,或愤怒,暗淡的光下有头撞到铁栏的声音,有牙齿裂开的声音,还有微不可闻的求饶。
“不要认输。”蒲沪泞神色凝重,瓜子也不嗑了,这没出息的蠢徒弟看上去不太妙。
以后你就跟着我。
奔雷门、宜宾、拳王、火焰、鲜血、牢笼。
打他!打他!
好多画面涌进脑海,楚江浔低吼,扣住张天盛的手腕別到背后,顶膝将其摔翻后迅速爬起来,待后者还未站稳,连出左右两拳,拳头如雨点打在对方头上和肚子上、飞脚侧踢脖子,硬是逼得他跪下。
“我的名字叫楚江浔,记住了吗?”
张天盛被突如其来的拳脚打懵了,犟着脖子,恨恨:“我要让我爸收拾你。”
“来不及了,给你收尸吧。”
“住手!你赢了!”见两人动真格,丘真跳上来挡在两人之间。
楚江浔神色平定下来,扭扭脖子,看着费力喘息的张天盛,嬉笑:“张同学,你不怎么抗揍呀。”
“楚江浔,你会后悔的。”
“闭嘴。”丘真喝止。
“耶我赢了!小笼包,小笼包......”楚江浔欣喜的跳起来,与冲上来的谢加福、冉旗、高驰和蒲沪泞手拉手转圈。
楚江浔还是独孤求败的楚江浔。米迎海长长舒口气,压在心里的阴霾散开,弃赛是明智的。
“哇,楚江浔赢了。”鞠梦丢掉装药的瓶子,拽着段颜芯蹦起来。
段颜芯拗不过,跟着笑起来,灵魂拷问:“最后一场他跟我打,你要给谁加油?”
鞠梦不假思索:“当然给你加油,反正你不是他对手。”
“是吗?”段颜芯轻揉太阳穴,这些男同学都不认真跟她打,第一场的对手如此,严滦也如此,至于楚江浔......
短暂的休息时间,学员们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扫过楚江浔,和他客套两句,想从他身上找出异样,一场吓退对手,一场绝地反击,让人捉摸不透。武道会的目的达到了,学员们跟八九十的老太太似的说个不停,教官再也不用担心他们怯于交流。
“楚江浔加油!”
“段颜芯加油!”
两人上台后,围观的人自觉分成两队助威队,呐喊声一波高过一波,站在楚江浔这边的寥寥无几。
“我们下个注呗,李教官的高徒赢还是我的傻徒弟赢,赌二十块。”
“我下段颜芯。”
“肯定段颜芯赢。”
“我当然支持自己班的姑娘。”
彭致远几人不约而同赌段颜芯赢,不是因为她多厉害,这只是交流赛,除了张天盛那个疯子没人会拼命,男学员会风度翩翩让姑娘。
“你们这样就没意思了。”蒲沪泞作势收回钱,被安隋和拽住。
“蒲教官,输赢事小,但你要给自己的学员加油不是吗?”
“大家都知道段颜芯会赢,欺负我一个人咯。”
“平时打牌你赢我们不少,这次也该还回来些,向校,也下个注怎么样?难得见着回头钱。”
“别打头。”台上楚江浔左躲右闪,不主动攻击,他想清楚了,先不论对方是男是女,严滦都放水了,要是他敢赢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放水不能太明显,先跑两圈再说。
“小浔浔你听我说,他们几个老头开赌盘,都赌段颜芯赢,我压你赢。”蒲沪泞趁乱到擂台边上和楚江浔说话。
楚江浔双手护脑袋弓着背,正受段颜芯一拳接一拳的胖揍:“你眼光没他们好,你看她这泼妇样我有希望赢吗?”
“谁让你赔率高呢,你要打赢段颜芯我分你二十。”
“五十。”
“你你你狮子大开口哇,奖金都没五十,三十,不能再多了。”
“老大,你赌的是我半条命呐,没五十免谈。”
“我给你五十,你还手!”段颜芯一脚踹在楚江浔肚子上,后者作势倒地翻两圈。
按道理说楚江浔应该翻出擂台认输结束比武,但他又翻回去双腿如剪刀夹住段颜芯的小腿,手撑地一拧,把她绊倒。
段颜芯迅速爬起来身体侧避的同时出拳,楚江浔矮身躲过又绊她的脚,这次段颜芯有防备,右脚迈开降低重心,左脚反而想踢对方。哪只楚江浔稳得像秤砣,不但纹丝不动又勾住段颜芯的腰将她推倒,就这么摔倒翻滚、翻滚摔倒的滚到擂台边。
谁叫她说女人呢,下不得重手,只能用这种无赖方法逼她出场。
楚江浔像讨厌的水草,段颜芯身体不如他灵活,被缠得死死的,拼命挣扎还是硬生生被他蹬出擂台,心里窝火极了。
“这个不算,你好好跟我打!”段颜芯站起来,气得七窍生烟,前两个对手对她的羞辱加起来都不如这家伙强。
“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你输了,说好的五十块不能耍赖。”
“谁跟你说好了!”段颜芯抓住楚江浔的衣领,恨不得把他甩出去。
楚江浔护脸:“你不讲武德。”
“段颜芯,别闹了。”李大虎制止。
“段同学,承让了。”楚江浔假意作揖,一溜烟跑了。
“向校,给钱啦。”蒲沪泞美滋滋的数钱。
楚江浔连同36期奋进班可谓一战成名。
雾气蒙蒙的澡堂子,五人泡在水里只露出脑袋靠在池壁,一副享受模样。在军校关了六天,有时间洗澡也是匆匆淋水,哪像现在这么安逸,酸痛疲劳一扫而空。
“高平安,葛莹莹说过发烧不能泡澡吧?”
“管他呢,大不了再扎两针。”
“你爷爷的病没好啊,不会拉在池子里吧。”
“你恶不恶心,我又不是神经病。”
五人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水珠凝聚在发间滑落,他们身上仿佛有光,就像外面的骄阳一样明媚。
“真舒服,一点也不想动。”
“我在隔壁饭店订了餐,庆祝江浔勇夺桂冠,也多亏我发烧,不然哪有你的风头。”
“江浔给我们长脸了,让那些纨绔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当晨曦透过云层,将亮光丝丝缕缕洒在大地,空中有光晕流转,麻雀站在摇曳的枝头闲聊,抱怨这天热得跟篝火似的。山间雾气还没有散,将半隐半现的树干衬得曼妙神秘,溪水赶集似的快跑,发出潺潺脚步声,细微的风偶尔发力,将落叶卷成旋。
林间有猴子、松鼠追逐跳跃;地上有兔子、刺猬撒泼打滚;隐藏在树上的深褐色蜥蜴,只有伸出舌头卷路过的蚂蚁时,才会被发现。
车轱辘碾过湿润的泥土留下一条条浅痕,楚江浔五人背着包,有说有笑的来到这片宁静的山林。
忽然有陌生声音闯进来,动物纷纷躲到隐蔽的地方,鱼也沉到溪底。
“我太久没吸过这么清爽的空气了,跟老家的一样。”谢加福狠狠呼吸,一脸满足。
楚江浔替谢加福取下包:“快把水果拿出来,别捂坏了。”
“我把肉放地上吗?会不会有熊来偷吃。”冉旗从包里取出大块大块裹调料切好的肉,空中立马多了花椒味。
“我不想洗白菜。”高平安哭丧着脸。
汽车行驶的呼呼声由远至近,一黑一白两辆车缓缓驶来,车身敷着飞溅的泥,在他们身旁停下。
“你们来得真早。”鞠梦戴编织帽和镶钻墨镜,热情的冲他们摆手,薄纱手套在光照下一闪一闪。
邓一勋和邓一健先下车给她开门。
“热死了,应该跟安仙坐有顶的车。”
冉旗如遭雷击,怔怔看着来者,仿佛有一片乌云压在他头上,低声怒吼:“楚江浔!”
“不是我,不是。”
“你们太热情了,不用站着迎接。表哥你们快去帮忙。”
“鞠梦你来了,快到这边坐。”谢加福早笑盈盈的迎上去。
“谁邀请的还不明显吗?干得好!”高驰也高高兴兴的迎上去。
“那辆车是......”楚江浔下意识躲到冉旗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