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打饭还挺别致,把菜编号报好盛饭。”胡说颠着饭盆里的菜略有些尴尬。
好容易熬过了上午,胡说已经怀念起了在石家庄的自在日子,当他把这种感受传达给韦独醒,后者只是说了句“你就是馋你对象的身子”。他本来还打算上午最后一节课下了后再在教室待一会,却被韦独醒直接拉着跑出门外。
“你看看那课表,从下课到午间自习,中间只有半个小时。”说这话时他们已经快到了食堂门口,韦独醒咽了口气接着说,“要不赶快跑过来,去掉排队的时间根本就来不及吃饭。”
胡说望见了甚为壮观的一幕:教学楼的两个出口不停有学生涌出来奔向食堂,他们的校服黑白相间,远远望去活像被尿冲散的蚂蚁队伍。这场从教学楼到食堂的迁徙会持续五分钟左右,三点一线的生活并不意味着时间充裕。
尽管他俩跑得不算慢,但架不住教室离食堂近的和准时下课的班级,胡说排在队伍末尾,举头从窗口的显示屏筛选今日要吃什么菜。轮到他时他直接报的菜名,结果盛饭师傅问了好几遍才听清,胡说离开时还被其告诫下回直接说几号几号,不要念菜的名字。
据韦独醒观察,学校占地面积小,食堂就这么一个,但要容纳整个高中的师生就餐还是没有问题的,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妙招,把三个年级错开时间段来就餐,而且每个班级坐的位置是固定的,为了防止有人乱窜座位,还在餐桌上贴了班级内每个人的名字,学生必须要按照名字就坐,班主任发现了位不对人的现象须勒令其回到自己的座位。
韦独醒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就见到王老师抓走了三个没有按照规定就坐的本班女生,她们肯定是找自己原来班的好朋友了。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因为他谁也不认识,初来乍到,就在规定的座位上认全自己班级男生就行。
根据划分,韦独醒他们班的八名男生都坐在一张桌子上,打饭就位后他们几个就开始聊了起来。因为在高三分班之前还有一次分班,而文科分来分去也就三个,所以除去胡说和韦独醒,其余六个多多少少都相互认识一些,没交情也有个脸熟,因此谈话很自然。
而韦独醒虽然坐在桌子的中间位置,也没有跟谁说几句话。旁边的胡说可耐不住寂寞,他瞅准一个电影话题顺势而入,很快地和他们谈论了起来漫威的演进历史。
“……所以蜘蛛侠不彻底回到漫威,这个系列的阻碍就不会彻底消除掉,你说是吧?”胡说用胳膊肘碰了碰韦独醒。
“是。”韦独醒心里当然清楚胡说是在给自己和他们聊天的机会,但他不想抓住,一个音节就结束了胡说的发问。
在韦独醒看来,同学间的了解不急于一时,该跟你产生交集的你逃也逃不掉,更何况他们和自己是一个班的男生,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是体育课和自己一起运动的同学,索尼的《蜘蛛侠》他当然看过,对于索尼和漫威关于版权的撕扯他当然也了解,姚言平时也没少跟自己说这个,但他现在只想专心吃饭,还有十分钟就到了上自习的时间,这中间他还要上趟厕所,胡说还全然没意识到自己饭盆里剩了多少米饭呢。
吃完饭刷完碗上完厕所,韦独醒在回教室途中走得很慢,他边望向远方边回忆饭桌上那几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嗯,胡说,程数,这两位早就认识了;胡说对面那个瘦瘦的但很壮的叫刘刚毅,他说话嗓音很低沉;话最多的那个叫高远,自己以为很受欢迎,却没看出来旁边的人多不愿意接茬;身高中等的那个叫段堪,好像和程数的同桌冯宛如有点关系;那个一米八左右,介乎壮和胖之间的感觉的,听别人叫他吴凡间;还有个跟自己一样闷的,听老师上课点名,他名字应该是郑苦语吧。
简单回忆了一边,韦独醒觉得应该没有记错。
教室人来了不到一半,自己应该算是来早了,看来不用吃得太快。韦独醒简单整理了下书桌上的卷子和课本,开始意识到了高三的压力,明明今天才刚开学,发的书和教材已经堆了两摞,每个人的空间还那么小,不出一周肯定桌子的抽屉得被挤满。
韦独醒正思索着到时候这些东西该往哪整理,一张卷子从天而降。韦独醒抬头,看到了一个女生的背影。额……应该是叫苏涟吧,和张欲墨是好姐妹,数学课代表,数学老师上课时直接指定的苏涟当,应该高三分班之前她就在数学老师的班里,数学老师叫啥来着,好像是陈宾?看着四十岁左右吧,还挺幽默的,那节课内容很简单,希望所有天津卷的数学题都这么简单。
韦独醒拿起那张卷子开始写班级姓名,这学校中午放着宿舍不让回,要求全体学生只能趴桌子睡觉,这让从小走读的他很难受,还是早点做完卷子趴下适应适应桌子的硬度吧。
当胡说踩着铃声进班时,他看见自己的同桌正埋头算题,胡说扫了一眼卷子不禁喜上眉梢:“这么简单?”
韦独醒嘴唇一开一合,声音极低地泼他冷水:“小测验。”眼睛不离试卷。
胡说大概写到二分之一,扭头一看,韦独醒都做完了,他换了好几个趴在桌子上的睡姿,最后还是回归到两臂交叠头覆其上的姿势,他闭上眼睛说:“收的时候帮我交一下卷子,谢谢。”
中途韦独醒因胳膊酸痛左腿抽筋醒了一次,全班都已经进入睡眠状态,甚至还能隐约听见一点鼾声,韦独醒看着他们酣睡模样,不禁思索自己哪天也能坐着睡得这么怡然自得。
再次睡醒是被暗示着午休结束的大喇叭里的歌声吵醒,他不认为膀胱需要解放,倒头又睡,睡过了《水调歌头》,又睡过了《明日歌》,到《小白杨》时胳膊麻得实在不像话了才挣扎着坐起,一旁的胡说已经上完厕所回来了,他抹了把脸上的自来水调侃他道:“怎么样,用不用帮你拔一下胳膊里的针啊?”
韦独醒打了个打呵欠:“别提了,你肯定也没睡好。”
胡说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知道你不住校,学校那小卖铺没卖睡枕的,劳烦你明天帮我从外面捎一个,不然我真熬不过这两周。”
离上课还有段时间,韦独醒朝胡说比了个OK的手势,又倒头睡去。
度过了上午四节又度过下午四节,最后是晚上两节加长版自习,胡说总算挨到了回宿舍的时刻,他跟韦独醒千叮咛万嘱咐后道了别,带着一本政治书回到了宿舍。
宿舍就六个人,相比于高二时的大教室改成的宿舍着实有了不少宿舍的样子,除去走读的韦独醒和吴凡间,其他五个本班的都在这个宿舍里,一回宿舍他就听见了地理老师潘龙江的声音。
“刘刚毅,下了课出十道题上我办公室来。”
探头一看,胡说才发现是段堪在学着地理老师的尖细嗓音说话。
“段堪,我往届的学生早背过价格变动对经济生活产生的影响了,你都这时候怎么还没背过?”
刘刚毅也予以还击。
胡说听出来了,他在模仿政治老师田倩的说话语调,于是他也学着语文老师闫敏的声音说:“程数,郑苦语,也的哪几种用法还没背书就敢跟别人聊天了?”又用班主任的声音说:“高远,别想着咱们班最漂亮的吕青烟,高中生谈恋爱,死路一条!”
宿舍里的几个人大笑不止,胡说就这么在一天内迅速融入了新的班级里。
同一时刻韦独醒正在家里挑着带哪两个靠背用以当头枕,脑子里也过了一遍今天的知识和老师同学的名字。
二人都不知道,他们今天记住的名字接触的人,会在之后的日子中干出怎样惊人的举动,他们也不曾料到,新的学校内究竟有多少刺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