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沉吟了片刻,目光炯炯的看着我,道:“少冲,主公那边我想还是亲自去一趟为好,你留守上缭,整肃队伍,做好征讨笮融的准备。”
太史慈的意思我明白,他是要到刘繇处为我讨一个身份,毕竟象我这般久屈人下,那些随我一道战斗过的老弟兄服膺,而新来投效的士卒却并不会买帐。
我握住太史慈的双手,感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从认识迄今,太史慈留给我的一直都是有勇少谋、刚直率性的印象,很少说出象今天这般为他人周详的话来。
我道:“子义将军,如此有劳了!”
太史慈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道:“少冲,虽然你年不满二十,但见解才干却是高明得很,这些天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已变了许多!”
送走太史慈的那天,天空下着细雨,厚厚的云层遮住了远处的山峦,使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难熬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的长,由于得不到上缭的宗民信任,军队的粮草没有了着落,在泾县时募聚的山民逃去了大半,就是半途加入的刘繇军兵士也有一些人重新做了山贼,总算起来差不多跑了有一千来人,士兵的士气极是低落,我知道再这样下去队伍就要垮了。
必须尽快让上缭宗民信任我们,否则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心急如焚。
就在我愁眉不展时,忽听到营帐外传来阵阵女子的哭喊之声,这军营之中哪来的女子,我忙着守卫的兵卒前去打探,不一会儿亲卒来报:这哭声是从前军军侯张恭帐中传出来的,听说是昨天晚上张恭带着十几个士卒出去,到附近的村子带了个年轻的女子回来。
张恭,乃是刘繇帐下大将张英的族弟,依着张英的权势,张恭在军中游手好闲、欺压良善,没有人能管得了他,当利口一战,他见势不妙,便头一个领着部曲逃窜,直到太史慈兵发豫章,流落上缭沦为贼寇的张恭引五百属下前来投效,在聚拢过来的刘繇溃兵中,他这五百人的队伍算是最大的一支了。
现在太史慈不在,张恭哪里会把我这个什长放在眼里,这个该死的杀坯!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干出滋扰百姓、强奸民女的恶行。
“来人,传张恭来见我。”如果任由着这样的扰民抢掠、败坏军纪的事情发生,我们与那些为祸乡里的贼寇有什么区别,我们也就不可能得到上缭百姓的支持,这一次张恭这件事如果不严加惩处,恐怕以后效仿的人会越来越多。
我来回的在帐中踱着步,太史慈走后,我的资历和身份都不足以弹压得住张恭这样的兵痞,现在张恭敢明目张胆的这样做,一是有持无恐,料定我不能将他怎样;二是想要试探我的反应,如果我不能施展手腕慑服他的话,这军中的首席便是他的了。
“报将军,张军侯说他很忙——,没空来见你。”传讯的士卒肿着左脸,支支吾吾道。
我的目光扫过他脸上,厉声道:“你被打了,为什么不如实禀告!”
小卒瘦弱的身体一颤,随即跪在地上,哭咽道:“将军——,我不敢呐!张军侯说了,我要是告诉你,他就要我的命!”
“张恭,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我恨恨道。
我跨步出门,大声道:“亲卫队拿起武器,随我来!”这亲卫队乃是由神亭岭一战幸存的士卒组成,战斗力极强,也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部下。
我刚近张恭的大帐,一股子浓烈的酒气被扑面而来,帐里更是传出污移的**,守帐的两个小卒待要出声,我身后的亲卫一拥而上,将他们按翻在地。
我一掀帐门,只见帐中酒坛倒了一地,张恭赤裸着身子,正搂抱着一个惊惶失措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贴身的兜衣尽去,见我进来忙用双手遮住双乳,只是这无限的春guang又如何遮挡得住。
“这个——,咳,找本军侯来有什么事吗?”张恭一脸的尴尬,嘴里是满口的酒气。
我一拍案几,沉声道:“张恭,你可知罪?”
张恭见我脸色不善,忙辩道:“张恭不知有罪。”
我大声道:“好,既然你记不得了,我再给你背一遍:大汉军律第七条,有滋扰百姓,*掳掠者,立斩之;大汉军律第九条,军中不得擅自饮酒,有违令者,杖责三十,你可听清楚了。”
听到立斩之时,张恭脸色大变,酒也吓醒了一半,他扯着脖子道:“高宠,你不要危言耸听,我张恭的身份是军侯,便是犯了军条,你小小的什长也不能拿我怎样?”
我跨步上前,一脚将张恭踹翻在地,道:“还真被你小子猜对了,今日我高宠正是要拿你这个军侯开刀,这叫杀一敬佰,以正效尤。”
我朝着帐外喝道:“来人,将军中文书叫来,将张恭所犯之罪一一列出,招告全军!”
“高——将军侥命呀!”张恭死命的叫喊道,早没了适才神气活现的劲头,在我面前象条死狗一般被亲卫队拖了下去。
寒风中,张恭的首级被悬于旗杆之上,在我的雷霆手段下,擅自外出的士卒一个个被清查出来,受到了严惩,整个队伍的军纪好了很多,不过我知道,如果我不能很快的解决军粮短缺的难题,更大的骚乱就会发生。
这天,派出去的斥候探得一个消息:有一股江贼从长江上游乘船而下,从鄱阳湖畔登岸,一路沿着柴桑至上缭的道路抢劫而来,掳掠宗民,强抢财物,这股江贼强悍异常,为首之人乃是惯贼刘磐、潘临。
潘临乃是纵横鄱阳湖数年的惯贼,打渔出身,水上功夫甚是了得,素有“浪里翻”之称。其手下据说有二三百号人,这几年来各州各郡的官府早已名存实亡,中原有黄巾乱起,长江一带也是盗贼四起,变乱从生。
刘磐据说是荆州牧刘表的族子,借着这层关系,打家劫舍,抢掠商贾,往来长江之上几无人敢惹,上缭宗族中有反抗不从者,皆为所杀。因此,上缭城内人心慌慌,有豪族者多偕家往海昏逃迁。
刘磐、潘临选在这个时候来犯豫章,是自作主张,还是刘表的授意,刘表与刘繇同为汉室宗亲,各领一州,按理说是互不相干,但时下刘繇大败,孙策则大有席卷江东之势,那孙策与刘表可有杀父之仇,想刘表不能不防。
这个中原因我也不想深究,对于身处困境中的我来说,这是一个取得宗民信任的绝好机会。
事不宜迟,我立即精选了一千将士,兵分二路迎击江贼。一路设伏于上缭城外,等江贼从道上经过时,从侧冀杀出,杀它个措手不及;另一路则抄近路到达贼船停靠处,先乘机夺了贼船,然后待江贼见势不妙想回船逃窜时,两面夹攻,一网打尽。
这一仗,我军只可胜,不可败。
胜则取信于上缭宗民。
败则全军溃散。
上缭城外三十里,幕阜山。我伏在齐腰深的茅草中,紧盯着山下的道路。这条道是柴桑通往上缭的要道,刘磐、潘临把上缭洗劫一空后,必会把携带掳掠来的财物装运到鄱阳湖上的贼船上,从这条路走,是最近的一条道。
冬季的日头总是落得有些早,算算还未到申时天就黑下来了,而我们在幕阜山守候了将近二个多时辰,却依旧不见贼兵的到来。
“斥候怎么还没消息传来?”我暗自有些心急,这毕竟是我第一次统兵打仗,心里的紧张是难免的。
又等了好一会,前去联络的士卒一溜烟的跑了回来,气喘嘘嘘的喊道:“报——,斥候小队叛敌了。”
“怎么回事?”我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
这士卒大口的喘着气,道:“我刚到斥候队隐藏的地方,便看到了五六具士兵的尸体,后来找到一名垂死的斥候兵,从他的嘴里才知道:受到带兵队率的鼓动,大半的斥候兵去投奔江贼了,余下不愿去的,悉数被这些甘心为贼的叛徒杀害了。
我听罢,闭上眼睛许久无语,想不到带兵的第一仗就碰上自相残杀的惨事,这件事若是传开去,队伍的军心必然大乱,如此则莫说战,便是发生哗变都有可能,不,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让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军队就这样垮掉。
我厉声道:“还有谁知道此事?”
小卒回道:“没有人了,我一打探到消息,便急着赶回来了。”
我道:“好,这件事你要严守机密,不得再告诉任何人,如若违令,我定不侥,你可听清楚了。”
“是,将军。”小卒答应着退下。
我努力让自已平静下来,理了理纷乱的思绪,斥候的通敌是我不曾料到的,既然这样,江贼一定会知晓我在幕阜山伏击的情况,他们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一条——从鄱阳湖乘船入江。
“传令全军,速速赶往鄱阳湖畔。”我大声命令着。
从幕阜山到鄱阳湖,这一段虽不算远,但也有五里多的路程,凭着双脚走的话,快了也需要半个时辰,而按从斥候地再折回的这一段行程的推断,贼寇现在估计已离湖边不远了。
好在我还有一路伏兵可用,可以拖延些时候,军情紧急,我已顾不得士卒的抱怨,连忙催促着将士急速赶往江贼停船地点,只要能及时与守候在那里的伏兵会合,事犹可为。
“快起来——,今天就是跑死了,我也不——放过你。”我一把拉起趴倒的一名士卒,恨恨的叫喊着。
这一通猛赶,累得我快要吐血了,在我的后面,稀稀拉拉的队伍差不多落了一里地去,待赶到伏袭地点,这些个乌合之众都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任我怎样的喝斥,也无济于事。
还好,江贼还没有赶到,估计是带着掳获的财物,这一路走得不快,我们这一回苦总算没有白吃。等着吧,刘磐、潘临你们这些个贼寇,还有那几个通敌的兵痞,待会儿我这口恶气若不出在你们身上,我这“高”字就倒过来写。
正在我咬牙切齿时,忽见前面道上来了一支比我们更狼狈的队伍。我们好歹手里还持着武器,杠着旌旗,这些人则不少身上还挂了花,手里的武器早丢了,衣冠不整,一副抱头鼠窜的样子。
不消说,来得定是刘磐、潘临这一伙江贼,只不知为何是这等模样?
不去管它。
“杀!”我一声大喊,率先冲了出去。后面是憋了半天恶气的一千士兵,他们和我一样,对让自已跑这一段冤枉路的江贼恨得牙悻悻的。也好,这一通跑让这些士卒跑出了火气,现在上阵时也不消我动员,个个劲头都满满的。
军心可用。也该着这伙江贼到霉。
这一通撕杀,实足的解气,我挺抢乱战,专找强悍的江贼练手,不消片刻,到阎王那里报到的江贼就不下十个。
第十一个,有些个扎手。看样子象个头目,力气不小,环首刀够份量,不过在我手底下,也只能撑个五六个回合。我腰刀虚晃,荡开对手的刀势,再顺势一拐,另一手的短戟从江贼的小肚正穿了进去,再一使劲,锋利的戟尖顿时将敌人刺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