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晕--这是她的感觉,睁开眼睛,朦朦朧朧之间仿似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
"姑娘,你醒了?"有人对自己说话,然后见她笑着转头对他人说:"十叁爷,姑娘醒了。"
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意识已经开始恢复,然后看见一个俊朗的人带着关切的眼神来到自己的面前:"姑娘醒了?姑娘可有感到哪里不适?"
"呃…..."她不知道眼间前这人是谁,但见一身绸缎衣裳,应该也是不错的人家,稍稍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还好,请问这里是哪里啊?"
刚刚那名女子此时端上茶来:"姑娘,这儿是我们十叁王爷的府邸,你刚刚在市集里被马吓晕了,是我们十叁爷把你给救回来了。"
"十叁王爷?"她慢慢地回味这四个字,同时也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从她如何下班回家,从她如何打开桃木盒子,从她看见白玉如意开始--所有的怪事就发生了。现在她从妓院到了王爷府,全凭一只马?真是有够神奇的。不过这个十叁王爷是谁啊?她是掉到了哪个朝代?眼看他那半光头,以及那长长的辫子,应该是清朝吧。
"姑娘?姑娘?"眼见她在发呆,以為她是跌伤了头部。
"啊?!哦,不好意思,我头还有点晕。"她还真的是头晕脑胀,状况一个接一个,她都没有来得及消化。
"方才在市集里有一匹飞马狂奔,我勒下它时,看到姑娘晕倒,胤祥我就自作主张先把姑娘给带回府中休养。"
"哦,对,是有一匹马…..."她记得自己最后所见便是一匹骏马,不过她很快又发现了一件事情:"胤…...胤祥?!"不是吧?!她历史再烂,也知道在清朝名叫胤祥又排名十叁的只有是康煕的儿子了。
看见她一脸大惊的样子,胤祥觉奇怪又好笑:"怎麼了?我的名字吓到姑娘了吗?"
"是吓到了,我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王爷。"她倒是说得很老实,因為她今天从现代返回古代,从妓院到王爷府,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一时之间真的喘不过气来。
哈哈大笑两声,胤祥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率真的姑娘。平日里无论谁见了皇亲贵族,除了惊讶之外,无不是想尽巴结讨好之术,可是她倒不然。细看之下,这女子虽然身穿粗衣麻布,头发略显凌乱,但是却长得玲瓏剔透,一点也不像乡野女子。
"看姑娘的长相不像京城人士,请问姑娘何自何方?"
"我是苏州人氏。"嗯,她记得自己今天客串的角色里有这麼一句对白,而且事实上她祖籍的确是苏州。
"那姑娘来京城是要寻亲吗?"忍不住地,他就是对她好奇起来。
"不是。"她摇摇头:"我没有亲人。"这也是实话,她早就已经不把那个舅舅当一回事。而刘曄…...唉,他也已经撒手人寰,齐宣感觉自己又再是孤身一人。
胤祥感到自己说错话,触到她的伤心处,想要补救:"我是不是说错话,惹姑娘伤心了。"
看向胤祥,曾听别人说过他是一个侠王,由此可以猜出他应该是一个好人。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恐怕是一时叁刻也回不去的。伤心归伤心,怀念归怀念,日子还是要过的。在未曾搞懂自己為什麼会掉落此地之前,她还是要找一个安身之所比较好。
齐宣此时强迫自己微笑了一下:"我是一个孤儿,听说京城大门路多,我就过来这里碰碰运气嘍。"看来由现在开始,她要开始做个谎话精,说了一个谎,就得用更多的谎来圆这个谎。
有这种身世,难免让人怜心四起,同时看她言谈举止尚算乖巧,且有如此美丽之相,甚是讨人欢喜。只是她突然出现,身為皇子的胤祥不得不多加提防之心。如把她留在府里确是有点冒险,只是这样做,同时也可以知道她身后到底有何人,是何股势力在作怪,说不定还可以因此而防范于未然。须则知道今天如果拒绝了这个女子,他日也会用其它手段来探讨他府中的事,只怕是买通他府中既有的清白之人,那就真是防不胜防。
"姑娘在京城可有落脚处?"
"正在找。"她倒聪明,从他眼角眉梢处可以猜出胤祥想要留住自己。人家说古代人比较简单,也比较豪气,只要合眼缘就可。而且他还是一个王爷,难道他想…...
她今天才刚刚十九岁,难道天意要她当个清朝媳妇?
就在她思踌的时候,胤祥已开口:"我府中也正好缺一个丫头,你可以留下来,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就算她真的是眼线也不怕,前两天,大阿哥还送他一个歌妓呢。女人有何惧?胤祥行事光明磊落,而且他还想看看这个小妮子可以做些什麼,漂亮的女子大多是没有什麼聪明的头脑。
"好啊。"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幸好他不是要收自己做小妾,而且住在王府里总比在外游荡的好。
看她答得那麼爽快,心里已经记下,不过还是要问问她的名字:"未知姑娘芳名?"
"我叫齐宣。"
就这样,她在胤祥的王府里留了下来。
从此,乌黑的头挽上公主髺,发边两侧各有长发伴下,她特别喜欢那些生长在万叶丛中的白色小野花,常戴着的珠花簪子也是这图案。白净娇嫩的脸庞,让她即使只是身穿白底蓝花的衣服,也显得光艳照人。
来到了这个时代,来到了阿哥的府邸,自然就会学会守规矩。在府内管家的教导之下,齐宣很快就学会了那些主子奴才的言语礼数。本来管家见她是一个野来女子,想要对她更憖谨慎的教导。但齐宣天生聪明,一学便会,倒也不用他人多费心。虽然她那现代人的头脑并不习惯于这个时代的规束,但是她会努力去习惯,毕竟要留在这里是一段没法预知的日子,她必须在这段日子里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由于是现代人,所以她做起家事来,也爱动小脑筋--方便偷懒省时间,这也令她在下人面前很吃得开。
就这样不经不觉,齐宣留在王府里已经是半年有多了。
"出去!连泡茶也不会!王福地,把她赶出府去。"胤祥今天不知為何,突然在家大发脾气,把府里的奴才都吓个半死。
"十叁爷,是奴婢的错,你要打要杀都可以。求求你,千万不要赶奴婢走,十叁爷,求求你。"小丫头香花吓破了胆,跪下连连叩头请罪。管家王福地来到,碍于此时胤祥在怒气上,赶紧连扯带拉地把香花带走了。
"香花,你怎麼了?"齐宣从厨房里走出来,发现这个十叁岁的小丫头哭得像个泪人儿,这是在王府里少见的情况。谁不知道,在十叁王爷府里当差是最好的事情,因為他从不轻易打骂下人。
"宣姐姐,十叁爷要赶我走了。"香花泣不成声地说,王福地见状,便代她说了:"刚刚香花不小心把十叁爷的茶杯给打翻了,十叁爷气极了,说要把她赶出府。"
十叁爷发脾气?这还真是稀奇事,虽说他為人比较豪气,有时候说话什麼的大声了一点,但是发脾气还确实少见。齐宣好声安慰了香花一下,為她止去泪水,叫她在房中等候消息,自己便前往胤祥的房中。
一地的瓷杯碎片,散散落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因為胤祥的脾气而无人敢进来收拾。齐宣不出声响,慢慢打扫着,只听见胤祥闷喝道:"谁叫你收拾了?"
她回应:"人家茶杯摔到地上,栽了这麼大一个跟斗,都弄成这样了,你还不让别人给它收尸啊?太残忍了吧?"
"胡说。"胤祥被她这番话逗乐,虽然心中笑意满窜,但是表面上仍不露声色,他仍是强装板着脸说:"如果照你这麼说,那我岂不是杀害它的凶手?"
齐宣故意扮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呀,你现在才知道自己的罪过?"
"你…..."对她的古灵精怪实在是没有招数还击,却也随之再也忍不住笑容:"就你这张利嘴能说会道,迟早有一天,我非掌你嘴不可。"
齐宣笑笑,没有与之争论,只说:"王爷如果掌奴婢的嘴就可以让香花留下来,那也值得。"香花是她入府时第一个看见的人,当初就是香花照顾着晕迷的自己,所以齐宣对香花总是怀有感激之心。
"我也就是说说罢了,你回头告诉她好好办差就没事了。"喝下齐宣為他重新端上的茶,他突然看着齐宣说:"宣宣,你帮我把这些东西买来。"
齐宣不解,接过他递来的纸条,打开一看,险些倒抽了一口冷气--那是一张毒药的药方。
齐宣的父亲是一位中医师,所以自小耳濡目染,长大后更加选择了修读中医,想要成為一名出色的中医师。所以这些草药,她一看便知道其用性。根据这张单上的药名和份量来看,毒死两叁个人绝对不成问题。
"怎麼?有问题吗?"胤祥看齐宣没动,留异着她的神色变化--她眼中曾有略略闪过惊讶之色,难道她知道这张药方的作用?
定定心神,齐宣露出淡淡的微笑:"没有,奴婢这就去办。"
胤祥看着那踏着小足远去的身影,轻轻皱起了眉头…...在这大半年的相处下来,齐宣的聪慧沉稳是他所目睹的,今次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他必须亲自去办,但是又不能亲自现身。找齐宣去,乃是因為她陌生,入府只不过半年,甚少出门游走,和府外的人不打交道,所以胤祥才叫她去办这件事情,皆因别人不知道她是十叁王爷府的人。
其实胤祥也有派人去查过齐宣的身世,不过却并未查得什麼。想必乃是因為孤儿,东奔西走的,所以也没有什麼资料。不过有一样可以确定,那就是齐宣并未与任何王爷臣公有来往,她出现在北京城的日子,也经探子确认,确实是一个外地人。
所以,这次虽然是冒险一点。可是齐宣的确是他最好的人选,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顺便也可以最后确实齐宣是否可以收作己用。
一晃,竟已经是一个时辰。
"齐宣回来了没有?"这已经是第叁次问王福地了,但是胤祥得到的答案却还是一样的--没有。
"十叁爷,要不奴才出去找找?"
"不用,你先下去。"胤祥挥挥手,浓眉紧锁,渡步于房内。心想自己难道真是看走了眼?所托非人?看来这件事情还是要自己亲自出马。
就在他踌躇不前的时候,齐宣回来了。
"齐宣,你去哪里了?你干嘛买这麼多东西?"胤祥看见她大包小包地回来,警惕性地责问。
她心里很明白,胤祥应该是要干一件大事,也知道等了这麼久,胤祥一定会对她產生怀疑。所以齐宣并没有呈现不悦之色,她笑言:"十叁爷,你这药,可不是哪里都能买得到。"
胤祥一听,赶紧回头张望,见四周无人,赶紧关上门窗,把她拉往里面:"你知道这药是什麼?"
"奴婢前些年到处流浪的时候,曾在深山中跟一个老中医学过一些医术。你这单子上的药,可不能见光,说罢,她把它交到胤祥的手中:"我是到西郊药铺帮你买的,所以花费了一点时间。这几种药本身是没有毒性,可是混和在一起却是剧毒致命的。很少会有人同时买入。所以我故意还买了好些药,这样子就不会让人觉得唐突有异。"
"可是你买这麼多药,人家就不觉得奇怪吗?"
她灵黠地笑了:"我说我们主子天生体弱多病,本来是带了好些药上路,可是半路不慎失掉了,所以就得赶紧买回来。老板一点怀疑也没有,十叁爷放心好了。而且…..."她此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奴婢还化了妆才去的。"她利用墨点等工具让自己的样貌看起来丑些,而且全程低着头,就算老板在街上再度看见她,也难以认出。
胤祥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心思縝密到如此地步--这样一个女子,如果要背叛他家门,那真是防不胜防,恐怕他早就翻了一个大跟斗。
"宣宣,你到底是什麼人?"这样一个女子,说她是山野丫头,胤祥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但是他相信齐宣并不是什麼心怀奸诈之人,所以他坦然相问。
是什麼人?她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可是…...她能说吗?
齐宣独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是声色仍然无异:"十叁爷,奴婢从小就没有了父母,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自小的随身之物就刻着'齐宣'二字。然后奴婢到处流浪,从小到大遇到过很多好人也遇到过很多坏人,看尽种种脸色。奴婢只学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当天是十叁爷救了我,奴婢永远都记得。"
齐宣的一番话,让胤祥的心里彻底翻起了波澜,他从来都不為自己争君子之名,但是也绝对不会做小人之事。刚刚自己对齐宣的疑心,如今看来竟真的太过于小人之心。
"宣宣,你放心,你帮了我这个忙,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齐宣笑笑:"嗯,只要十叁爷不骂我打我,奴婢就觉得很高兴了。"
呆了一会儿,然后会心地笑了:"呵呵,你这丫头,还在嘮叨着下午的事情。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明天赏香花一天假,让她好好歇歇玩玩,这总可以了吧?"
"谢十叁爷。"
胤祥把行礼的她扶起,并且在她的帮助之下,把所需要的药拣出来,凑成一包。期间他好奇平时甚少出户的齐宣為何能认得西郊的路,齐宣说平时听外出的下人们说起外面的情况,她总会多口问及细节,从此心里便有了记忆--她本来记忆就甚佳,所以认路不是一个什麼问题。
她这样做,也是怕日后有事,以防迷路之用。
"宣宣,你好奇為什麼我要买这些药吗?"胤祥问。
齐宣一边收拾一边说:"大概是野外有只老虎扰民,十叁爷打算為民除害吧。"她最后回望胤祥一眼:"十叁爷,奴婢只是一个无知少女,不想知道太多的事情。"
何必给自己那麼多担子呢?有些事情可以不必去问就不要问,不必要知道就不要知道。知道得越多,越麻烦,肩上的担子越重。
光是守秘密这一项,就有够辛苦的。
不过有件事情,她倒是要说给胤祥知道:"不过,有件事情,奴婢想应该让十叁爷知道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