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生越抽心里越是发毛,他存心要在王怀恩跟前挣表现,所以每一鞭都用了全力,十几鞭子下来,累得气喘吁吁,胸前背后大汗淋漓,而战果看来也还算惊人,徐尧脚下的血水,混合着自他身上掉下来的皮肉,蜿蜒流得满地都是,换了平常人,多半已经是重伤濒死,但是面前这清瘦的青年,虽然疼得面色如雪,神情却十分平静,神智也很清醒。
好不容易二十鞭子抽完,元夕生长出口气,恭敬站在旁边,对王怀恩说道:“师父,已经抽完了。”
王怀恩沉吟片刻,站起身走到徐尧跟前,小心审视他满是血污的脸,“徐尧,交出玉璧麒麟。”
徐尧顽劣的笑,吐掉口中的血水,“不急吧,你还有什么手段,先使出来我看看,等我一一都领教过,觉得比孔狄的手段高,我就交出玉璧麒麟给你。”
王怀恩焦躁的来回踱步,孔狄给他的期限只有三天,三天之内,如果拿不到玉璧麒麟,就要改派其他人来尝试,至于王怀恩本人,则会被贬责去南海采珠,这基本也就是判了王怀恩的死路,因为他有恐水症,见到幽深的水域就会生出恐惧感,进而神经错乱。他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一个人,跟着露出笑容,“徐尧,我知道你熬刑的本事非常惊人,不过,我还是有办法对付你的。”
徐尧笑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王怀恩简洁说道:“很简单,两个字:孔慈。”
徐尧脸色微变,勉强笑道:“我和相州大营之间的恩怨,没有必要牵涉到外人吧。王怀恩眼前一亮。露出狐狸一眼狡黠的笑意,看来老天毕竟还是眷顾他的,他找到徐尧地弱点了。一路看中文“话也不是这么讲,”他脑中飞速旋转。徐尧最怕的是什么?是孔慈出意外,还是孔慈出现在他面前?“我听说这些年她一直在找你,找得心力交瘁的,真是可怜。”
徐尧听出苗头,干笑道:“是么?”心里开始慌乱。王怀恩该不会想要领了孔慈来此间吧。
王怀恩假笑道:“当然是真地,据说有一次,她从某个徐家的家奴处得到消息,说你在西北营州出现,竟不惜千里迢迢地赶去营州找你,结果在穿越沙漠的时候,遭遇到逆风袭击,几乎被困死在里边,后来还是一直暗中留意她动向的徐靖。及时传了消息给避居长安的熊姥姥,才把人救助回来,因为感染了沙漠的疫症。她病了足足半年。”
徐尧苦笑,这件事他是知道地。孔慈回长安之后。他私下去探望过好几次,每次都是趁着她熟睡时候去。见过一眼就走,他也曾经想过无数次,不如传个死讯出去算了,断了她的念头,但是转念又会立即否定这想法,孔慈的性情最是坚韧,即使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相信他死了,只要没有亲眼见到他尸身,她都是不会相信的。
王怀恩感叹了一句,“这小女郎对你真是没有二话,我对她也真是说不出的佩服,所以,”他心怀叵测的笑,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徐尧,“我决定成全她。”
徐尧心头大敲警钟,“你想做什么?”
王怀恩露出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看着徐尧,默不作声。
徐尧勉强笑道:“你该不会是打算绑了她来此间吧?这可不好,孔慈现在是徐靖地未婚妻子,徐靖你是知道的,其人目前是皇太子殿下最为宠信的僚佐,住在东宫殿内,你要绑孔慈,只怕要费很多周折。”
王怀恩大摇其头,“错了错了,我没那闲功夫做这种本事,”他笑眯眯看着徐尧,直瞪着徐尧满头冷汗森森落下,才心满意足宣布答案,“我直接打包你给她送去。”
徐尧呻吟了声,“千万不可。”
王怀恩愉快地笑,“那你交出玉璧麒麟。”
徐尧踌躇着没作声。
王怀恩又说道:“快点,我的耐心可是十分有限地,”想了想,又满怀恶意地加了一句,“我听说孔慈最近时间内就会和徐靖成亲,徐靖对你又是恨之入骨的,既然新郎新娘和你都有旧情在,打包你去给他们俩做新婚贺礼,想必应当是不错地,也许还会顺便请我喝一杯喜酒也说不定。”
徐尧叹了口气,“师父,不要把事情做绝,给我一条生路吧。”
王怀恩也叹了口气,说道:“徐尧,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可循,要么拿回玉璧麒麟,要么下南海采珍珠,你是知道的,我有恐水症,那分明是死路一条,我求你给我一条生路才是真。”
徐尧没做声,沉吟良久,反问王怀恩:“师父,你可否告诉我,孔狄处心积虑要这块玉璧麒麟,究竟是为什么?”
王怀恩十分惊讶看着徐尧,“你不知道?”
徐尧啼笑皆非,“我应该知道?王怀恩忍不住笑出来,“真是有趣,你居然不知道,”他想了想,“那你想必也不知道主子爷是如何判断出你给她的玉璧麒麟是假货的了?”
徐尧老实点头,“是,我问过她这个问题,她没有回答我。”
王怀恩叹了口气,上前将徐尧身上绳索解开,在他滑落到地下之前,及时将他接住,不小心触碰到徐尧一处伤口,他疼得呻吟了声,王怀恩怜悯的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个性为什么会这么倔强,你吃痛叫一声,夕生下手必定会轻很多。”
这一瞬间,两人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彼时徐尧还小,王怀恩教他习武,彼时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师徒感情是十分深厚的,王怀恩唯一会唠叨徐尧的,就是他总是不顾自己样样不及孔慈的事实,有事没事的找到机会就挑战孔慈,虽然是屡战屡败,但古怪的乐此不疲,王怀恩曾经问过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年幼的徐尧红着脸告诉他,“只有做孔慈的对手,她才会认真的看我两眼,而且每次打输给她,她都会替我包扎伤
他要的,不过就是这一点温情。
徐尧却笑,“我若是吃痛叫一声,元将军只会打的更用力。”
王怀恩愣了愣,看了元夕生一眼,元夕生脸上一红,狼狈低下头,徐尧说的没错,假如他吃痛叫出来,自己确实是会抽的更用力。
王怀恩再次叹了口气,将徐尧交给元夕生,“带他去上药,收拾打理干净,到前院通知我。”说完背负双手,离开邢室。
元夕生尴尬的接过徐尧,“知道了,师父。”想起前一刻自己还恨不得活活打死这个人,现在却要给他清理伤口,真是造化弄人。
徐尧看出夕生的尴尬,笑着说道:“大人,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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