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是道馆开办的三个季度,这后半月,因为全钱和魏忠驰的事情,阿文几乎都是让孙亮给自己代课的,她心里过意不去,可自己一个人确实也有些吃力,这样一想,她便想到从学员中选拔出几位优秀的,给他们单独开课,而后面的新学员就让他们带。
阿文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孙亮的认同,道馆开办了大半年,新新旧旧的学员已经不下于百位,其中更有些天资聪慧的。
这日,阿文专门抽出一天,在第一批老学员里面选了7位个非常出色的,然后将原来的班按照实力高地整合再编排,包括孙亮在内,每人带了十多个弟子,而这一批人的教学时间都安排在上午,下午则是新招的全新弟子。
阿文给每人都提百分之十的点数作为薪资,然后自己在晚上则会花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单独免费教这八人,如此一来,她每天八个小时的工作量,直接减少到两个小时,顿觉轻松了不少。
八月初五这天,水磨村都洋溢着一片喜悦,冯家门口,门庭若市热闹非常,门口鞭炮声连连不断,小孩子你追我赶的嬉笑游戏,嘴里唱着好听而生趣的童谣。
刘氏一大早就到王婶儿家帮忙,这里一般吃席是在正午,再加上村里相识的妇人都前来帮忙,所以阿文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才穿戴好出门。
刚刚走出门槛儿,就见耿桑迎面走过来,她笑着上前道:“你这时候不是应该跟耿叔写对子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耿桑手里拿着红纸和笔砚,笑道:“恐怕现在要你和我一起写了。”
“耿叔呢?我的字我可不敢拿出手。”阿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连后退,她到现在都还在临摹耿桑的字呢。
耿桑却不管她,将纸笔放在桌上,递给她一支毛笔,“不巧有人上门求诊,爹出去了,一会儿会回来。我看过你的字迹,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可见你是下了苦功夫的,写对联绰绰有余了。”
阿文无奈的接过笔,又拿了一张纸铺好,笑道:“我这字拿出去,别人一定不知道是女孩子写的,你看这潇洒俊逸的风格。”她写下一个字,献宝似的在耿桑面前晃了晃,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字虽不是很好,可写个对联还是可以的。
耿桑赞许的点头:“刚开始还全是我的影子,现在只能依稀看出些痕迹来,你正在慢慢的琢磨出自己的风格。”
阿文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开始认真的写对联。
快到正午的时候,二丫过来叫她,“阿文姐,大宝哥已经在路上了,娘叫你们快点过去吃饭。”
阿文见对联也写的差不多了,收了笔,这里的结婚习俗就是,男方要一大早的去女方家里把人接到自己家中,俗称接亲。
村口已经围满了小孩子,从村口到冯家这一路,就由小孩子护送着。
阿文也不过十一岁而已,自然也在小孩子之列了,所以她带着二丫杵在村口处,等着花轿的出现。
唢呐声锣鼓声渐渐近了,有些调皮的孩子耐不住性子,索性沿着大路跑了过去,然后就一路吆喝着“新娘子来了”。
二丫紧张的拽着阿文的手,待看到头戴红花的大马出现在尽头时,她啊的一声,尖叫出来,“来了来了,阿文姐,我们赶紧过去。”
周围的人都欢呼起来,所有人都围了过去,阿文前世虽然见过的婚礼不少,可这种最原始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能感受到周围这些人发自内心的喜悦,受到感染,她也忍不住叫出来,然后跟着二丫朝前面挤。
这里还有个说法的,接亲的路上,若是遇到人,不管认不认识,都要撒些东西,有钱的撒铜板,像这种农村里面,大多都是撒花生或者瓜子,这对一般家庭来说也是很奢侈的了。
二丫将自己的衣服前摆摊开,方便接到瓜子和花生,阿文也学着她的样子,喜婆手里提着装有花生瓜子的篮子,她也考虑到庄稼人不容易,东西不能浪费,所以虽然说是撒,其实就差不多是直接放进你衣摆里面。
女孩子都要挣着抢着要去抢花生,男孩子却你挤我我挤你的想要去掀花轿的帘子,可他们却忘了,就算帘子掀开了,人家新娘子头上还蒙着一层呢。
阿文很是好笑的看着这拥挤却很热闹的场面,骑在大马上的大宝脸绷得紧紧的,甚至连头都不敢回,可又忍不住时而拿眼神儿往后一瞟,似乎生怕花轿没跟上似的。
一路欢欢喜喜的将花轿迎到了门口,由喜婆搀扶着新娘子下轿,门口放着一盆烧得正旺的火盆,这种场景阿文还是在电视里看到过。
新娘子虽然看不清前面的路,可在喜婆的准确的指示下,还是顺利的跨过了火盆,火盆对面站着大宝,也不知是谁在后面推了一把,新娘子一个不稳跌进了大宝的怀里。
四周又是轰然的喜悦和打趣调侃的声音,大宝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平日看着挺聪明的人,这时候也只是个愣头青似的。
“好了好了,新娘子要进门了,若是因为你们耽误了拜堂的吉时,那可就罪过了。”喜婆笑道。然后扶着新娘子进门。
院子中已经坐满了人,因为有在新娘子进屋之前就开席的习惯,所以大家这时候都已经入了座,见新娘子进来了,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筷子望过去。
在门口的时候,喜婆已经将姻缘绳递到新郎和新娘手中,大宝双手紧紧的握住姻缘绳的一头,目不斜视的朝正屋走去,手心的汗水却几乎要打湿了绳子。
而绳子的那一头的秀儿也不是看上去那么镇定,因为盖头遮住了,所以没有谁知道她的脸从进入轿子中的那一刻,就没白过,滚烫滚烫的红,她只觉得连呼吸都是热腾腾的,心狂跳不止,好几次都紧张的差点摔跤,幸好被喜婆扶住了。
阿文站在人群最前面,一路目送这对新人儿入堂,正对面坐着冯天和王婶儿,冯天还好,王婶儿却是眼泪一直没停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嫁女儿的。
喜婆高声的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最后一句“礼成”,立马让所有人的鼓掌欢呼起来。
也不知是谁高声叫了句“入洞房”,于是,所有人都开始高喊入洞房,大宝脸上是幸福喜悦的笑,擒着姻缘绳的一头,带着秀儿朝婚房去。
而秀儿的前前后后就被男孩子女孩子围得寸步难行。
喜婆洪亮的嗓门儿笑道:“看来这是不放行啊,新郎官儿,你要娶咱们新娘子,可得拿出些诚意来啊。”
按照习俗,入洞房的时候有两处不放行,而这堂内就是第一处,新娘子被小孩子围着不能走,新郎官只能拿东西来打发这些孩子。
大宝挠了挠头,身后已经有人抓了和有铜板的花生和瓜子,小孩子们都纷纷将自己的衣摆提高,蹦跳着要去接撒礼,而大宝则趁着此机会,拉着秀儿快速离开。
房间内,亦是围满了人,不过这次都是妇女们,大家都嬉笑着拦在门口,让大宝和秀儿根本没法儿进去,这便是不放行的第二处了,妇人们负责挡住新人,若是不拿出些红包来,也是不让进屋的。
喜婆又开口道:“新郎官儿,咱们新娘子温柔娴淑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怎么能让你这个傻小子这么轻松的就娶进了门,大家说是与不是?”
“对对对----没诚意没诚意---不放行。”妇人们嬉笑起来。
大宝急的不行,身后又有人掏出一个个红包来,分别递给每位妇人。
喜婆见大家都拿了红包,又道:“既然都收了人家红包,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们这群泼妇,是不是要表示表示啊?”
这泼妇的话可不是骂人的,只是一般妇人都不好意思来当这堵门儿的,毕竟这就像是伸手要钱的无赖似的,可总归有些大胆的妇人愿意来,所以这种人就被称为泼妇。
“祝两位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祝福的话从每个人口中说出来,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的,听的大宝和秀儿心里很是高兴,外面围观的人也都很高兴。
送入洞房后,大宝就要在外面陪酒,而秀儿则只能等在屋子里,而这一等,基本上就要等到晚上去了,不过好在有人送了食物和酒水过去,秀儿也不至于饿着。
阿文吃过中午饭就回了,她继续躺在院子树下的横椅上,望着蓝蓝的天空,听着隔壁的欢笑声,心情却是极复杂的,喜悦中夹杂着一丝说不明的情绪。
“想什么?”耿桑在她旁边坐下问道。
阿文将双手交叠压在脑后,喃喃道:“我只是觉得他们挺幸福的,有点羡慕,这对有**终成眷属了,我也替他们开心,这世上,能找到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真是不容易啊。”
耿桑不禁一笑,“你还小,脑子就想这些东西,是盼着早点嫁人了?”
阿文长叹一口气,“说实在的,看着他们,我还真有种想嫁人的冲动,主要好奇那个娶我的到底是谁。”
耿桑揉了揉她的发,轻声道:“能娶你的,必定是要配得上你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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