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昏沉沉的,如同置于摇晃的船上,四周都是动荡的水波。这种轻盈的感觉让她觉得如在云端,是一种享受,可是不能忽略的疼痛让她觉得是一种折磨。
她才动动手指,就发现自己手腕上的带子被解开了。
喉咙里堵的难受,眼窝一热,竟然滑下来两行泪。
她觉得实在懊丧,便用手背将眼泪抹去。哭什么?说句难听话,这个结果,比她预想的要好多了。再难听点,是她咎由自取的。
她要是想要名声又想要幸福,还不如当初一穿到苏曼曼身上就二话不说自行了断,说不定就穿回去了。
一方柔软的帕子扔在曼曼的脸上。
曼曼无声的卷了卷帕角,还是拿过来拭掉了眼泪,又悄悄的擤了擤鼻子,这才转手又恶狠狠的抛了过去。
身边人轻笑一声,腿脚还大喇喇的压着曼曼的双腿,道:“你这挺有精神的吗?我还怜惜你是初次,怕你禁受不住呢。”
曼曼伸手在他赤着的胳膊内侧狠命的一掐,道:“滚。你这熊孩子,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起来了……”
陈云正不高兴的道:“什么熊孩子?以后你再敢说这几个字,我就——”
曼曼忙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在黑夜里狠狠瞪了他一眼。很快想到,再怎么瞪他也看不到,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当下便挣了挣,道:“你怎么跑回来的?这里也不是你待的地方?还有,你到底想怎么着?”
陈云正懒洋洋的开口道:“你不要管。愿意信我,你就等着,我必不负你。不愿意信我,明儿个随你上花轿……”
曼曼气恨的又掐他一把。
他倒忍了,疼的直吸气,在夜色里抱怨道:“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可也没必要喜欢的直掐我,明儿见了娘,瞧见我手臂都紫了,若问起来,可叫我怎么答呢?”
曼曼气的道:“我管你。”一时又有些心灰意懒。他说的好听,若是信他,就等着。等什么?他们毕竟是一家人,陈云正一时任性,将生米煮成了熟饭,谁知道陈老爷会不会容忍他这次的任性?
如果不能容忍,她可就惨了。
曼曼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身上粘腻腻的,又没着衣服,夜里又凉,更觉得冷了。她推着陈云正:“刚才,没惊动人吗?”
她后知后觉的开始脸红。尽管从头到尾她就低声喊了那么两句,可外头人若是有心,也定然会听见。
陈云正却不耐烦她这么动来动去,把她强按在怀里,不许她乱动了才道:“是你没出息,一共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你就睡过去了,惊动什么人?”
曼曼憋气之极,知道跟他说话就只有生气和斗嘴的份,一件正事也谈不上,只得捺下心口的不愤,不跟他探讨这个体力的问题,只道:“你起来啊,这么着赖下去算怎么回事?”
陈云正翻身将曼曼扣在身下,嗓子忽然就有点哑,道:“曼曼,你现在是醒着的吗?”
“什么?”他说的都是听得懂的话,可她怎么没听懂呢?
“你不会再睡过去了吧?”
“……”曼曼懂了,她红着脸道:“你能不能更不要脸一点?”才这么大点的小孩子儿,你满嘴里说的都是什么啊。
见陈云正来真的,曼曼气极败坏的道:“你,你别——啊,陈云正,你想害死我是不是。”她死死掐着陈云正的脖颈,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陈云正压根不在乎她手上的力道,将她的腿分开,压在自己的腿下,直抵幽径洞口,道:“我还没想好。”
真是要死了。他总是这么幼稚,凭什么让她相信他?曼曼气的眼泪掉下来,索性松开手躺在床上挺尸,冷笑道:“是啊,等你想好了我都死了,你都没玩够,怎么甘心?乘着我还剩一口气,自然是凭你折腾,你来吧——”
陈云正倒气乐了,不情不愿的停在那,用手抚着曼曼的脸,触到她脸上的湿冷,替她拭掉了,俯下去用唇亲着她的眼睛,叹了口气道:“就是不能惯着你,你瞧你,才给你点好脸色你就骑到我头上了,说话这么不客气,曼曼,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如果想让你死,我就不必这么急着赶回来了。
曼曼这些日子貌似平静,其实是心力憔悴到了极点,否则也不会因为第一时间知道是陈云正反倒昏了过去。
听他这么说,竟是无比的委屈,哽咽着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他不知道陈老爷是怎么威胁她的,他不知道他自己的亲爹还有多少手段,他更不知道如果触怒了他亲爹,陈老爷未必会对他怎么样,却绝对会让她怎么样。
陈云正越抹,曼曼的眼泪越多,陈云正低声吓唬她道:“你还哭,小心把人都招来,我不但救不了你,连我自己也跑不了。”
鬼话。刚才动静那么大都没人来,她哭的这么压抑,怎么就能招来人了?
可曼曼还是忍住了,问他:“你打算怎么救我?到天亮也不剩多少时间了……”
陈云正嘻笑道:“救你可以,但不能白救,你先亲我一下。”
曼曼伸手掐他:“你就不能正经点吗?我都快急死了。”
她越无助,陈云正越得意,她越撒娇,陈云正越觉得自己重要,她越依赖,陈云正越觉得自己高大,便有恃无恐的道:“你到底亲不亲?不亲咱就这么耗着。”
曼曼没法,只好欠起上身,敷衍的在他眉眼之间胡乱亲了一下。陈云正乘势按住曼曼的后脑,噙住了她柔软的唇瓣。像是小孩子在舔噬着甘美的糖块,又新奇又贪恋,吮吸良久,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曼曼脸红的都要滴血了。她不可避免的踏上这条她极力要回避的路,甚至越来起落排斥越来越不抗拒,竟大有碎掉满地节操,在这条不归路上一直走到底的架势了,这让她又羞又愧又无地自容。
一别三年,她对陈云正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离别前。那会他还是个稚气任性的孩子,可现在,他长手长脚,身强力壮,相比之下,她在他跟前就跟个小鸡仔一样。
而且她越发有小鸟依人之势,疲软到成了一摊烂泥,是无论如何也扶不上墙,只有依靠他的份上。被他欺负成这样,曼曼直觉不想再做人了。
陈云正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大手紧紧的掐着曼曼的腰,把她整个人都扣在他怀里,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细腻的黑发,道:“你说如果明儿一早有人发现我躺在你床上,爹娘会不会改了主意,就势把你嫁给我?”
曼曼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他所谓的救人的好主意?她猛的要坐起来,无耐身娇无力,又被陈云正扣的紧紧的,也不过是略抬了抬头,磕着了陈云正的下巴,她气道:“你做梦说胡话呢吧?若是明儿被人抓奸在床,老爷太太怎么着你我不知道,可他们头一个便会打死我。”
还嫁他呢?做成鬼都得把她大缷八块。那完全是结结实实的打了陈老爷一个大耳光,内定的三儿子的小妾跟小儿子狗扯连环弄在了一起,就是为了名声,他也不可能让她好过。
还有陈云方,原本是他夺人之好,这回活脱成了他被人夺了女人了。
就说陈云正不靠谱,他这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红果果的替她和他拉仇恨,生怕她死的太晚啊。
陈云正下巴被磕疼了,他抚了抚自己的下巴,看了一眼看不太清神色却也知道很是不满的曼曼,模糊的道:“唔,好像也是,要不然我先翻墙出去,明儿一早就跟太太去求情去。你放心,就是绝食、上吊、动剪子,不管是什么法子,我总会让太太答允我就是。”
曼曼颓然的躺回枕上。陈云正的胳膊横在那,肌肉结实,筋骨有力,磕的她后脑勺闷疼。她有气无力的道:“算了,我还是死心吧,如果没猜错,只要老爷、太太一看到你的人,估计不等你开口,就会叫人把你抓起来先关上几天再说,别说你那三十六招求死计了,只怕半招都还没使出来,我就已经被打包送到清凉居了。”
她是哪根神经打结了,居然要相信陈云正啊?与其相信他,还不如相信陈云方呢。起码只要自己安分守己,相信过不了三五个月,他一准厌弃了自己,另寻新欢去了。
陈云正紧紧扣着曼曼的肩膀,道:“你倒是挺乐意去清凉居的吗?”
她不乐意,他也得有办法啊。
曼曼不吭声,闭着眼睛装死。
陈云正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说怎么办?”
曼曼还是不吭声。她也不知道啊。忽然脑际划过一线亮光,她问陈云正:“你怎么进来的?跳墙?能不能把我也从墙这边带过去?”
实在不行就跑吧。管他什么卖身契呢。让他们查去吧,她咬死了说自己不是苏曼曼,难道还能验什么dna?就算陈云正不可靠,他总不会傻到把自己主动交出去,若按律法,他私藏逃奴,也是要连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