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努力的大口的呼吸,甩甩头,让自己把这个烦乱的心绪从脑子里赶出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何必非得逼陈云正承诺一个她不相信他自己又做不到的承诺呢?没有婚书的承诺,没有妻子的名份,她也已经和他在一起了,还有了他们的孩子,现在说什么都显得矫情。
她现在只想给自己留最后的底限,那就是,一旦他遇到了和他门当户对的心仪的女子,她便毫不犹豫的离开。
曼曼伸手抓住了陈云正的胳膊,微微带了点恳求的道:“求你一件事……”
她眼里的悲伤像一泓冰冷的湖水,将陈云正热血沸腾的心都拖进了冰冷之中。他强迫自己忽略她眼底的伤痛,故作轻松的道:“你说就是……”
“陈云正,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她一再的强调,陈云正只好不耐烦的道:“说吧,我答应你。”
曼曼的嘴角浮起了一抹虚弱的笑,那笑容虽淡薄,却鲜研,又略带着一层淡漠的霜雪,给陈云正以凉凉的感受,又不觉得特别难以接受。
曼曼在陈云正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清晰倒影,这份认真让她越加难过,她紧紧的掐着陈云正的胳膊,快速而仓促的道:“我不是敷衍你,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做一个让我自己都厌恶的人。陈云正,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有的是我们从未见过甚至永远都不会再见到的人,有的却是很早就认识却注定要擦肩而过的人,还有一个,是从前没遇到,却注定会在某一时候与你相遇,和你共度一生,深深镌刻到你骨血里的人……如果,你遇到了那个女子,可不可以让我走?”
陈云正皱起了眉。黑沉沉的眼睛里满是不悦,但他也只是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压抑着性感的声线道:“曼曼——”
曼曼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说出不加思考的话来,低柔的道:“没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我也只是推测一种可能,但你不能否认会有这种可能。我只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这种可能,再给我一个认真的答复。陈云正,尽管我认识你在先,但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缘份,却不是谁先认识谁,谁遇到谁最早就能拥有这种缘份的,如果你遇上了心仪的女子,就证明我们的缘份尽了,那个时候,你可不可以考虑考虑我的要求?”
陈云正的唇紧贴着曼曼娇小的手掌,他能感受得到她滑腻的手心。他凝眉思索了一瞬,拿下曼曼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道:“曼曼,我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冲动,在你心里,你一直停留在过去,拿我当你最初认识的那个顽劣的小少爷,可是我不是了。我可以坚定的告诉你,不管以后我会遇到谁,我都只认定了你。所以,我不会放你走,你也没有走的机会,更别再有这样荒谬的念头。”
荒谬不荒谬曼曼不知道,她只知道两人歪楼了、跑偏了。
她已经退的无可再退,可陈云正还是只知道步步紧逼,让她深感无力又觉得窒息。
陈云正察颜观色,见曼曼心绪消极,便耐心的哄她道:“别再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了,以后的事谁知道会怎么样?我不会负你就是了,就算真的发生了你说的那样的事,我答应你放你走行不行?”
如果她非得得到这样的答复才肯放松,那他给她就是了,总之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他不明白她到底在担心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这辈子,只想要曼曼一个,如果他无论如何也娶不到曼曼,那他不娶妻就是了。
曼曼低低的嗯了一声,挨着他的手臂,一点点伏在他的肩上。
得不到陈云正的许诺她满心凄惶,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还是觉得伤心,整个人都如同泡在黄连水里,湿嗒嗒,沉甸甸的,一点轻松的心境也提不起来。
陈云正尚不曾到家,陈府里就已经沸反盈天。
陈老爷背着手,怒斥着陈云方:“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那逆子偷偷出府的?是不是你伙同下人一起放走他的?为什么知情不报?你也想忤逆我不成?”
陈云方十分委屈:“爹,儿子冤枉啊。儿子怎么敢伙同旁人纵容六弟私自出府?我也是看祁氏心绪不宁,查问之下才知道是她偷偷放走了六弟。我怕六弟出事,这不第一时间就赶紧来给爹报信了?爹,现在不是训斥儿子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把六弟找着,别再惹出祸来。”
陈云端也满脸不悦,心道:言直跑也就跑了,在府里闷了小半年,一时偷偷出府也不过是为了散散心,老三把祁氏扯进来做什么?
陈老爷也是眉头紧蹙,沉着脸看向陈云方问:“跟祁氏又有什么关系?”
陈云方此地无银,满面通红的道:“没,没关系。”
陈老爷一拍桌子,道:“你吱吱唔唔做什么?有话说话,别说半截吞半截。再不老实说,看我不拿藤条抽死你。”
陈云方脸色发白,紧张的吞咽了几口唾液,才小心翼翼的抬头道:“爹,儿子真的不知道……”见陈老爷恶狠狠的瞪着他,陈云方便泄气的闭了闭眼睛。
陈老爷冷笑一声道:“小兔崽子,别以为你整天上窜下跳,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都不知情,难道还等我一件件一款款都给你摆到桌面上你才肯招吗?”
陈云方暗自冷笑,心道:甭在这吓唬我,有本事您老人家就把私下里那些龌龊事都摆出来好了。但面上仍做出惶恐状,道:“是,儿子一定拣知道的都说出来,爹您千万别生气。”
陈云方长话短说:“从儿子跟迟氏成亲那天晚上开始,我就发现祁氏有点不对劲。几经询问,她只不说,后来才知道那晚她见过六弟,不知道和六弟都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多想,好歹她也是做嫂子的,与六弟说几句话以示关切也属人之常情。谁想近些日子她与六弟交往甚密,私下里不知道都传递了些什么,前天晚上她以要派人往娘家送东西看望祁夫人为名,竟私下里把六弟带出了府……”
这还了得。小叔子与嫂子不清不楚,勾勾搭搭,私相授受,互相包庇,说他们没有见不得人的有违人伦的事,谁会信?
陈云端惊讶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陈云方。他为什么要这样误导?不管这事是否属实,祁氏定然不容于陈家。
据传,他对祁氏可是格外的宠爱呢。
他这一番话,可以说直接把祁氏推进了死地,不管是真是假,陈老爷根本不会给祁氏辩驳的机会。这是家族丑事,涉及到陈家男丁,永远只会把知情的、相关的、无足轻重的女人置于死地而保守这个秘密。
陈老爷并没有发怒,一反常态的镇定,但熟悉他的陈云端还是敏捷的捕捉到了他眼里的杀意。陈老爷沉沉的问陈云方:“这逆子出府去了哪儿?”
陈云方摇头:“儿子确实不知。”
陈老爷哼一声,道:“蠢材,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跑到老子跟前来卖弄?滚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让那祁氏开口,到底小六儿去了哪儿?”
陈云方喏喏的下去。
陈老爷重重的一捶桌案,气的无语叹息。陈云端上前道:“爹,您也别着急,依我想,小六定然是去寻苏曼曼了。左右隐患已经消除,他去了也是白去,等到他亲眼见到苏曼曼已经嫁为人妇,必然会死心,到时他无法可想,也就迷途知返了,所以我想,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想来就这两天,他也该回来了。”
陈云方那边还没传来陈云正的消息,门上就有人禀告陈老爷:“衙门里来人了,县太爷给您送了份手书……说是有人把六爷告了,大人请您过去商量。”
陈老爷瞄了一眼陈云端,似笑非笑的道:“这才叫说嘴打嘴呢,刚说他不会惹祸,现下怎么就被人告了?”
陈云端也不敢保证了,便迟疑的道:“也许,有误会也说不定呢。”他心里真没底了,别是这个小六儿一看苏曼曼嫁人有孕,一怒之下把牛儿一家都给杀了吧?
就凭他那股子狠劲倔劲,还真是说不准。
陈老爷也想到了这点,摸着下巴,反倒笑了笑,自言自语的道:“这小子,够狠啊。”没有见怪之意,倒有几分欣喜。
陈云端闭嘴不言,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陈老爷转向管家:“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谁告的小六儿?”
管家为难的摇摇头:“公差只私下提点了小的一句,说是机密,还请老爷过去,大人会跟老爷面谈。”
面谈啊。一见面就得往外掏银子。陈老爷心下暗恨,摆手道:“我知道了,准备车马,我这就去拜访大人。”
这会儿陈云方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他是踩着公差的脚后跟来的,惶急的道:“六弟去了城东的张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