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花开花落恨满天缘起缘灭爱何解
越州东湖。
夜深, 月明,东湖边,有不知名的虫吟声。
我与祝天翔静静的站在树林后, 眼前在东湖旁靠着一艘船, 船内点着一盏桔色灯笼。
他轻声道:你打算如何?
我耸肩。
忽然, 祝天翔将我推到身后, 握着我的手, 冲一棵树喝:什么人?
一个笑声。
我迷惑。
接着一个人影自树后走出,衣袂飘飘,挽着唐代那种宫廷发髻, 道:果然是祝天翔,我刻意龟息还是逃不过你的耳朵。
祝天翔握着我的那手微微收紧。我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微变化, 我抬眼, 看着挡着我身前的祝天翔。他情绪有些波动。
那女子走近, 道:这是何人,你如此维护, 难道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南宫。祝天翔沉声道。
南宫?她勾嘴角,看着我,道:曾几何时,你竟叫我南宫。
祝天翔道:南宫小姐。
她冷笑。
自她身后的树后转出了三个女子,她看着我, 道:花开花谢花满天, 情起情灭恨心, 妙手杀遍负心人, 缕缕青丝尘缘灭。她拔散了自己的发髻, 揪起自己的一缕发,拔出一把精巧匕首, 直直的看着祝天翔,道:你负了我。
祝天翔皱眉,道:慢!我从何时负你?
她恨恨的看着我,道:你我情缘未断,如今你却另结新欢。
你误会了。祝天翔冷冷的说,你自个儿作恶多端,我祝家自然不能纳你。
我误会了?南宫冷冷的斩断了手里的那缕发,道:杀了他。
那五个女子娇叱着飞身上前,将我与祝天翔围在中心。
我拉祝天翔:你……
他看我,道:不需害怕。话未未能说完,就怒喝:如此偷袭,算什么自称的正义之士?
那五个女子嘿嘿的冷笑。
南宫在圈外道:我们都是女子,自然不需要如你们男人般在台面上假惺惺的大衣凌然,暗地里的作奸犯科无恶不作。
你!
祝天翔拔剑。
我拉他,道:没事么?
他直视着那五个女子,摇头。
那五个女子动作招数甚是奇特,就如一队乐女在表演般优雅从容,围着我们舞动起来。
我注视她们。有些沉迷的看着。
祝天翔的手在颤抖。我忽然回神,那五个女子忽然出剑向我们收拢了攻击圈子,我慌。祝天翔转身,就往那最右边的女子刺去,那女子大惊,退。趁此机会,他把我猛地推出了这个包围圈子,一个人与那五个女子缠斗起来。
我心里有些懊恼,看那个南宫,悠然自得的看着她们打斗。
我走向她,她似没料到我会走向她,脸上有些讶异。
我走到她面前,道:我姓秦,单名一个伊字,南宫小姐,你真那么恨他到要杀之而后快?
她许久,道:祝天翔看女人一向走眼,不想今日却挑了个他不配的。
我看着她。
她脸色忽然柔和,道:你是想活着离开了?
我看着她。
她微笑:这个也是自然的,祝天翔要死了,你不如再去寻个更好的良人?
我看她那神色,确没有欢快的意思。我问:你希望他死?
她冷笑。
我说:情情爱爱本来就是爱恨相间,你如此恨他,自然也是爱他至深,我却不明白,为何却要他死,你才能快乐?你当真会快乐么?
她看着在包围下厮杀的祝天翔,道:我要他死。
他如何负了你?我问。
她看我,似笑非笑:你。
我不语,叹。
她冷冷的说:这样的男子,有何值得留恋的,不如杀了,痛快。
我道:如因我之故,何必为难他?
她看了我一眼:因你之故?呵呵,若非他心猿意马,你再是貌若天仙,也夺不去他。
我讶然的看她,这女子,竟然如此清晰的观念,在这个世界是否可算是异类?
听得一声长啸,两个黑影自树上跃下,其中一人已加入了祝天翔的战圈内,另一人走至我们不远处,对南宫说:昭儿。
南宫昭一愣,我亦然,那来人竟然是祝天翔?我再看向那在恶战的两人,一人是祝天翔,另外一个是祝天锐,我再看近处这个,近处这个祝天翔对这南宫说:你我的恩怨,与他们何干?你不是一意要寻我么?
南宫昭叫:且住手。
那五个女子应声停下,看向我们,也是一脸迷惑。
现在我们这里站了两个祝天翔,外貌,音容,神态,俱同。
祝天锐冲我说:秦伊,过来。
而我近处的祝天翔对这南宫昭却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我一时半会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轻声道:我是你的天翔。
南宫昭后退,有些受惊,看向那个与祝天锐站在一起的祝天翔道:你是谁!他是谁?
那近处的祝天翔道:你不认得我了?
南宫昭看他,又看那远处的祝天翔,道:你是……
近处的祝天翔慢悠悠的道:花榭花开花满天,缘起缘灭情不灭。记得么?是我教你的。
南宫昭霍然神色大乱,脸上欲语还休的盯着祝天翔。
我看着这个祝天翔,他眼神专注的看着南宫昭,那眼里,盛着的是千言万语,他看了我一眼,我看向远处站着的祝天翔。远处的祝天翔一直凝视着我,眼神温润,我再看眼前近处的这个,他的眼神专注的看着南宫昭。
我试探性的道:天翔。
这个近处的看了我一眼,道:秦姑娘。
而远处那个没有言语,静静的看着我。
我心里有了些定夺,只是……我疑惑的凝视着这个近处的祝天翔,再看向祝天锐,祝天锐道:南宫小姐与我大哥有些误会,不如今日就说明白。
南宫昭嘴一动,向近处的祝天翔跨了一步,忽然道:你是谁?你不是祝天翔!
近处的祝天翔受伤的眼神,望着她:我是天翔。
南宫昭忽然冷笑:你们以为易容就可骗了我么?你不是祝天翔,若你是,你兄弟早就绑了那个假的了。
祝天锐懒懒的说:假冒我哥哥有什么好的,被□□恨之入骨,还不如别人假冒了他,也就好了。
南宫昭道:你是何人?
这个近处的祝天翔不慌不忙的说:我确是你的天翔,5年前你我在此定情,你不记得了么?
南宫昭闻言,神色僵硬的看着他,道:你不是!你不是!
祝天翔道:当日竹林老翁与我三弟与我在此游湖,巧遇在此疗伤的你,你这些,都忘记了么?
南宫昭眼里掉了眼泪,道:你真是,我的天翔。
是,我是。
那远处的祝天锐忽然道:南宫小姐,我身边的才是我大哥祝天翔,而你眼面前的此人……此人才是你真正的天翔。
南宫昭迷惑,眼神混乱。
近处的那个祝天翔伸手,我吃惊,他慢慢的揭开了脸上的□□。露出了原来的脸,那人!
南宫昭惨叫,那五个女子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她指着这个人,说不出话来。
那人垂目,伤感,道:老夫自见你,一直爱慕你,你却爱慕祝家小子,非不得已,出此下策,非老夫所愿。
竹林老翁。我叹,虽然有些料到,却不知道真相却是这般。
南宫昭紧紧揪着自己的胸口,道:我错了?难道我错了?难道我真的……
竹林老翁脸上涩,道:老夫这皮相,昭儿,怕是永看不上的。
南宫昭一口鲜血,吐出,神色黯然:你……竟是你!那我这五年……
竹林老翁掩面,道:我愧对你,都怪老夫心性不定……你若不解气,我可任你打杀!
南宫昭指着真正的祝天翔,道:怨不得你,怨不得你见我如此绝情,没有情,何来绝,何来绝!她惨笑,道:原以为许了才俊青年,现在才知道,我这五年爱错恨错怨错了人。
她看向我,牢牢的,眼里有股羡慕之色。
我被她那样的眼光看得心里隐隐作痛,这个女子,聪慧过人,思维几乎连男人都要自惭,现在却因了这偷龙转凤的事儿,把个好好的姻缘情感,倒腾成现在这般模样……
她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恢复平静。推开了扶着她的女子,走到祝天翔面前,深深的看着,许久,道:祝大爷,容我对先前的事认错。
祝天翔看着她,深思。
她跪下,磕了一个头。起身,对竹林老翁道:请往船上一叙。
老头子那神色就像是被火烧了,道:我不去! wωω_ ttκa n_ ¢ ○
我转目,看老头子,他那神色,似乎有些着急。祝天锐道:南宫小姐,你与老翁之事,可否择日再谈?
南宫静静的看着老头子。
老头子那脸,忽然红起来,他憋了口气,气愤道:我不管了,这事儿我不管了,最多我放弃寻他麻烦,这事儿他自个儿处理吧!当年我也只是被迫帮个忙而已!我不管了!
我看到南宫微微露着苦笑,看着竹林老翁道:我也知你不是那个人,他既然请你来李代桃僵,必然是不想见到我了,你们真以为我南宫昭是蠢人么?他为什么不来?
老头子一脸的烦恼,道:老夫这可算是仁至义尽了。总之,既然你这小娃娃已识破了老夫,必然知道冒充祝天翔的另有其人了,你们这些琐碎的事儿,老夫真的不怎么想搭理,偏偏老夫…… 嗯,叽里咕噜的,你们自个儿好知为之吧。
南宫叹气,道:缕乌轩,从今起,就,散了吧!
那五个女子同时跪下,急叫:轩主!不可!
南宫拂袖,向船掠去。
祝天翔走至我身边,道:南宫小姐请留步。
南宫立在船头,不语。
我转眼,无意间与祝天锐的目光相接,他一直看着我,见我的目光,旋即转开。
祝天翔朗声道:缕乌轩的所为,我等都有耳闻,既是解女子困苦,何不继续如此?
南宫道:缕乌轩只是一个转我心内怒意的法子儿,如今,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祝天翔道:以南宫小姐的这般气魄,难道就此罢休了么?
南宫轻笑,道:罢休?什么罢休?罢休什么?何谓罢休?
我道:找到那个人,当面相看,总比一辈子心里挂着一个祝天翔的脸,里子却不知是谁的男人好吧?
南宫看着我,许久:你叫什么?
我看她,隔得远,只知她牢牢的该是盯着我看,我道:我姓秦,单名一个伊字。
她道:秦伊。话刚落,祝天翔转头道:什么人?
祝天锐向林中奔去,似乎追什么东西。
众人无语,静静的站着。
许久,祝天锐脸色难看的回来了,直直的走到我和祝天翔面前,伸出手来,那手心摊着一样东西,我接着月光,看过去,那是一把小小的暗器。祝天翔一把夺过来,神情激动:人呢?人呢?
祝天锐摇头。
南宫轻轻的叹息,立在船头,问:可是那个人?
祝天锐与祝天翔的脸色不好看,我拉拉祝天翔的衣袖,他紧紧捏着那个小暗器,血自指缝里缓缓流出。我轻声说:那个是什么?
天祺。祝天翔看了我一眼,向树林深处奔去。
我走到竹林老翁身边,老头子现在一声不响,其中必然有缘由,我轻声问:他……
老头子摇头,一脸沮丧。
南宫昭站在船头,道:各位就此别过。
轩主!那五个女子奔上船。
南宫昭道:走吧!
我追着祝天翔去的方向跑去。
老头子和祝天锐在身后叫:秦伊!去哪里?
小姑娘!别乱跑阿!
我向黑暗里跑,心里想,祝天翔与祝天祺若无碰到,祝天翔会怎样?他本已因了祝天祺心内痛苦,我知他定然很在乎这个兄弟,若是没有寻到,他会怎样?寻到又怎么样?我脑子混乱起来。
一双手蓦地拉住我,把我拖进了黑色暗林内。我惊,嘴已被人掩住。
嘘!
我看不清是谁。
男人的气息。
我恐惧,不是我熟识的人,绝对不是!
一个声音道:乖乖的,否则我叫你见阎王!
我不语。
这个男人扣着我的手,道:跟我走。
我昏头昏脑的被他拖着转进了一个小道。
耳里还能听见那边人喊我的名字,我双手乱抓,抓住一根树枝,只听到枝叶卡擦摩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