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试一试,不试,你如何让他们重新接受你?”
是,她必须试。
这一次,是玉人阁红花嬷嬷遣人来绿家商行找暖朝,他们来找的是绿姑娘,当初在玉人阁中,只介绍两人皆姓绿,暖朝不能自暴家门。
“姑娘,”门房来报,“外头有玉人阁仆人来求见姑娘与承爷,”门房虽觉得奇怪,好好的,怎么玉人阁的人找上门来,不但找上门来,还要见姑娘。
玉人阁与姑娘能有什么关系。
不过,门房不敢多问。
“把人请进来吧。”暖朝道。
“是,”门房应是,离开,不一会,领着玉人阁的仆人来了,那人也是暖朝之前见过的,在玉人阁里打打杂,有些身手,能够自卫,红花嬷嬷评估过他们之后,偶尔也会让他们在外传传消息。
遣下门房,来人道,“姑娘,承爷,小的是红花嬷嬷派来传个话的。”
“有劳小哥了,不知红花嬷嬷有什么话让你带来。”
“红花嬷嬷说了,湘儿姑娘有请姑娘上玉人阁一趟,湘儿姑娘有事要与姑娘谈,还请姑娘务必要到。”来人递上贴子,“这是咱们湘儿姑娘亲自备下的请贴,还请姑娘一定要去。”
暖朝收下贴子,朝来人点了点头,也朝绿承良示意,绿承良会意,递了些碎银过去,这四个多月来,他还真的学会了打赏。
“有劳小哥跑这一趟,你回去告诉红花嬷嬷和湘儿姑娘,我们一定准时到。”
我们?
收了赏的下人正要走,又退了回来,“可,可是咱们湘儿姑娘只请绿府的姑娘,”甚至连名都不知道,不过,他很确定,红花嬷嬷千交代万交代,只要他把贴子交到绿府里的姑娘手中,可没有要让这位承爷也一同去。
若是他也去了,红花嬷嬷一定会怪罪于他的。
“无妨,到了玉人阁,红花嬷嬷与湘儿姑娘那,咱们自会去说。”
“那好吧。”报信的也只能报到这份上了,“小的这就告退了。”
“请吧。”
暖朝在看贴子,贴子的确是湘儿亲手所写,对湘儿的字迹,她很是熟悉,这四个月来,为了打点绿家商行,要布署一切,又要忙于生意和接见客人,她没有什么时间常去玉人阁。
绿家商行不若徐家,没有徐红,徐蓝相助,虽说,徐家有个司徒寿,绿家有个绿承良,可以让她免于被打压威逼,甚至想要夺了她的命。
利益当头,许多事,便顾不了那么多了。
贴子上用语简单,意思明了,湘儿提及多时不见,听闻绿家在皇城成立商行,特邀她前去玉人阁一聚。
据她所知,湘儿可不是个好奇心太重的人,不关她的事,她向来是不会理会的,她要理父兄,柳家的一切,哪里还有时间去理别的事情。
所以,现在她递了贴子,要见她,必定是与她有关,也许,是与徐暖朝有关的——
湘儿一向聪明,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她能把所有的不对劲凑成一块,想通了,也说不定。
绿承良从她从中拿过贴子,看了一遍,赞道,“没想到这柳湘儿,人长得美,还能写得一手好字。”他啧啧称赞,暖朝多看了他两眼,“怎么?突然对湘儿有了兴趣?”
“当然,这世上也就一个柳湘儿,我确实对她挺有兴趣的。”绿承良完全不掩视自己的好奇。
“说起来,绿大哥也三十有六了吧。”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的确。”又如何呢?
“难道,你就从来不曾想过要娶妻生子吗?”
“怎么?”绿承良一挑眉,玩味的笑道,他岂会不知她想说什么,“若是你要嫁给我,我当然欣然接受,从此,无影村的两个大恩人,你与影儿都在我的名下,可是美事一件。”
美事啊,他当真是想得太美了,暖朝不理会他的故意疯癫。“湘儿是个好姑娘,的确也是世间难寻的,为了父兄,她愿意做天下女人最不愿意的事,她洁身自好,从来不迷失自己的目标,这样的姑娘,实在难寻一个能真正配得上她的男人,绿大哥——,”她正色道,“若是你当真对湘儿有些兴趣,就用些心好好的了解她,我保证,你会从中获得你这辈子最大的收获。”一个他爱的女人,当然,如果能同时得到一个爱他的女人自然是再好不过。
绿承良看出她的认真,他耸了耸肩,“姻缘这事,我向来随缘,若是缘份来了,我不会挡,若是不来,我也不强求,对于娶妻生子,你绿大哥我没有那么强烈的要求与期盼,你放心吧,若我当真与柳湘儿有缘,迟早会走到一块去的。”
暖朝点了点头。
有些事,不需要做得太过。
她不是当事人,不能替任何人做下决定。
“湘儿邀我去,我必定要去,绿大哥就留在府中,若是有人有事来找,府里也有个人能解决。”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绿承良拒绝,“若有人有事来找,大不了就晚点,或者干脆直接让他上玉人阁去找人,最近有不少人盯着你,你该小心自己的安危,可别忘了,你还有一儿一女等着你呢。”
他也断然不能忍容她在他的保护之下受到任何伤害,他们早就认定了暖朝是无影村的人。
守卫他的族人,即使失去他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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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阁未开门迎客之前,暖朝和绿承良上门了。
暖朝进了柳湘儿的房,绿承良在外头候着,这会,没有客人,四处倒是安静,他寻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呆着。
保证不会有人会突然推门而进,找柳湘儿和暖朝的麻烦。
屋内,除了柳湘儿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她连丫环也遣出去了。柳湘儿亲自为她泡茶,泡的,是以前暖朝喜爱喝的茶,是清茶。
之前,他们来到玉人阁,每一次,喝的是酒。
柳湘儿面前,摆着的也是一杯清茶。
暖朝端起白瓷杯,轻抿了一口,茶香入口,味儿正好,“原来湘儿姑娘对泡茶,也很有一套。”
“这是自然的,若不多学几种技艺,早晚会被人挤下,早晚,连容身之地也没有。”
“……,”
暖朝沉默,这句话,她仍记得,曾经,是她告诉湘儿的。
暖朝不开口,柳湘儿也不沉默。
她继续道,“她是我最好的姐姐,在我以为人生到了低谷,再也爬不出那深深的泥藻,是她救了我,给我指了明路,这辈子,我唯一欠的人就是她,一直以为,总有一天,我会有机会报答她的,或许,她并不是那么需要。”她轻轻的笑了,一抹极涩,极涩的苦笑,让她柔美的容颜染上了愁绪,“奈何,世事难料,才多久的时间,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报答她了。”
“……,”暖朝继续沉默。
此时此刻,柳湘儿并不希望有人回应她的言语,她只希望,有个人能听着,只是静静的听着。
“七王爷回府,一张绝色容颜尽毁了一半,丑如鬼魅,他不医治,拒绝了皇上与九王爷安排的御医与民间大夫,伤好了,他的那张脸却没有好,极致的美与极致的丑,交错在他的脸上,让人再也不敢直视。”妖孽终究成了名副其实的妖孽,“可我不同情他,他是罪有应得,他只是毁了一张脸,还有一条命,还能继续任性做他想做的,继续坐享荣华,我的暖朝姐却没有了这个机会,她再也回不来了,哪怕是毁了整张脸,她也回不来了。”
“……,”
“我也偶会梦到她,却很难,她总是不愿意入梦来,不愿意告诉我,她还有何愿望没有完成,之后,我渐渐的看淡了,或许,在暖朝姐的生命之中,我柳湘儿之于她是不重要的,所以,她不曾想过入我的梦,也不曾想过,要我来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柳湘儿笑得更苦了。
那苦,让暖朝看得心酸。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湘儿与徐红,徐蓝一样,是她生命中得要的伙伴,朋友,亲人——,是不可缺少的。
“现在,我想问你——,”终于,柳湘儿直视暖朝,脸上苦意尽收,“你之前是否与暖朝姐是旧识,否则,你为何知道那么多暖朝姐会知道的事情。”而她,从来没有听过暖朝姐提过她。
也没有听过徐红,徐蓝,徐青,徐紫与司徒寿提过,眼前这个女人,亮眼,美丽,惹人怜,招人疼,是男人一眼就会盯上的女人,若是她来了玉人阁,只怕,柳湘儿这花魁的位置是不保了。
这样的女人,如果真的在暖朝姐的身边,不可能没有人记得,更不可能没有人提过的。
“我与她,不是旧识。”暖朝摇头,内心深处,闪过一抹失望,原来,湘儿并没有认出是她,只是怀疑,往更远的地方怀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