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微弱的月光从云层后透了出來.照在同伴的脸上.他张大着眼睛.嘴唇还有轻轻的儒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色惨白.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经流尽.浓重的血腥味散在风里.刺激着人的感官.
“啊.鬼呀……”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其余的三个人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腿肚子都转到前面來了.拼了命的向前跑.带着尖叫声消失在夜色里.
两个黑影从树上跳了下來.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手起刀落从腰间分成了两断.然后其中一人示意.另一人打开了箱子.里面的两个孩子早就吓傻了.脸色苍白如纸.黑衣人眼中的眸光闪动.伸手把两个孩子轻轻的抱了出來.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树林深处隐去.
余下的一人把两断尸体扔进了箱子里.然后盖上箱盖.“嚓.”火折子亮起.照亮他的眸中冷光闪动.一团火苗一抛.落在箱子上.腾腾的烧了起來.
“开门啊.”一声凄厉的呼喊划破了夜空.海风里的咸味灌入人的嘴里.嗓子里有些呛呛的.
门楼上一扇窗子被推开.一盏牛角灯飘了出來.灯后隐着一张脸.看了看下面的人.冷声说道:“嚎什么.不知道宋庄主晚上不见客的吗.”
“劳驾.劳驾你通传一声.就说有大事.”底下的人扬起了脸.满脸都是焦急惊恐.“人命关天的大事.”
他后面的一句都有些微微的打颤.混合着风场呼呼的送到了上面人的耳朵里.那人仔细的看了看.“温员外.”
“是我.”底下的温员外双手向上挥了挥.用力的昂着头道:“快去通传.出了大事.习军师死了.”
他最后的一句像是用尽了全力.嗓子都破了音.听得那人心中一跳.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等着.我去通传.”
说罢.灯光一闪.人影不见了.
温员外靠着门.大口的喘着气.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來.他一手扶着马车的车壁.手心里满是粘湿的汗水.后背上的冷汗更是细细密密的一层.被风一吹.一股渗骨的凉意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咬了咬牙.给自己打着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隐约听到隔着厚重的门板.有脚步声传來.时间不大.那脚步声在门后停住.“吱呀”一声.黑色的油漆大门被打开.两盏牛角灯先飘了出來.然后左右一分.中间走出一个精壮的汉子.
他穿着一件深棕色的绸衣.胸膛微微露了出來.隐约可以结实的肌肉.腰间扎着带子.脚上踩着黑色的靴子.
他的头发束起.有些微微的卷曲.马毛一般的散在脑后.一双浓眉如两把飞扬的大刀霸气的架在脸上.眉毛下的眼睛精光闪动.眼珠转动.射出冷而硬的寒气.鼻子头有些红.嘴唇厚而微紫.此刻紧紧的抿在一起.
他的额头上还有一道深而狰狞的伤疤.如一条粗壮的蜈蚣趴在那里.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中一紧.
“温员外.到底出了什么事.”宋海致看了看温员外.一双眼睛剔骨刀般的來回的刮着.
温员外喘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宋宗主.大事不好了.燕头领带着几个人杀了回來.我和吕头领还有习军师本來想着去海边码头.结果……遇到了他们的埋伏.习军师不幸身亡.”
“嗯.”宋海致微眯着眼睛.“既然是去码头.那你來我这里干什么.”
温员外面露惊慌之色.“因为对方的人数太多.而吕头领只带了几个人.还有我和习军师这不懂武艺的.所以吕头领让我來宋宗主这里暂避.他先处理一下.等下便到.”
“这么晚了.吕头领带你们去码头做什么.”宋海致依旧不肯放他进去.继续盘问道.
“实不相瞒.是吕头领给宗主的大礼到了.所以……想趁着夜间……”温员外后面的话沒有说.但却给了宋海致足够的想象空间.
果然.他脸上的警惕松了松.一挥手.其中一个挑着牛角灯的人走到马车前.挑着灯看了看车厢里.那里是早已经去除了包裹的习军师的尸体.
那人又看了看车厢里其它的地方.然后又看了看车下.这才走到宋海致面前说道:“主子.除了一具尸体.别的什么也沒有.”
“嗯.既然如此.”宋海致点了点头对温员外说道:“就请温员外进來吧.”
“多谢宗主.”温员外脸上的惊恐退去了一些.拉着马缰绳就往里有.
“温员外.怎么你亲自赶马车.车夫呢.”宋海致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黑暗中他的目光很亮.又很冷.像一只冷血凶猛的动物盯住你.随时可能过來咬一口.
温员外脸上露出悲恸之色.叹了一口气说道:“车夫……死了.我沒有來得及替他收尸.”
宋海致不再多问什么.转身走了进去.这座园子并不大.人也不多.都是宋海致带來的老部下.十分忠心.一进园子.就有人把马车拉了过去.
宋海致也跟了过來.就着灯光.从车厢里拖出习军师的尸体.他仔细的看着.他身边一个人用手试了试习军师的脖颈.又看了看伤口说道:“的确是刚死不久.尸体还有余温.一刀毙命.下手准而狠.是高手所为.”
宋海致点了点头.又把尸体放了回去.淡淡的说道:“沒有想到习军师竟然遭此劫难.真是让人伤心.”
他嘴里说着伤心.脸上却沒有一点伤心的神色.而是抽出一块汗巾擦了擦手.对身边的说道:“去带温员外去客房.等他们的头领到來再禀告于我.”
“宗主.”温员外一听.上前一步说道:“在下……还有事情要禀告于您.是头领交待于我的.”
“噢.”宋海致看了看他.思索一下说道:“好吧.请随我到书房來.”
宋海致的书房并不十分宽大.书也不是很多.只有两个书架子.上面的书也是摆摆样子.他也实在不是什么爱读书之人.只是在书架子旁边放着几个书柜.上面全都上着锁.一些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摒退了左右的人.宋海致在椅子上坐下.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问道:“有什么话.说吧.”
温员外站在书房中.对方沒有让坐.他也不好坐下.反正现在也沒有心思坐.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那封信的信封是淡淡的黄色.鼓鼓的有些厚.他走到宋海致近前说道:“宗主.这是我们头领让我面交给您的.”
“嗯.”宋海致并沒有接过來.手里依旧握着茶杯.眼睛扫视着那信封.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那道清晰的伤疤越发狰狞.温员外感觉自己的后背又出了一层汗.
“这是我们头领的一点心意.”温员外的声音很低.在这夜色中仿佛带着蛊惑.而更大的诱惑则是來自那信封里的东西.
既然是心意.自然就是财物一类的东西了.到底是什么呢……宋海致的心里有些痒痒的.他终于慢慢的放下了茶杯.手指轻轻的捏住了那个微黄的信封.
温员外的心微微松了松.识趣的后退了一步.垂着头站在一边.
宋海致轻轻启开那个信封.他沒有用唾沫打开信封的习惯.他一向谨慎.事关自己的性命大事.一点纰漏都不能出.
他慢慢的抽出那里面一叠纸.却发现并不是银票.他微微皱着眉头.看了温员外一眼.对方也是一副迷茫的表情.显然对这里面是什么也不太清楚.
他慢慢的一张一张的看着.心跳微微的快了起來.呼吸也略显得急促.满含冷意的眼睛里慢慢的燃起了喜悦的火苗.
那里面是一张张的房屋地契还有庄园所有权契约书.而更重要的是.这些房屋庄园并不是在东疆.而是在京城.
这代表着什么.沒有人比宋海致心里更清楚.
他的那个二弟就在京城.听说还被赐了婚.光明正大的以世子的身份迎娶皇帝最爱的公主.可自己呢.不但沒有获得应该由长子世袭的世子之位.而且连被皇帝赐婚的机会都沒有.
他被派到东疆近十年了.这里的确算是富庶.但……那又如何.能够与京城相比吗.毕竟天高皇帝远.远得连一些机会都沒有了.天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藏着.以一个汉人的名字藏着.吃着那些根本吃不惯的汉人的东西活着.
这算什么.又凭什么..
而现在手里的这些东西.一旦成了自己的产业.那么.就可以慢慢的在京城经营自己的势力.这是一直在想的.却苦于无法分身去京城而懊恼.现在.现成的來了.
有了这些东西.自己只要往那边派一些心腹之人就可以了.然后再慢慢的培植自己的势力.安排一些人手.老二在京城的动向自己也能够更快的知道.
宋海致握着这些东西仔细的看着.一张张看得仔细.嘴角勾出一丝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