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从未想到会遇见纪贯新,而打从他看见我坐在骆向东车里,不停的对我鸣笛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中便有了彼此。
从相识,相熟,相知,相恋再到相忘。我们的开始便和普通人不同。以至于我们的分开,也是那么的悲伤而又无所适从。
哪怕到接到这个电话的前一秒,我都不确定纪贯新当初为何选择跟我分手,甚至连多余的一面都不愿意见我。
我虽然不傻。但也不是个聪明人。所以我一直都在逃避这个问题。既然结果已经有了,那我就不再去追究原因。
只是我时常想到纪贯新,想到我们从前发生过的一幕一幕。他当街把我气哭。逼我坐上他的车;他在公募诈死,吓得我腿软被张耽青扶到灵堂;他突然出现在凉城。不曾问我回家的原因。却用他自己的方式护我一片安稳;我们约法两章。第二条便是他永远都不能对我说谎,不然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也对我说过。只要你不甩我。我绝对不会不要你。
可是后来,还是他先选择了放手,没有说任何原因,直到我在皇庭再遇见他,他让我彻头彻尾伤了个痛快。
我不恨纪贯新,真的从来没有恨过,哪怕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损我。
我这样小气的人,竟然一点都不怪他,也真是奇了怪了。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我也跟骆向东在一起很久,当我每次因为一点小事就跟骆向东发脾气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可能真的不爱纪贯新。
女人只有对自己爱到骨子里的人,才会小气到不能容忍他犯一丝一毫的错误,这也是为什么同样的错误,我们可以原谅朋友,原谅家人,却不能原谅爱人。
因为爱情是一对一的,我能为爱情做到极致,所以容不得对方不是一心一意。
纪贯新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他也曾让我感动到心动,比如那次他穿着病号服跑到我家,帮我打跑坏人。
我曾很自私的想过,如果,如果我的生命中没有骆向东,那么我一定会爱上纪贯新,这不是退而求其次的对比,只是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可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生命中的出场顺序却很重要。
这就好比先喝醉的人,没法送你回家,是一个道理。
我的心已经先给了骆向东,所以无论纪贯新对我有多好,我都始终无法做到全心全意。
我对纪贯新,还是满怀愧疚的吧,所以他伤我的时候,我只觉得心理平衡了许多。我欠他,他伤我,然后我们两不相欠。
天知道我多努力才放下纪贯新,他快一年没出现在我面前,几近音讯全无。我也用眼不见心不想的方式来麻痹自己,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现在纪贯宁的一个电话,让我彻底丧失了所有的防备。
拿着手机,我似是沉默短短数秒,可往事如潮水一般用来,过往的画面悉数出现。原来,我不提起,并不代表我已经忘记。
骆向东也看出我震惊到空洞的眼神,他翻身坐起,看着我道:“怎么了”
耳边短暂出现溺水般的鼓噪,我没回骆向东,只是拿着手机,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颤抖,出声问道:“他,怎么了”
纪贯新怎么了为什么纪贯宁要用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这样恐怖的形容。
纪贯宁却波澜不惊的回道:“如果你想过来,可以问骆向东,他会带你来。”
我甚至能想象到纪贯宁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那是睫毛都不曾眨一下的冷漠。
说完,她就这样挂断了电话。
我还拿着手机,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许是骆向东看见屏幕黑了,他伸手拿过手机,却发现我整个人都楞冲了。
伸手摸了下我的脸,骆向东眼神中带着试探和警惕,出声问道:“子衿,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我本是看着身前的被子,闻言,我慢慢抬起头来,对上骆向东的双眼。
我问他:“向东,纪贯新怎么了”
骆向东:“”
骆向东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或者躲闪,可他竟然沉默了。
他的沉默让我心底莫名的一抽,我好害怕,感觉自己像是生生的错过了什么。
一眨不眨的盯着骆向东的脸,我没有害怕到想哭,事实上我的眼睛特别干,因为太突然,让我连情绪酝酿的时间都没有。
我问他:“纪贯新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纪贯宁说他要进手术室,为什么她让我问你”
骆向东坐在我旁边,我们身上都还盖着红色绸面的被子,看起来新婚燕尔无比喜庆。
他沉默半晌,这才表情淡然的道:“纪贯新有心脏病。”
我眉头骤然一簇心脏病
骆向东薄唇开启,声音低沉:“听说是先天性的法洛氏四联症,手术成功的几率在百分之二十以下。”
这一回,我清楚的感受到犹如棒喝的滋味。
纪贯新为何会深夜穿着一身病号服出现在我家,他说是感冒引发的肺炎;他时不时的流鼻血还在机场晕倒,张耽青他们说是先天性的低血压。
我还特地跑到网上去查,先天性低血压特别严重的,是会流鼻血。
原来不是我太傻,就是纪贯新骗得我太深。
我跟他认识一年,分开一年,竟是直到现在才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病。
蹙着眉头,我不敢去细想从前的一幕一幕,我只是赶在眼泪没掉下来之前,伸手掀开被子下床。
骆向东见状,他紧随其后跟着我下来。
他在我身后叫我的名字:“子衿”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强忍着如鲠在喉的情绪,低声道:“向东,纪贯宁说他今天进手术室,我要去日本。”
骆向东很快道:“好,我陪你去。”
我在进洗手间收拾的时候,听到骆向东给关悦打电话,叫她订两张最快去日本的机票,我们最迟一个小时后到机场。
我弯腰在盥洗池处洗脸,双手鞠起一捧水就往脸上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骆向东不知何时进来,他将水龙头调到左边,温水流下来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这么半天一直在用冷水洗脸。
我一直维持着弯腰的动作,闭着眼睛,用水流去冲刷自己的脸。骆向东就站在我旁边,我能感觉得到。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的样子,他终是忍不住拽着我的胳膊让我抬起头。我满脸水珠,闭着眼睛,滚烫的眼泪却硬是要从睫毛下涌出来。
骆向东说:“我一早就知道纪贯新有心脏病,后来他去日本治疗,有消息传回国内,也是我让媒体压着的。”
顿了一下,他又道:“你怪我吗”
怪不怪怪谁为何怪
我摇着头,努力睁开眼睛,因为我已经在强憋眼泪,所以眼球都是红的。
拽过一旁的纸巾擤了下鼻涕,我低声道:“现在别说这些了,我们快点收拾好去机场。”
骆向东也没再说别的,我俩快速收拾好之后开车去往机场。
一路上,沿途经过的各大商场和路边led显示屏上,皆放映着昨晚骆向东向我求婚的画面和经过。
我戴着钻戒的左手放在膝盖上,因为以前没有戴戒指的习惯,所以总想用拇指去摸一摸内圈的指环。
此刻我脑中已经不再想纪贯新是为何跟我分手的,无论爱情中谁对谁错,在生命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现在只盼望一切都好。
我跟骆向东到机场的时候,直接用身份证取票然后从vip通道登机。期间卫铮给骆向东打了个电话,可能在酒店没找到我们。
骆向东拿着手机,面色淡淡的道:“我们在飞机上,要去趟日本”
“怎么突然想去日本”
“纪贯新今天手术,子衿想去看一眼。”
后来卫铮便没再问什么,我猜这帮人都知道,只不过瞒着我一个人罢了。
从夜城飞东京差不多四个小时的时间。头等舱前两排只有我们两个人,想必骆向东也是憋了很久,终是忍不住问道:“生我气了吗”
我侧头看着窗外,飞机已经平飞到万米高空,白云尽数飘在身下,让人有种身在天堂的错觉。
闻言,我是隔了一会儿才说:“不生气。”
骆向东道:“你说不生气,那就是生气了。”
我没回应。
骆向东也是过了一会儿才说:“纪贯新那人要面子的很,他不会希望你因为可怜他才跟他在一起。”
听到可怜二字,我心底骤然抽痛。
我是心疼纪贯新,心疼他流鼻血,心疼他晕厥,心疼他经常面无血色,心疼他打架,心疼他天气那么冷还穿的那么薄。
我以为心疼也是喜欢的一种,毕竟我不会随便在大街上看见一个人便心疼。可这才纪贯新的眼里,是可怜他吗
我兀自侧头看着飞机窗外,骆向东一个人目视前方,低声说:“是我故意瞒你,因为我不敢赌,万一你因为他的病就不要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