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室,徐应嘉戴着耳机开始看电影,路瑶在上铺拿着手串在手腕处缠来缠去。辗转反侧。
一直熬到快九点。她实在是没忍住,发了个短讯给纪贯新,问:你晚上竟然没打电话给我。嘉嘉都跟我打赌了的。你想让我输吗?
等了二十分钟,纪贯新都没回。
路瑶忽然有点心慌。纪贯新不会无缘无故不联系她的,不会是他那边出什么事儿了吧?
想着。她不再迟疑,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
另一边。没有开灯的新锐顶层办公室之中。纪贯新一个人坐在皮椅上,整个人都隐匿在一片昏暗之下。
公司里面有人加班,但是这一层没有。他已经在这儿坐了快六个小时。
路瑶的短讯。他看见了。只是不想回。
如今看到屏幕再次亮起,是她打来的电话。亮白色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纪贯新俊美的面孔上丝毫表情都没有。只是细看他的眼睛,那片黑色瞳孔之下,藏的是丝丝厌恶跟恼恨。
被人欺骗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他也曾撒谎骗人,而且梁子衿总说他演技一流,可以去当奥斯卡影帝了,当时纪贯新不以为意,因为他不是被骗的那个人,并不能感同身受,如今当真是风水轮流转,这个世界,还真的有报应一说。
他自问阅人不少,也总觉得路瑶单纯的很,却没想到……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倒是他把自己想的太厉害了。
他不接,电话屏幕就一直亮着。纪贯新莫名觉着好笑,从前都是他主动打给她,怎么今天她这么执着,倒是上赶着来找他了?
电话响了不止半分钟,纪贯新抬起右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划开绿键。
“喂。”他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路瑶愣了一下,也感觉出纪贯新情绪不对,但她没多想,只是轻声问:“你那边有什么事儿吗?”
纪贯新‘嗯’了一声,“在开会。”
路瑶立马就释然了,连忙道:“那你快忙吧,我不打扰你了,拜拜。”
路瑶乖巧的挂了电话,纪贯新疼了几个小时早就麻木的心脏,忽然又是猛地一刺。她真有能耐,一个电话,两句话,就能轻易挑起他的喜怒哀乐。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已经三十三岁了,不是二十出头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伙子。这几年生活过的平稳安静,所有人都觉得他成熟了,变了,可现在纪贯新才明白,他是真的傻,傻的被一对儿二十出头的人耍的团团转!
她不是爱简程励嘛,为他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嘛,那简程励已经没事儿了,她还待在他身边干什么?是觉得他傻,好骗?还是怕突然抽身离开,他再去招惹简程励?
越想就越觉得火大,可如果只是单纯的愤怒也还好,心底的那份疼,他骗谁都骗不了自己。
路瑶跟纪贯新通话才十二秒就挂了,下铺的徐应嘉摘下耳机,探头道:“怎么这么快就挂了?”
路瑶表情坦然的回道:“他在开会。”
徐应嘉说:“怪不得呢,往常早跟你腻腻歪歪的了。”
路瑶心情也好了,纪贯新是有事儿才没来联系她的。
徐应嘉见路瑶满脸轻松,她忍不住揶揄了一句:“你啊,真是恋爱中传说的那种,被人给牵着鼻子走的。”
“什么啊?”路瑶瘪嘴问。
徐应嘉抱着双臂,摆出一副我是老学究的模样,一字一句,娓娓道来:“你说你才跟纪贯新在一起多久?明着是纪贯新追着你跑,可你发没发现,你都养成习惯了,现在只要他没按时给你打电话,或者突然玩消失,你这头立马就慌了。”
“我哪有?”
“别狡辩,你吃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一直在看手机,你不是在等纪贯新是在等谁?”
路瑶被徐应嘉给怼到墙角,没什么好反驳的,她眼球一转,出声回道:“不是你说的嘛,叫我平时多主动一点儿,别跟谁欠我钱似的。”
徐应嘉仰着脖子看着上铺的路瑶:“我没说你做错什么啊,就是单纯说你现在的心理变化,你已经喜欢上纪贯新了,所以时时刻刻开始在意他,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路瑶先是脸红,有些不好意思,可随机反应过来,她跟纪贯新都这关系了,就算先上船后补票也没什么错,她喜欢他有什么不行的吗?
徐应嘉一打眼就看出路瑶心中所想,她抱着手臂说:“如果纪贯新跟你是特别认真的,那你也得特别真诚的回应他,你们两个好好处,灰姑娘嫁入豪门也不是童话,你看看梁子衿跟骆向东,梁子衿不也是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嘛。”
梁子衿嫁给了骆向东,这确实是一桩灰姑娘嫁入豪门的现实例子。可纪贯新跟她……路瑶不敢多想,生怕结局会让自己失望。
沉默片刻,路瑶说:“算了,我现在不想这些,结不结婚的事儿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徐应嘉道:“你有这样的心态是对的,没听人说嘛,为什么有些人总爱受伤,就因为恋爱才两天,她就想着要跟对方天长地久,生儿子买狗了,这么认真,难怪会伤心。”
其实路瑶没敢跟徐应嘉说实话,她也是这种人。认了真,就很难回头。嘴上说着不想不在乎,可心里比谁都在意。
如果她没有动情倒还好,可现如今,她不再占有主动地位,往后的事儿,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二天上午,路瑶陪着徐应嘉上了两节课,这才准备回市中。
徐应嘉说:“你要回就早点儿回去,何必卡在这个时间点?”
路瑶道:“还不是为了圆你的谎,我跟他说今天上午也没时间。”
徐应嘉笑道:“哦,感情是演戏演全套。你现在学坏了。”
路瑶瞪了她一眼,打了声招呼之后离开学校,坐高铁回的市中。
路上,她给纪贯新打了个电话,纪贯新那头依旧是挺久才接的,她以为他还在睡觉,结果他声音听着还挺清醒的。
路瑶说:“你没睡懒觉,真稀奇。”
纪贯新声音恢复了以往的低沉悦耳,他说:“在哪儿?学校忙完了吗?”
路瑶应了一声:“已经在回市中的高铁上了。”
纪贯新问:“几点到?我去接你。”
路瑶说:“还有半小时,你不用来接我,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好了。”
纪贯新道:“你还没吃午饭吧,说个想吃的,我找地方。”
路瑶心情挺好的,所以眼球滴溜溜一转,出声回道:“我都请你吃宵夜了,你怎么也得破费一下,请我吃顿大餐吧?”
纪贯新轻笑着回道:“好,那你来马克西姆吧,我等你。”
路瑶挂了电话,又去翻包里面系着漂亮蕾|丝蝴蝶结的手链盒,重新整理了一下蝴蝶结的边缘,确定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对称结,这才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等着到站。
高铁一停,路瑶立马快步往外走,打了车去到马克西姆,提了纪贯新的名字,侍应生带她去到楼上一个包间。
推门进去的时候,路瑶以为会率先看到纪贯新的脸,结果偌大的包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纪贯新不在。
路瑶在纯法式的高背椅上坐下,等了一会儿,没见纪贯新的影子,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他。
纪贯新没接,只短讯回她,说是在开会,叫她等一会儿。
路瑶回了句:没事儿,你忙你的。
她以为他最迟有四十分钟一小时也就到了,再不然,两小时够了吧?如果是特别长的会议,他会告诉她的,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路瑶一直从中午十二点刚过,等到了下午三点半。
没有侍应生进来打扰,她也想问问纪贯新到底怎么回事儿,可又怕打扰到他。
中途徐应嘉打了电话过来,路瑶接通。
徐应嘉笑问:“跟我妹夫在一起呢?”
路瑶难免从鼻子里面叹了口气,轻声道:“他在开会,还没来。”
“又在开会?那你在哪儿呢?”
“我在餐厅。”
徐应嘉道:“你别说你下了高铁就在餐厅,一直等到现在?”
路瑶也觉得有些尴尬,所以替纪贯新找了托词:“他跟我说了,要开会,应该是特别重要的会议,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坐这儿还有点心跟饮料呢,饿不着。”
徐应嘉道:“一直以为我妹夫专职就是陪你玩儿,没想到他平时这么忙的,早知道你真不应该在学校耽误了这么多天。现在完了吧,你闲了,又轮到人家忙了。”
路瑶微垂着视线,拿着银色小勺挖着面前的樱花蛋糕,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就算我俩都有时间,也不可能一直玩儿吧?待会儿他来了,我还得跟他说,我得去正常实习了,总这么待着算怎么回事儿?”
正说着,身后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路瑶咻的转头一看,是侍应生打开门,迎着一身白色衬衫和暗蓝色休闲西裤的纪贯新走进来。
路瑶挥手跟他打了下招呼,然后对手机里的人说:“我先不跟你说了。”
徐应嘉道:“啊?这么突然?怎么了,妹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