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三连忙上前几步,立刻又发现了异常……这马全身光溜溜的,不仅带子全都被去掉了,而且缰绳也被彻底取下几乎没留半点痕迹,若不是他曾见过此马多次,恐怕也要误会这是匹野马了。
“没错!鼻梁那道白痕又细又长……绝对是它!”他绕着马转了一圈,又重新站定在马头前,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再说那匹马任由鼠三转来转去,只忙着舔食地上的白色晶末毫不理会,不时还乐得打个响鼻。鼠三看了奇怪,于是也捏起一点来在手中慢慢碾碎,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不由得奇道:“咦!这不是盐巴?”
在古代盐是稀有且贵重的东西,天然的岩盐普遍多杂质且纯度低难以入口,而且地域限制严重,而人们食用的细盐巴则只通过精细的加工才能得到。
“有盐等于有人!”鼠三不禁眉头一皱,猛然想起杨老二死于青衣人一行之手,如今他的马出现在这里……岂不是意味着!
“吾命休矣!“他忽然原地蹿身而起,正想施展一式抱头鼠窜,却眼珠滴溜溜的转悠了几下又慢慢停住了动作。
“三位出来吧!其实我跟羊魔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来这儿就是为了将他的情儿都讲给你们听……他的师傅正是军部一个大人物的故交!尤其是羊魔弑师之后竟然还继承了这份人脉……唉,我跟在他的身边也是整体担惊受怕!”
鼠三抛出一记重磅消息,随即竖起耳朵捕捉身边的动静,四处静悄悄的,只有一只飞鸟划过天际。
他停顿了片刻又出言试探道:“前几日……羊魔受了重伤!”还是没有动静,鼠三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并非是对方设下的陷阱。
三人虽然清理过痕迹,但有心探查之下,蛛丝马迹还是躲不过鼠三的眼睛,将此处彻底检查过后,他苦笑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
“……原来他们竟然跟在后面,他们竟敢尾随在羊魔的身后!!!”
鼠三连连摇头,不知该感叹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后生可畏,正在此时,“咴!”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马匹的鸣叫。他目光一转,只见杨老二的那匹马舔干净了表层的盐巴,正在地上刨来刨去想要把泥土里的也翻出来,可惜蹄子不够方便急的直仰头。
鼠三慢慢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神情,可以说此马才是三人暴露行踪的罪魁祸首,虽然再影响到自己的可能性极小,但也一丝可能还不如早早除去……他轻轻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此匕刃口雪亮匕身又短又窄像尖锥多过匕首,想来是多次打磨导致的。此刀把手又厚又润适合握持,瞧上面的包浆沁色至少也是玩了十来年的东西,正是那把两文铜钱换来的刨鱼刀,既是他母亲的遗物也寄托着父亲的冤魂,后来干脆就用做了随身兵器。
要说鼠三的刀法既不华丽也不高明,与市井小民屠猪杀鱼的手艺差不多,却唯胜在狠辣利落上……只见血光一闪而逝,那马儿嘶鸣不及咽喉便被割开了大半,刀尖还意犹未尽的贴着脊椎狠狠的搅了几下,将筋肉血管连带气管都割开才收回。可怜它明明已被贺无奇带离了好远,却因为一时嘴馋凭着记忆和气味一路寻了回来,最终才惨死在鼠三的刀下。
将马尸简单料理一下的鼠三沿途寻迹往回,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本就轻功卓绝又极善隐匿,最后竟真的潜到了三人身后不远处。其实他若肯些冒险,只需运功冲进羊魔营地,贺无奇三人便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他为人十分惜命,这三人的能耐又确实不凡,尤其苏离殇刚才莫名其妙看过来那一眼差点把鼠三的魂吓飞了,幸亏他缩头够快才躲过一劫。至于青曦的手段更是他亲眼所见,那可怕剑气连洛美都接不下,鼠三就更没把握逃过此人的追杀了。
事情说白了其实非常简单,拿自己的命换得羊魔成功捉住三人……划不来。
所以才有了此刻,苏离殇三人暗中观察羊魔的一举一动,而鼠三又悄悄守在他们身后的诡异画面,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个最合适的时机。
……
锦城以北二百余里处,有一条三岔路口,到了这儿久安城就不远了。
只是仅有的一座不倚靠官道的大城,旅者们到了这处路口后,还得再往东北方向走出十余里,才能看到久安城雄伟的轮廓以及飘扬着的熙字大旗。
骄阳如火,一夜未曾露面的烈日,恨不得将热度加倍释放,连树上的知了都热得叫不动了。
在这个当口,羊魔一行果然又停住了,整只多无不偏不倚的正驻扎在路口处,仿佛凭空架设出了一道关隘,道口处守卫之严密连飞虫都难以通过。
“合着这货千里迢迢的,搁这办起收费站来了?”贺无奇看到这个架势,立刻想到高速公路的收费口来。
“他要是转行拦路抢劫,还算是大材小用了。”苏离殇也跟着嘲讽了一句。
“保留些体力,休息会儿吧。”青曦淡淡的说了一句,二人也就都坐下了。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就这么捱到半夜的时候,东边大路上却有了动静,只见两个年轻男子骑着毛驴,一路吧嗒吧嗒的往官道这边来了。
二男子走到半途,发现前面多了一道营寨,大概是被“收费站”的造型吓住了,犹豫着是不是该回头的时候,羊魔已经下令把他们带来问话了,随即一只小队便骑着高头大马过来请人,二人看了看对方兵强马壮的模样,又瞧了瞧挎着鞭子骑着毛驴的自己,只能苦笑……
士兵带着二人回来,羊魔连帐帘都懒得掀开,随口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这位大人……我们是久安城人士。”
“去往何处?”
“打算去锦城……避上几日。”
“避?避什么!”羊魔敏锐的抓住了字眼。
“呃……”发觉说漏了嘴,二人对视一眼只得答道:“城中有几个帮派一直不对付,近日闹得越发的大,有时夜里都要斗上几回合。那惨叫声呦,啧啧……”
“说重点!”羊魔语气一转。
“是是……听说他们今日约好谈判,两边人都到了以后却许久都没人出来,有好事的进去一看,发现所有人都昏迷在地……我前天还看见那个巨熊门主一个人追着十几个野狗帮的人打,还是野狗帮主出面来了几下狠的,才把他逼退。啧啧……你是没看见啊,那人专攻下三路,我看着都疼!”
“重点!!!”羊魔有种出去削他一顿的冲动。
“啊,重点,重点!重点就是连带他们俩个头头在内,所有人都昏倒在地。这事儿哪是人能做到的,于是城中便盛传闹鬼,我们就想着许久没去看舅舅了,想去锦城的舅舅家住上几日,探探亲……嗯……顺带也避避祸。”
羊魔听到长出一口气道:“那两个帮派去了多少人?”
“加在一起……总有个三四十人吧。”
羊魔轻轻点头没有再问,朝着手下道:“放他们走吧。”
此时羊魔的精力都在追击苏离殇上,不愿意多生事端,两个年轻人立刻松了一口气,骑着驴继续往锦城赶,殊不知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羊魔暗自思忖道:三四十江湖人士又不是一笼子鸡鸭,想要全都击晕通常要用到狮吼功之类的法门,想要不被外人察觉绝非易事。若是换做自己,才不会费时费事的搞这么一出,直接抽刀砍了就是。嗯,如此说来久安城中莫名出现的高手莫非是苏离殇一行?只是击晕而不伤人性命,有这种手段行事又如此软弱的,倒确实像是初入江湖雏儿的手笔。
此事一出由不得他不重视,虽然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北,正午峡那条路才是通往镇边城最近的走法。但从久安东去滕龙城,也有足足五条路线可以通往镇边城,虽然路程长了些却大有可能彻底摆脱自己的追击……若真被他们就此逃脱,后面可就再难拦截了。
……
“咦?”苏离殇轻呼一声,连忙将头缩了回来,喜道:“他们分兵了!”
青曦和贺无奇闻言连忙也探出头去。
“竟是他亲自带队!”青曦立刻认出羊魔在东去的队伍里。
功夫练到超一流水准,只要他想,哪怕只是坐在马背上,仍能显出不凡之处。羊魔将气势释放出来,连空气都被扭曲出别样的光影,单这一手别人就伪装不来。
“这……应该是陷阱吧?”苏离殇看着这只小队渐渐远去,眉头紧锁。
当初马谡守街亭虽然不尊相令导致失陷,但好歹人是一直在的。羊魔这可好扎了营就走,难不成是赶着去久安城洗澡换衣裳么。
“我觉得,应该不是……你们看。”贺无奇又指向那个路口。
此时有个老妇想要过路,被凶煞的人拦住查了问好半天,这么难以迈入的陷阱……实在是想掉坑都有些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