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臻负手站在门口，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对凤浅兮笑了笑，刚准备走过去，就察觉到一道好奇而探究的目光。他顺着目光望过去，看到一双清澈而熟悉的眸子。
十年前他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如今自然记得。
他礼貌的颔首，＂臻见过皇后娘娘。＂
兰羽上上下下打量他一圈后，这才笑了。
＂容臻？十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是。＂容臻眼中笑意款款，＂十年不见，皇后娘娘还认得臻，实乃臻之荣幸。＂
兰羽呵呵笑道：＂十年前你是为我的浅浅而来嘛，我怎么会忘？＂
＂娘……＂
凤浅兮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注意场合。
容臻却笑得坦诚，＂不光十年前，十年后臻依旧为令嫒而来。＂
他说得直白而毫不掩饰，就那样坦坦荡荡的将自己的情感暴露，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合礼法之处。
兰羽又看了他一眼，开始认真深思。
＂我知道，你想娶我的浅浅。＂她一点不避讳其他人，说：＂可浅浅不……＂
＂娘。＂
凤浅兮一听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赶紧拉住她，道：＂我们先去九章殿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好不好？＂
见她还要再说什么，凤浅兮情急之下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道：＂您那个宝贝师侄犯了旧疾，还是因为刚才贸然用灵力导致，我虽然精通医术却对婆娑族的灵力不甚了解，表哥可未必会帮他，您确定不要去看看？＂
兰羽一听，果然急了。
＂小晔病了？你怎么不早说？快，咱们快去九章殿。＂
她说着就急急往外走，也顾不得还未对容臻说完的话。
＂好。＂凤浅兮对叶芳使了个眼色，＂去九章殿传话，就说我很快就到。＂
＂是。＂
叶芳立即领命而去。
＂娘，您慢点走，小心台阶……＂
容臻在身后看着离去的母女俩，若有所思。
兰华站在他身边，单手负立。
＂放心吧，她会嫁给你的。＂
容臻不置可否。
＂你传信说兰后有疾，可已经两个多月，以你的医术再加上婆娑族的灵力，依旧没法根治么？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后面一个问题，他语气微微加重，眼神也划过沉凝的光。
兰华默了默，姑姑的病特殊，他并没有告诉容臻。如今楚晔已经知道……
＂失心疯。＂
淡如青烟的三个字落下，容臻骤然眼眶一缩。
＂你说什么？＂
兰华神情如常，＂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在长生殿，也就是两个月前。那时候的她情况很糟糕，就连表妹都不认识，犯病的时候疯疯癫癫赤着双脚到处跑，弄得浑身狼狈。这十年来她在长生殿受了不少苦，所以潜意识里对外界所有人都产生极度恐惧。表妹不许任何人靠近她，因为一旦有陌生人靠近，她会更疯狂……你没看到当时她那个样子，就连我，几乎都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来她是怎么过来的。还有表妹，她每年只能见姑姑两次，姑姑的病情不稳定，时常发疯，抓着她就又咬又抓。表妹自己本身也精通医术，却依旧无法治好她的病，你可以想象，她的病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这两个月来，我日日给她施诊诊治，总算唤醒了她一些幼时的记忆，她看起来好了很多，但不能受任何刺激，有时候可能不经意的一句话就有可能刺激得她发病。＂
容臻神情怔怔，眼中依旧由着难以置信。十年前他来天凤的时候见过兰羽，那是一个温柔美丽又纯真善良的女子。他万万没想到，再次相见，昔日那个童心未泯的女子已然疯癫成狂。
＂这段时间以来表妹都很忙，你知道的，我不太懂你们人间的政治，也帮不了她，只能天天守着姑姑。即便是这样，姑姑依旧心中不安，若是见不到表妹，她就会慌乱异常，情绪很容易失控。所以每天无论多忙，表妹都会日日陪她用一日三餐，晚上守着她睡着了才敢闭上眼睛。＂
他声音轻了下去，＂你能想象吗？十年来她过
着地狱般的生活，还要面对一个早已疯癫可能永远都好不了的母亲。这一刻她荣耀加身万人艳羡，可谁知她背后凄苦生不如死？所以容臻，你不能负她。＂
他说：＂否者，我必杀你。＂
＊＊
九章殿是共同举行宫宴的地方，无论接见外国使臣亦或者宫廷寿宴，都在这里举行夜宴。
整个皇宫灯火通明，华光璀璨，来来往往的宫人络绎不绝。
衣香鬓影，杯盏环绕，繁华喧嚣。
通往九章殿有一条小路，小路尽头有一座凉亭，此时亭中有人负手而立，望着夜空中一盘圆月，悠悠长叹。
凤浅兮扶着兰羽慢慢走着，偶然抬头看见那人，眯了眯眼睛。
仿佛有感应，亭中之人装过头来，一刹那眼神灿若星辰，不是对着凤浅兮，而是对着她身侧的兰羽。
他看着月色下面容静谧如多年前那般单纯天真，眼神里笑意如夏莲盛开，每一分粉红都写满了春色和绝艳倾城。
＂娘。＂凤浅兮回过头来，对兰羽轻轻一笑，＂我碰到个熟人，过去说两句话，您和六姐先进去，我呆会儿就来找您。＂
兰羽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
＂那你自己小心。＂
＂嗯。＂
凤浅兮又看了看容臻，转身走向凉亭。
他站在亭中，着深蓝色蟒袍，容颜俊逸儒雅，与凤暝有四五分相似。
睿王凤衍。
凤暝的同胞弟弟。
＂晚宴已经要开始了，皇叔不进去，在这里做什么？＂
凤浅兮挡住了他的视线，淡淡问。
凤衍收回目光，看着她，眼底隐约复杂。
＂你母亲……＂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表情却茫然而疼痛，显然已看出兰羽的异常。
凤浅兮盯着他，忽然笑了。
＂我娘离开长生殿两个月有余，淬芳阁进进出出都是我的人，谁都无法探听关于我娘病情的半点消息，皇叔倒是火眼金睛，不过远远看了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寻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