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东门外石桥上,一堆干柴在熊熊燃烧,将石桥左近照得亮如白昼。
图赖体力已经尽复,在石长生的陪同下,来到东城门察看动静。
城楼上,士兵们严阵以待,警惕地观察着城下明军动向,图赖要过一名士兵的箭壶看了看,见是满的,遂满意地点了点头。
“长生,小心戒备,千万不要走神。”图赖叮嘱道。
“爷,您请放心,奴才亲自在这里盯着,您先去歇歇?”石长生背弯得像个虾米,满脸堆笑地说道。
“好吧,看你还算有孝心。那爷就先去歇歇,有事马上禀报。”图赖满意地说道。
“是,爷就安安稳稳地歇着,奴才就站在城上,眼都不带眨的。”石长生边往城下送图赖,边表着决心。
“小兔崽子,倒巴结得好。千总做了也有两年了吧?此战过后,爷把你的官职再往上升一升。”图赖道。
“谢谢爷!”石长生一听大喜,一甩马蹄袖打了个千。
“罢了!”图赖连头都没回,竟自走了。
图赖姓佟,是已故游击将军、忠烈公佟养真的儿子,郑亲王济尔哈朗的亲外甥。他是正白旗的固山额真,也就是旗主,身为正白旗旗下的石长生巴结他正是应该。
图赖回到东门下一所宅子——这是他的临时帅帐,和衣躺在床上假寐。他并不敢睡死,强敌兵临城下,大战在即,怎么敢睡?只是有石长生在城上盯着,他才得以稍微躺一躺。
四周非常宁静,渐渐的,本想假寐的图赖,竟然睡着了。
突然,图赖被亲兵急促的叫声惊醒:“大人,快醒醒!”
图赖睡梦中打了个激灵,翻身坐起:“何事?明狗攻城了?”
“大人,北边草料场起火!”亲兵急道。
图赖一惊,三两下蹬上靴子,快步出了宅子,急急走到城墙上往北一看,就见北边料场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而城里已经乱成一团,到处有急促的锣声,还有人高声鼓噪:“咣!咣!咣!走水了!走水了!快去救火啊!”。
“不好,城里早就混进了明狗的奸细。这是想制造混乱,引诱我分兵,目的是攻城。。”图赖脑筋急转,瞬间猜到了这场火背后的阴谋。
“爷,要不要派兵救火?”石长生这时候已经急急跑了过来,不及见礼,连忙问道。
“啪!”图赖回身赏了石长生一个大嘴巴子,张嘴就骂:“爷让你守龙岩,你竟然让明狗混了进来。救什么救?这是明狗的疑兵之计,目的就是想让我分兵。你特么是猪吗?”
“爷去贝子爷那里商议军情,你给爷好好守住城门,要是有半点差池,你就等着挨宰吧!”
“嗻!”石长生一个千打下去,高声应道。
图赖非常聪明,借口去博洛那里,把东门防守的事交给了石长生。
图赖走后,石长生来到城墙边上往东一看,火光掩映之下,果然看到明军黑压压的逼了上来。
“快,明军上来了,准备射箭!”石长生大声喊着,兵下军士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箭上弦,紧紧盯着石桥的动静。
明军根本没有急着往上冲,而是远远地照着火堆投了几颗手榴弹。
“轰”“轰”“轰”,三声巨响传来,清兵被吓得手脚打颤,再一看,柴堆被炸散了,只有几只炸到城墙边的木柴还在“噼啪”燃烧,桥头上却是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啊,手榴弹还能把火炸灭?”石长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辛辛苦苦弄了一晌的柴堆,被三颗手榴弹给炸灭了?
“呜……”明军阵中响起了号角声,石长生知道,这是明军进攻的信号。
“快,射箭!往桥头方向射……”石长生大声命令道。
“嗖,嗖,嗖……”清兵不敢怠慢,朝着桥头方向就射。虽然看不清射不准,但只要封锁住桥头,明军应该也攻不上来。
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候,石长生发现从城墙甬道上急速上来一队人马,着清兵军服,应该是自己人,但奇怪的是这些人手里不拿刀,不拿枪,也没有弓箭,人人手里提着水桶,有的竟然还挎着竹编的篮子。
救火的怎么上了城墙?
“救火去北边,你们上这来干什么?快走,快走!”石长生不耐烦地说道。
“将军,我们不是救火的,来给你送东西。”当先一人离着有二丈多远,笑着说道。
“送东西?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不认识你?”
“将军,我叫王胜。送你个铁甜瓜尝尝。”来人说着,从水桶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王胜?怎么没听说过?什么铁甜瓜?”石长生还在狐疑,就见王胜在那黑东西上拉了一下,挥手扔了过来::“接着!”
……
李成栋不打算夜战。
皇上的“要猛冲猛打,不给博洛留喘息之机”的话言犹在耳,且立功之心跟热炭似的,他想趁鞑子立足未稳,人困马乏之际,猛攻龙岩城,最好一战就提博洛的人头去向皇上报功才好。
袁彭年不同意强攻,理由是清兵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困兽犹斗,人往往在生死存亡之际暴发出强大的战斗力,依托坚城防守,加之箭术精湛,若是强攻,我军必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他的建议是夜战,最好用夜色掩护,尽量将清兵的优势减弱,这样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
孟文杰和孙忠明不同意,他们认为,让清兵恢复了体力,我军攻城付出的代价将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