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船撞金鸡石

吴顺华到底没被救起来。眼睁睁消失在附近人的视线里。噩耗一出,全村震动。吴顺华的死对于黄石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如果说陈胜利呛死纯属巧合,那么吴顺华的淹死就无法按正常解释了。不仅死得蹊跷,而且更应了那句古老的禁令。是**还是天谴,倘或是地脉感应??

吴二爹痛责自己没保护好侄儿,事发当天竟一晕不起。吴三爹虽知不是二哥的错,但独子横遭不测使他希望顿失,自己的三魂七魄便也游离身外,如果不是因伤心欲绝的老伴,他也早支撑不起了。?

为防止吴三爹、三奶这两个孤苦老人做出想不通的事,除了顺华二伯家人外,其他亲戚邻居也都纷纷前往,分着班的劝解看护。村中人一提起顺华的死,没有不眼红落泪的。其对人心的震撼,不仅表现在人们的脸上,而是深入到每个人的精神世界。?

吴三爹夫妇已年过花甲,除了顺华而外,并无其他子女,可痛!一个入校不久的名牌大学生。意外死于非命,可惜!六百年之限不仅饶袁两姓,其他姓氏人家竟也逃拖不了这宿命魔咒,可恨!?

第一个大学生陈胜利死时,人们都以为只是偶然事件,可万想不到吴顺华却又步其后尘。这件事引起的心灵震撼,以及可怕程度是外地人无法想象的。?

历史上,这里的学风特别浓厚,“穷莫丢书,富莫丢猪”成为家家尊奉的守则信条,纯粹、积极、学以致用,虽然没有以文举出仕的人,但小有造诣的却也不在少数。以前从未有人敢碰触“禁区”,故而耕读互促,反而相安无事,但自此事件之后,对本地的求学热情却带来了很大打击。?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议论吴顺华的死之外,还风传着两件事。一是说那条见死不救的大木船,因船上人破坏了江中行船的老规矩,必将遭报应的种种预测。再有一件就是这六百年期限,据说快要期满了,但必须待期满后再过十年,才能彻底得到解除。?

农村里只要死了人,那些骇异的迷信鬼话便会纷纷出笼。这次也不例外,自从悲剧发生后,有说前几天就听到年轻的鬼叫了。有说在顺华死之前就看见他鬼魂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说在顺华死后还看到他活灵活现地影子!以至于那些迷信的老人们哀叹,这个伢死得太可惜,他哪里甘心走哦,肯定还在村子里转悠呢,不到七七四十九天,他的魂魄是不会离开的!?

对于村里的鬼魂传闻,宋世平、高良他们当然不会当回事儿,但对那个所谓的六百年限期咒语一事,还真都放到心上了。?

也怪,陈胜利和吴顺华这两个仅有的大学生都意外而死,总不会都是巧合吧?若说是纯粹巧合,的确难以令人信服。?

吴顺华淹死的整个过程,高良就是真正的目击者。高良于事后细细想起,当吴顺华喊救命时,那忽远忽近的半死鮰鱼就不知去向了。还有那一反常态的激流、漩涡,那鮰鱼忽远忽近的游戏吴顺华,太蹊跷了!如果按现在的科学知识,他没办法解释那些反常和怪异。?

如果真是因六百年之限的预言或咒语,那又是被谁或者被什么控制着呢?总不能仅凭一句狠话就能起作用的吧!如果说是迷信,那总得有个来由呀。?

撇开虚妄的迷信和巧合不谈。如果事情的原因真如所传,那么这六百年限期从什么时间开始,又到什么时间才结束呢?也怪了,世人都想自己的子孙能名扬天下,没有人会故意限制或侵害自己后代的发达之路,哪有设限不许子孙上进的呢?即使想做,也没人能真正限制得了啊。非虚拟之力所能为的。可恰恰就是这不可为的事,竟然被“为”的点水不漏,一切就如导演的一般。他们的祖先为什么会设置这既无情理更没好处的咒语呢?那个始作俑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哪!?

近两天鱼讯不错,中午捞鱼的成群结队,但是顺华下水的那个位置却始终无人占据。宋世平很是不解,问旁边的小孬子说,最好的位置怎么没人占呢,是怕鬼吗?小孬子斜了他一眼道:?

“怕鬼?青天白日的,谁怕谁呀!还没满七呢,死人魂魄还在那里,按理也该尊重些吧?何必和死人抢地方啊!”?

想想也对,这也算是一种民风淳朴的体现吧。他们很信奉“男不和女斗,生不和死斗”的朴素哲学,更何况死者还是一个受人尊重、令人爱怜的小伙子呢。只是可惜了那个捞鱼的好位置;“满七”,就是说要到四十九天后才可解禁。?

宋世平说,如果不是因为尊重死者,他肯定会到那个位置试试看。?

吴顺华淹死了,可也让人们更懂得,千万别和危险斗气,千万别仗着自身的某种优势而贸然涉险。不是吗?如果吴顺华的水性不是很好,他就不敢下到可知的漩涡激流里;如果他不是血气方刚失于斗气,也会在“鬼鮰鱼”第一次、最多第二次外离时。就应毅然游回岸。在这个世界上,好事往往变成坏事,坏事也往往成就好事;优势在某种情况下又是一种劣势,而劣势在某种情况下,又会是一种优势。矛盾转换,随机而动。?

自从高良向他们几个介绍了事件的全过程后,宋世平一直就想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看看那里还有什么变化。?

今天中午刚上工,宋世平要周大顺和小孬子划一条小船到金鸡石西侧等候,自己则拉着高良和张志高,带着长竹篙和绳子,守候在吴顺华那天站的位置上。他要重现溺水事件的整个过程!?

风和日丽,天气相似、地点依旧、时间相符,所不同的只是人物和日期而已。待扳罾捞鱼的散去,宋世平将装着两斤细沙的猪尿泡吹满气,转身指着眼前的激流漩涡问高良和张志高道:?

“你们注意看,现在的地点、时间和附近的水情,是不是和那天一样?”?

“地点不用看,就是金鸡石西侧这个小石矶前头;时间也差不多。不过水情就相差太多了。”张志高答道。?

“我记得当时离岸四、五米以内,水流都很和缓,更没有这么大的漩涡。离岸四、五米以外和今天差不多。”?

高良边搭话,自己也觉得非常奇怪。那天在事件发生之前和之后,水情都和现在一样凶险。也只是在鮰鱼出现的那段时间才忽然和缓的。若说因水位差异导致水情不同,可今天的水位比那天要高,应更加险恶才对呀!要么时间还没到?他看着急吼吼地宋世平说道:?

“现在还不到时候,等会儿没有大漩涡再试”?

半小时很快过去了。宋世平焦躁地看看手表,非常怀疑而不满地问:?

“你们记错没有啊?现在和当时还不一样?”?

“不会错,那天四、五米之内根本没漩涡嘛。”张志高很不服气地回道。?

宋世平早已不耐烦了,见周大顺和小孬子的船已划到,便将胀满地猪尿泡甩给高良说:?

“根据当时的情景,把它扔到鮰鱼停止的位置。”?

高良颠了颠猪尿泡,注视着眼前的江水,不觉便沉静到当时的情境之中。他目测了下距离。随着右手一挥猪尿泡便飞向五米外的江面。只听“啪”地一声,猪尿泡沉下去又很快浮上来,在水面弹了几弹,就被附近的一个小漩涡卷住,眨眼间便随着湍急的水流直泄而去。宋世平准备用竹篙勾它,可哪里还来得及。三十米,五十米,也就是十几秒时间,早就消失在波涛漩涡之中了。?

宋世平眼见着猪尿泡被急流瞬间冲走,不觉大为泄气,便懊恼地说:?

“水流这么湍急,哪里能忽远忽近的停住嘛!救不了人瞎编个弱智理由的吧?”?

高良听宋世平说他们瞎编,觉得很是可笑。心想你小子今天现场测试,不就是为了证明“事出有鬼”嘛,还假充哪门子破四旧模范哦!便故意很是生气的质问道:?

“瞎编?吴顺华二伯也瞎编么?”?

宋世平见高良瞪眼摆出一副干架的样子,便扑哧一笑说:?

“啧啧,看你这小家子气!我这不是做反向证明吗?有本事到大会上和领导争去呀!”?

谁说不是呢,宋世平此举就为了证明那忽远忽近的半死鮰鱼有大问题!当时只有他们三个人,如果说有鬼,别说上级饶不过他们,还可能被误解成推卸责任。想着,高良又不觉遗憾地说:?

“可惜呀,小船事后就离开了,不然船老板是可以证明的。大船上的人缺德哟,见死不救,哪有一点阶级感情呀!”?

正说着,宋世平抬头忽见江心洲头下来一条大帆船,便指着开玩笑地问高良:?

“大船?和这条比怎么样?”?

“嘿,还真的很像呢!”高良瞄了一下说。?

说话间,那大帆船已经到了黄石矶村前江面。据说在这段江面行船有条基本准则,就是“上水走两边,下水大船走中间”。这段江面中间水流湍急,北边暗礁丛生。由于大船怕暗礁而不怕水激浪高,小船怕大浪而容易过暗礁,所以下水时大船走中间、小船走两边。也正因中间水激浪高,阻力太大,所以上水船无论大小都沿南北两岸走。?

看这条船一直在江中心保持航向。便知他们的“老大”是个航行老手,起码也是常从这儿经过。?

宋世平无聊地从石矶上捡起一个石子,放在手里掂了掂,玩笑着说:?

“要是等会儿船过来了,你们说我可以甩到船上去吗?”?

张志高目测一下距离,很认真地说:“你就狠劲吹吧!除非把你甩两次的距离加起来。”?

这时船越来越近,宋世平已看清船上有三个人,两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船头上一个瘦高个正和一个胖子说着什么,边说还边用手指着金鸡石。?

突然,船尾那人惊慌失措地小叫起来,随着他近乎恐怖的喊声,大帆船忽然拨转航向,直向金鸡石斜冲而来。船头上那两人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待醒悟过来时,大船已经驶过了江心航道。?

只见船头那瘦高个赶到船尾,与原先那操舵手一起操舵调整航向;船头的胖子手提撑篙,做好随时顶船的准备。虽然舵手位增加了一个人,可任凭两人如何使劲,舵杆却丝毫不动,大船便像吃了癫狂药似地,仍向金鸡石直冲而来。?

这时周大顺和小孬子也已登上金鸡石,见此情状,小孬子便惊讶地大叫起来:?

“嘿,嘿。那胖子,找死呢?快转舵——!”?

高良听小孬子声音都变调了,才知事已危急,随着大船的快速kao近他突然吃惊地喊道:?

“吔!胖子,胖子好面熟啊。”?

“什么胖子不胖子的呀,船快撞石矶了!”小孬子生气地责怪道。?

“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胖子!就是那条见死不救的船!”高良大叫道。?

高良第一眼看到船头上的胖子就觉得非常眼熟,再联系起这条大帆船,就马上想起来了。就是这个胖子,当时就是他和另一个人说了几句什么,这条船就立即逃避了。他心中怒火腾地窜起,随手抓起身边的大鹅卵石,跳起来大骂道:?

“砸!我们砸这狗日的没阶级感情的败类!”?

宋世平听说就是那条见死不救的船,他这闯祸霸王哪会轻易放过,就也抓起脚下一块几斤重的石头,大喊:?

“老子不惩罚你,天都放不过!”?

这条船要撞也是撞金鸡石,即使侥幸没撞上,也会擦边而过。而他们所处的小石矶离金鸡石还有七、八米呢,高良赶紧招呼道:?

“快上金鸡石!这里砸不到他。”?

哪知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帆船已猛撞上金鸡石上,船头立刻破碎,那个胖子也瞬间不知所踪。?

就在此时,金鸡石顶上响起公鸡被打似地“咯咯”两声,一道蓝光从石矶下直射天空,又瞬间消失。随即石矶底部喷出一股两、三米高的涌浪,和着水流的惯性作用,将大船xian起来,再猛地横撞上石矶。只听“轰”、“哗”两声闷响,船帮立刻撞烂,船尾操舵的两个人便被惯性甩到石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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