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电脑前绘着画稿，电脑的荧光照亮她细腻的脸庞。
顾裴夕她便是这样，不开心的事情，哗啦啦全部都丢到脑子后面去，不去想就觉得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悄悄上前，看她聚精会神地勾勒着线条，轻轻伸手过去按住她的肩膀，她一下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腾地跳了起来。
“你……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一脸的惊魂未定，顾裴夕瞪大了眼睛看他。
言欢的眼神从电脑桌面上掠过，忍不住一怔。
蓝天白云，沙滩还有阳光，椰子树，他丢她下水吓得她哇哇大叫的场景……
察觉他的目光，顾裴夕手忙脚乱奔到电脑前，伸手遮住，“不准看不准看，出去出去……进来要敲门好不好？”
她如同盛怒中的小狮子，只差没有冲上来咬他一口。
“这是我的屋子。”他提醒。
显然顾裴夕还不知所以，一副那又怎样的神情。
“这是我屋子里的书房。”
她理直气壮，“这是我的电脑。”
他无奈，索性在她身旁坐下来，按下她的身子，“裴夕，我们好好谈谈。”
她愣了一下，“谈什么？”
她如星浩瀚的眸子，抿着唇很认真的看着他，光是这样做就让他的心微微有了醉意，爱上这样的女人，他简直就是完蛋了。
“我家里人给我打了电话。”
裴夕神色一顿，状似轻松地玩笑道：“嗯……然后？要给你介绍对象？”
言欢不承认也不否认，“爸妈是有这个意思。”
她心里无端地不舒服，但还是很好地掩饰了下来，“那不错啊。”不管言欢喜不喜欢，纪家父母以后还是会继续帮言欢介绍对象的吧，他年纪也差不多了，总该要有一天，有那么个女人站在他身边，与之并肩……
他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告诉我，你介意。”
她神色闪烁，想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回来，他是铁了心的紧，她气结，终于放弃，看着他坚定异常的眸子，忍不住敛下眉来，“你说了你不bi我的。”
“我跟爸妈说了我们在一起了。”他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炸弹，惊起无数水花。
“你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顾裴夕的掌心微湿，忍不住轻抖起来，“我不喜欢听这样的玩笑。”
“我从来不开玩笑。”他的神色认真无比。“你跟我在一起，难道只是开开玩笑？”
她情绪忍不住激动起来，“你明明知道我……文轻是因为我才离开……你甚至知道，段承恩和我的关系……你在想什么？你想让你家人再承受一次伤心失望吗，我做不到……”
“我会跟家里人好好解释，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不答应。”她的态度也强硬起来。
他的手紧了几分，板正她的身子，对上她慌乱无措的眼眸，“我会带你回家见我爸妈，他们也很想见你。”
“我不会跟你去。”
她无法想象这个炸弹会在纪家引起怎样的战火。5年前她害纪家父母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怎么能让言欢再次伤他们的心。
“你不去他们会过来。”
这可恶的男人。
顾裴夕只觉得整个心都在膨胀得要炸开了，她僵直了身脊，咬唇可怜兮兮地瞪他，“你这个混蛋，明明说了不会bi我。”
“我没有，我会给你时间，等你准备好了再带你回去，我现在只是先告诉你，让你有心理准备。”
也亏他能将这样的话说得理直气壮，顾裴夕气得整个肺腑都在燃烧，使劲地去挣他的手，挣到最后挣不出来，哽咽着眼泪就掉了出来。
明明这5年里跌跌撞撞习惯了，再怎么辛苦难熬都不会掉眼泪，他只不过是两句话就让她方寸大乱，难过得像个孩子。
言欢伸手去拍她的背，让她不至于噎着气，连语气也换上了极轻极浅的柔意，“很抱歉让你这么无措，但我是认真的。”
她情绪也慢慢地在沉淀，“这些日子我都觉得像在睡梦之中恍恍惚惚的，这些东西明明都不是我应得的，我做了那么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文轻还没有回来，我怎么有资格能站在你身边去面对你的父母。”
她已经伤害了够多的人，不希望再有人因为她难过掉泪了。
“言欢，不如我们……”她狠狠心，脸庞上还满是晶莹的泪珠。
他却是早一步察觉她要说什么，厉了神色瞪着她，“你想都别想。”
她话到嘴边又哽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直视他，“言欢，我早就知道这样子是错的，可是我还是贪恋那一点点的阳光，但是那是不应该的……”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难道跟他一起就是错误的吗？
她定定心神，很努力认真地去微笑，“你那么优秀，以后身边的人肯定也是非常优秀的，一定比我温柔漂亮，一定比我大方得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会真心地为你高兴的。”裴夕很用力克制才不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混乱，明明说着违心的话一点也不好受，可是言欢是个多么敏锐的人，只要有一点点的动摇，她都无路可退。
自己已经是无法回头，但是不能拉着言欢一起万劫不复。
“那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他的声音里是极力克制的愠怒，只要他冷静些许，一定能发现裴夕眼神里的莫名闪烁，她的大方微笑，她说的真心祝福，让他的理智一下又消失无影。
裴夕忍不住心酸，将指甲嵌入掌心，硬生将眼泪bi了回去，“你跟我都是成年人了……所以，没什么的……我们还是可以保持现状啊……等你遇到适合你的女人的时候，我就会自动走开的，只要你觉得开心的话……”她还未说完话，肩膀上一阵闷痛，他的十指上传来的力道直达她的心尖，如刀锋利。
“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内疚与补偿，什么叫只要我觉得开心，你勉强自己跟我一起，讨好我，甚至跟我上床，全部都是你对文轻对我内疚，你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
…你根本没有想过要真心的跟我在一起。”他的话语深沉悲凉，窗口的夜风夹杂地寒意，直直从地板串进了五脏六腑。
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起，一遍一遍没有停歇。
气氛一瞬间冷凝了下来，裴夕哑着声提醒，“你要不要先听一下电话，也许是有急事。”
他立定身，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步出房门。
从阳台处灌进来的冷风让他整个人清醒了许多，他稳定了心神，这才接听电话。
“喂，你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有些杂乱，“你好，请问是纪先生吗？”
“我是。”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这里是小区物业管理门岗处，这里来了一位芳小姐，说是找3栋8座的纪言欢纪先生，不过这么晚了，她又无法提供相关证件，我们想让你帮忙确认一下。”
“芳小姐？”纪言欢眉眼微挑，身后传来微微的声响，他静了片刻，而后回答，“我现在下去。”
他挂下电话，从顾裴夕身旁越过。
脚步突然定住，衣角上是她紧得泛白的十指，“你……”
心脏猛地一阵收缩，他冷冷出口，“将你泛滥成灾的内疚收起来吧，我不需要。”
察觉衣角被松开，他从容地穿鞋出门，并没察觉到身后顾裴夕惨白如鬼的脸庞。
“言欢。”远远地就能看到那个颀长的身影，芳菲暗暗喜，从门岗亭里走了出去，“还好今天既零带我过来的时候我记住了，不过我没证件，门口的保安不让我进去。”
“既零没有送你去车站？”他眉头轻皱。
芳菲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他送了……然后我自己没有上车，留下了。”察觉到纪言欢的不耐烦，她可怜兮兮地又吐出话来，“我真的不是有心要来打扰你的，我有听你的话，去找旅行社，可是我没有身份证件，连旅馆都入住不了，
纪言欢的眼神不知道在望着哪里，闻言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我带了证件，先安排你住下先……”
就这样？
芳菲一时恍不过神来，她来之前还在心里演习了无数次要怎么说服纪言欢，连最坏的可能xing都想到了，大不了在门岗亭里守一个晚上。
她一向是藏不住心思的人，开心都写在了脸上，抬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纪言欢的目光定定地锁在某一层楼的阳台上，芳菲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顺着朦胧暗淡的月光，只能看到那人隐约的轮廓，那样的单薄细碎。
是她么？
顾裴夕？
“走吧，时间不早了。”纪言欢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芳菲回过神来一笑，快步跟上纪言欢的脚步。
走远几步之后，她忍不住又回头去看阳台上的身影，那么冷的天，那样单薄的衣裳，她就这样站在那里，一步都没有移动过，芳菲在纪言欢身后，看他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颇有点寂寥冷清的味道。
【作者题外话】：留言呢？在哪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