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噋终于肯回来了,只是回来的不只是他自己,他身边站着比自己更时尚更硬气的韩淑英。塘娃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她已经想到了各种结果,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和小安华会被赶走,她们娘儿俩没法再这个村子继续呆下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他们打出的牌完全不在她的预想之中。
小安华看见爸爸带了个女人回来,不知怎么回事。孩子的敏锐让他感觉气氛不对劲,他躲在妈妈身后不说话,也不叫爸爸。
塘娃等着文噋开口。
文噋等着塘娃问他。
他们都没说话。沉默,沉默,沉默。空气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尴尬和莫名的诡异气氛。
韩淑英推一把文噋:“你快跟她说清楚!”
文噋面露窘色,眼睛盯着塘娃的脸,嘴嗫嚅了下,终于还是没出声。
“你不说,我说!“韩淑英盯着塘娃继续道:”上次,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们俩结婚证了。我是这里的女主人。你呆在这里不合适,今天我就要求你把你的东西拿走!“
塘娃看向文噋。
”明天也行,哦,不,后天也行......你先收拾下。小安华跟着我们过。“文噋满脸通红,憋着气,喘息着说道。
塘娃脑子又一阵懵懂,她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只说一句:”咱两没结婚,小安华是我的儿子,我到哪他到哪!“
”不行!“文噋和韩淑英几乎是异口同声。但抱着的心态却是不一样。
文噋是不能容忍他儿子将来管别人叫”爸爸“。他爱这个儿子。
韩淑英本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没干过家务活,更别说地里活儿。国家搞分田,地主和百姓一样需要自食其力。但她还是千金小姐特性:霸道蛮横,不会一点农活。她知道文噋也干不了农活,她想留着小安华,起码能帮她带孩子。
此外,韩淑英还有个心思:她担心塘娃把小安华带走后,文噋一旦想起他儿子的时候,会去找塘娃。她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藕断丝连!
这些心思都是在各人心上电闪而过。那头文噋和韩淑英坚持不让塘娃带走孩子,这头塘娃抱定决心要带走孩子。
塘娃不搭理他们。冲进屋里,抓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裹。拉着小安华就往外走。
文噋还没动,那韩淑英早就一把拖住小安华的另一个胳膊,屁股往后赖,死活不让孩子跟她妈走。孩子也不知是被扯疼了,还是被吓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松手!松手“文噋大声喊。
没人搭理他。”松手!都给我松手!“文噋要上去掰她们的手。
韩淑英突然把手一松,塘娃猝不及防,连着孩子往后倒去。就要快着地的时候,忽然感觉有双手拉了她一把。
昏暗中,她感觉那拉的人像是阿平,但,阿平明明已经死去多年了。可,不是阿平又是谁?
文噋显然没想到韩淑英会这样狠,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要是没人拉自己,那肯定会重重地摔在地上。
塘娃心上一阵惊恐,因为她分明感觉到有个无形的力量拉着自己,正因为这样,她和小安华才没重重摔倒!这一切,只有她自己感知到,因为从表面上看,她还是跌坐到了地上。
”啪!啪!“文噋甩了韩淑英两个耳光。
”哇,你个没良心的,你敢打我!“韩淑英没料到文噋会因为塘娃打自己,他哭道:”你个骗子,你骗我说你没结婚,我才跟了你。你连儿子都有了。我的妈呀,我的命好苦啊!“
塘娃原先觉得韩淑英挺好看的,自己相形之下显得很老土。现在看来,这韩淑英不过是外表长得好看,其实,挺泼辣的。
原先,塘娃觉得他们都是读书人。文噋不要自己,是嫌自己没文化,长得也不好看。她自卑过,惶恐过,无助过,单单没有怪责他过。现在看来,文噋深藏着她所不了解的一面:冷漠、自私!
塘娃更下定决心带走小安华。她可不放心让孩子跟着他们过,有韩淑英这样的后妈,文噋再疼儿子,也是白搭。
塘娃起身,抱起安华向门口走去。
韩淑英一把窜上来抓住她头发:“把孩子留下!”
塘娃只感头皮一阵炸疼。她条件反射地匀出一只手来,反手去掰韩淑英的手。文噋乘机把小安华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松手,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塘娃急了,骂道!
“啪!”塘娃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那韩淑英又高又结实,她不是她的对手。她又挨了韩淑英一巴掌。
“你才不要脸,没结婚就要孩子,这叫私生子。”韩淑英便骂着塘娃,便卖弄“知识”。
小安华见妈妈挨打,吓得哇哇直哭。
嘈杂声吸引了从门口经过的人们,院里人越来越多,有看热闹的小孩,有劝架的大人们。他们或劝或拉。塘娃被张奶奶带回家去了。
“孩子,我看文噋是跟那女的好上了,不能回心转意的了。那女的不像个好东西,你斗不过她。还是乘找放手,重新找个好人家吧。“张奶奶接着劝:”安华你就留给文噋养着吧,跟着你是个累赘,你受罪,孩子也受罪。“
"是的,想开点。你还年轻,日子还长着。"赵家媳妇也劝。
塘娃不吭声,只是一个劲的哭。
张爷爷也说:”孩子,别哭了。晚上就住这儿。那西屋空着呢。“
张奶奶拿条毛巾给塘娃檫眼泪。
众人一阵劝,有些听见去了,有些没听进去。
这天,塘娃睡在她打小就睡的老房子里。
她又做了个奇怪无比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