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老头的联系方式在帖子里有,或许是怕被喜好猎奇的闲杂人等打扰,所以他只留了一个QQ。
经过一番简单的交流之后,我取得了他的信任。他应该是一个年长而颇有理智的人,打字慢而沉稳,语句精炼有力。
当天下班后,我就坐上了出租车去拜访他。
我在车上七上八下,还在想要不要知会冷柯一声,岂料他就在这个时候打了电话过来。本来电话就在我手中,所以我接的很快。
“马克,我是冷柯。”电话那头说。
“我知道,虽然我给你打的电话从来没通,可是我还是知道这个号是你的。”我没好气的说。
“我一般不用电话,除非特殊情况。喏,现在就是特殊情况。K老头的事儿,你应该知道了吧。”他说。
“看来你也经常关注本市的论坛啊。”他关心论坛这事儿我早就知道,当初不二的帖子在网上才存在了一天左右,就被他阅读到了。可见这也是个闲人啊。
“嗯,耳目闭听的鸟吃不到果子。你按照K老头给你的地址来吧,我已经在他家里了,速来。”
冷柯这人居然比我先到一步。他又不是热爱生命的人,对人待事更是毫不留情,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对K老头的安危这么上心?
费了一番功夫以后,我才找到地址。小心翼翼的敲敲门,为我开门的却是冷柯。
“来吧,既然我们俩目标一样,那么有些事情让你知道也不是坏事。”他把我迎进门,示意我K老头在客厅。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的是全套的茶具,茶案上还摆着茶叶三杯,陶杯的杯口都冒着热气,可见是刚放下不久的。客厅沙发旁边的木桌上还供着弥勒佛,抱着玉如意灿烂的笑着。佛前的香炉上插着几只香,檀香燃烧的味道让屋子里充满一种古朴的清香。
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看到我来了以后没有起身迎客,只是冷然的示意我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浅啜。
“你就是K老头吗?”我坐好以后,寒暄道。
“嗯,是的。你是马克吧,冷柯跟我说过你。你是个管闲事的人,但是我希望你别弄巧成拙就行。”他说话带着刺,我装作听不出来。
K老头并不是老头,他才四十三岁,是寒城市车队的小队长,大大小小也算是一个管。县官不如现管,他在这个单位里也多少有点儿权利,比如他因为七日死的恐怖留言一连请了半月的假期,工资却还照拿着。
跟陈文采一样,他也要在家里“渡劫”。
看着他淡定的喝着茶,我想还是不打扰他这份闲适的心情为好,所以也就没有把陈文采的事情告诉他。如果他知道已经有在家里躲着却仍旧难逃一死的前车之鉴,肯定会背上更沉重的心理包袱,这样更不利于事态的发展。
“你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说说呢?”我疑惑的问,冷柯这时候关上门,坐回到我身边。
K老头紧锁眉头,自顾的喝着茶,看来他是不想开尊口了。冷柯看气氛有些尴尬,把茶推给我,让我品一口试试。
“品茶的过程分为四步,尝茶、闻香、观汤、品味。你闻闻这气味,是否有茶叶特有的暗香,不同的茶叶味道也不同。再看这汤水,看茶叶在内翻滚起伏的情况,最后品味。舌头放平,让茶水沁透舌苔,不要喝,要用心品味。”冷柯边说边端起他面前的茶具,像模像样的浅啜一口。
我是个粗人,过去要是喝也就喝个二锅头啊可口可乐之类的。不过虽说我没有过品茶的经历,可是我的好奇心让我特想体验一下。我依据冷柯的引导,慢慢的抿了一口茶水。
其实K老头也是有求于我们,刚刚他的那番作为完全就是在向我们摆架子,可能怕我们是什么骗子,想镇住我们。有这番心机和手段,怪不得能坐上车队队长这样一个位置上。
可是现在看我们喝茶喝的这么起劲,他终于兜不住了。毕竟遇到事情的是他,我们不管的话于我们自己一点损失都没有,我们都无所谓,可是他就不行了。
“我看到网上关于郑新阳的那个帖子,写的玄玄乎乎,跟小说似的。那时候我在上班,在单位没事看瞎逛游论坛的时候看到的,没有在意我顺手就给关了。可是前天我做了一个梦……”
做了一个梦?陈文采死前也跟我说过,他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这个梦和死亡诅咒有关系吗?我把目光投向兀自喝茶的冷柯,后者正在专心的陶醉于茗茶的世界中无法自拔,闭着眼做灵魂出窍状。
我问他:“你做的是什么梦啊,你怎么还信这些。谁没做个噩梦啊?”
他很不愿意提及这段回忆似的,目光向下,闪躲着我迎上去的视线,过了几秒钟后,他嘴角一抿,这个微小的表情告诉我,他拿定主意了。
确实,他忽然获得了勇气,抬起头直视我道:“我梦到一个女人,头发很长,红色的衣服。她的脸我看不到,可是我能知道她就是个女的。”
咯噔一下,我的心一惊,忙问:“你可看清梦中的女子穿着什么鞋子?”
他眼镜向左上角瞟了眼,说道:“红色的鞋子吧,反正是红颜色的!”
是了,陈文采也梦到过穿红色衣服红色高跟鞋的女子!
如果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从哪里才能给这两个社会经历不尽相同的两个人输入同样的一个红衣女子的形象的指令?不合理,这一切用科学根本无解。我又看了眼冷柯,他也阴测测的瞪我一眼。
不会真的是邪术吧?!
“我不是傻子,做梦就是做梦,从小到大做的噩梦多了,我要是疑神疑鬼早就疯了。”K老头把杯子放下,终于打算跟我正式交谈了:“那女子说,我的单位会有人崴着脚,还有人会撞断肋骨。结果我手下一个男同事在单位出车的时候,上车上的猛了居然还真扭着了。而别的车组也传出消息,有人在倒车的时候没看到一个女同事,那大货车就直接顶上去了,肋骨撞的断了两根,分毫不差!”
还真有这种事?真不可思议啊……
“第二夜也都是这样,说的好几件事在当天都立刻发生了,我都不得不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如果真的能一直梦到她说不定还是好事,那样我就能未卜先知了。可是她在第二夜的时候,她还说了一句话,当时我没在意,可是今天早上我才想起来。”
“什么话?”我问,却引来冷柯一阵冷笑。
“她说我五天以后就会死于非命!”
五天以后,加上K老头一开始那两天的铺垫,算起来,也是一个礼拜,七天!
七日死的诅咒真的在他身上降临了!
冷柯讲话了:“让我去看看你的卧室吧。”
K老头点头应允,放下茶杯,起身要带我们去卧室。或许是坐的久了猛的起身血糖不足,他站起来一个趔趄差点又坐回去,稳了一会儿以后才说没事,引我们去卧室中去。
冷柯在这小小的卧室里来来回回踱了一个遍,最后停在K老头的卧床前,拿出一串风铃。
冷柯他说:“在明天的傍晚酉时把这串风铃挂到床头,以后你就不用担心再做恶梦了。不过这风铃是我自己祭练的法器,我不能送给你!”
那K老头看到冷柯拿出风铃的时候,原本还喜笑颜开,可是又听到冷柯还收费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了。
“多少钱?”他问。
“五百元,不贵吧。”冷柯拿着风铃,轻微的晃动,发出鸣环翠耳的清音。
“五百元还不贵啊?就这么一个风铃要卖这个价钱,疯了啊你?”K老头特别不满。
冷柯笑道:“哈哈,自古医术师有祖训,是为五之不治五之不灵。重财轻命者不治,诽谤天医者不灵!你这样的我看不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冷柯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这K老头疑心颇重,起先有求于我们的时候居然还怀疑我们是骗子冷眼相对。对这样的人,你给他好脸,他就给你甩脸。
他没有说话,只是收起风铃。虽然心下颇有不满,可是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仍然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淡然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你是死是活我再也不管,好好想想你的余生该如何度过吧,我们走。”
冷柯并不是我的伙伴,可是他说的这句“我们走”我却找不到反驳他的切入点,跟着冷柯前后脚的走出了K老头的家。只听到身后大门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那是陶杯脆弱的表面亲吻大地的声音。
“回来,不就是五百吗。我还买得起!”K老头开始挽留。
但是冷柯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就和没有听到一样,兀自闷头离去。我对K老头也没有好感,也不打算搭理他。
离开K老头家以后,我终于把憋了好久的疑惑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对于那么梦里的红衣女子,你怎么看?”
冷柯点上一只烟,看着小区里的小公园,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我们还要再去一趟玄心湖。”
为什么要去玄心湖?……不过,他刚刚说的是“我们”,他要带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