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叶子航回北京的第二天, 苏筱筱坐在楼下看电视,新闻主播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说风球“杜鹃”正在逼近本港。
丁婉韵下午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去纽约,苏筱筱一步不离的跟在她后面:“妈, 电视里说会有风球。”丁婉韵拿起化妆水往包里塞:“所以我才要快点啊, 赶在台风来之前去搭飞机。”苏筱筱很担心:“还是不要去了, 风球很快会过去的, 不在乎等多一两天吧。”
“傻孩子。”丁婉韵伸手把苏筱筱紧皱的眉头撑开:“别皱眉, 当心长皱纹。”
苏筱筱哭笑不得:“妈,不要去了。”丁婉韵拍拍苏筱筱的手:“我能等,客户可不能等。好了, 我要走了。你在家乖一点,台风来了, 别到处乱跑。”
苏筱筱还想说话, 丁婉韵已经掏出手机:“Kevin, 车子准备好了么?”
丁婉韵去赤腊角搭飞机,苏筱筱在家里紧盯着电视屏幕一步都不愿离开。“杜鹃”还在不断靠近, 苏筱筱在心里计算着丁婉韵登机时间,隔一小时就算算她飞到哪里了。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天文台悬挂一号风球,苏筱筱松了口气,一号风球而已, 还很遥远。她拍了拍沙发上的大靠垫, 起身上楼。
第二天早上, 伊利娜和利嘉雅跟苏筱筱说要去圣德肋撒天主堂做弥撒, 苏筱筱很惊讶:“今天有风球, 你们确定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做弥撒?”
“是的,今天是做弥撒的时间, 再说风球也不大。”伊利娜很坚定的样子。
苏筱筱不便多说,只好嘱咐她们带上雨具,若不方便今晚也可以晚些甚至不回来。
无事可做的苏筱筱打开电视接着关注那个叫杜鹃的风球,早上十点多钟,天文台把风球等级调成三号,电视台主播说风球还会更剧烈,不排除变为八号甚至以上级别的可能。
丁婉韵打来电话说是已经到了纽约,苏筱筱在电话里说:“风球要变八号了,幸亏妈妈昨天离开香港。”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电视里不断播出香港主要街道的实况,人们神情紧张,一副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的样子。苏筱筱看了一会儿,又跑到窗口把窗子开了个小缝隙,风一下子就从缝隙涌进来,苏筱筱连忙把窗子又关上。
正手忙脚乱之时,门铃大作。在台风过境的时候,平时几乎没用的门铃突然响了,苏筱筱愣了一会神,门铃不屈不挠的响着。
打开门,一个和苏筱筱年纪相仿的华人女孩站在门外,风把她的长发全部吹得飘起来。她笑眯眯的看着苏筱筱说英文:“我就说你家肯定有人,这么大风能到哪里去。”苏筱筱惊诧的看她,难道她不算到处乱跑的人?
“哦,我叫艾米丽-杨。”女孩把乱成一团的头发理了理,“是你邻居。”
苏筱筱收回目光,说:“进来吧。”女孩连连摆手:“不用,是这样的,我今天生日,有个派对,你要不要来?”
“这么大风...”苏筱筱再次惊讶,原来台风天不光可以去做弥撒,还可以开派对,她觉得有点混乱。
艾米丽-杨热情的拖着苏筱筱的手:“没关系啊,我们又不在外面,在我家里啊。喏,”她的手往外一指,那边是一片相仿的花园洋房,“就是顶头转角那家。”
“很近的。”艾米丽-杨补充。
苏筱筱微皱着眉,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艾米丽-杨晃了晃她的胳膊:“你是内地来的吧?”苏筱筱点头。
“你看你的口音我一听就听出来了,我也是,我们说国语吧。”艾米丽-杨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你看,我们都是从内地来的呢。我们算是有革命情谊的耶。走吧,一起去啦。”
苏筱筱终于下定决心:“好,那你进来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来。”
艾米丽-杨大大方方的进到苏筱筱家里,站在玄关等她。苏筱筱换了件浅蓝的裙子就下楼了,艾米丽-杨跟她说:“你真漂亮,想不到我有这么漂亮的邻居啊,真不错呢。”
天气阴沉昏暗,大风伴着海浪声冲击着耳膜,道路旁的树被风刮得要折断似的。
苏筱筱问艾米丽-杨:“你刚才是一家一家的敲门么?”艾米丽-杨笑:“对啊,我家刚从加拿大搬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开个派对都找不到人。所以,我就一家一家的敲门啊,不过都没几个年轻人。不过遇见你啦,不算空手而归。”
苏筱筱无语的看了看艾米丽-杨。
艾米丽-杨说:“你叫我若若吧,我中文名叫杨若以。大家都叫我若若。”苏筱筱说:“我叫苏筱筱,叫我筱筱就可以了。不过,我今天没准备礼物...”
杨若以摇头:“不要紧,人来了就可以了。”
进了杨家大门,苏筱筱看着满屋的彩带和人发愣,这难道叫开派对找不到人?杨若以开心的对屋内的人宣布:“看,我就说我能再找到人的,这是苏筱筱,住在对面第三幢。”苏筱筱走到前面跟众人打招呼,年轻人开始欢呼。
杨若以带着苏筱筱走到餐台边:“筱筱,你随意些,没关系的,今天我最大。”苏筱筱拿了碟子装了些芒果布丁,对她笑:“你不用管我,我正好没吃中午饭。”
“太好了,那你多吃点吧,我家佣人做的糕点最棒了。”杨若以说完就往人堆里去。
苏筱筱端着布丁在墙角找了个位子坐下,尝了尝芒果布丁,果然很棒。
室内音乐轰鸣,苏筱筱被吵得有些头疼,把碟子搁在膝盖上慢慢打量屋内的装饰。眼光转动间,苏筱筱总觉得有道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她顺着目光看过去,脑中轰的一声,有什么坍塌了一地,那一刹那,呼吸骤停,脸色惨白,手上的碟子差点滑落。
耳畔有人问:“你没事吧。”苏筱筱转过头,目光找不到焦点,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她机械的说:“我没事,唔该。”
大脑停转,苏筱筱佩服自己居然这个时候还能用粤语道谢,那人还在说什么,可苏筱筱一点也没听见。
苏筱筱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铁铸成的,她用尽力气把头一点点再转过去,不是幻觉,真的是他,那个角落里站着的真的是她的致远哥哥,而他形状美好的狭长双眼正在看着她,眼中空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