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如油般地春雨竟然愈发地缠绵起来,淅淅沥沥地淌个不停,城内的灯火次第燃起,一片安宁地景象。
“卢明月?竟然有那般厉害?”李靖将深邃地目光从窗外连绵不绝地雨丝上收回,转头问道。
田不愁扬脖儿灌了口酒,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倘若实力不济的话,又怎么能让张有绪损兵折将?搞得连女儿都要搬出来招揽人才?”
“怪不得先前入城的时候,那几个守门兵卒会检查得那般严苛,看来是被卢明月他们给吓得怕了。”项洵恍然道。
“哈哈,一听这话,就知道小兄弟你们是打外地来的”
项洵的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把极为响亮地声音,在本身已经颇为喧闹的酒楼当中仍显得非常突兀。
项洵大喇喇地转过身去,便见着两名身形魁梧的汉子拱着一位身形气度俱佳的大汉行下楼来,遂开口笑道:“这位兄弟果然了得,竟是一语中的。”
看到项洵等人纷纷转过头来,那大汉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只见他目光炯炯地望着靠窗的五人,龙形虎步地迈到桌旁,坐在一名汉子为他扯过来的一把椅子上,端起另一名汉子为他斟满了酒水的杯子,咧嘴笑道:“没想到,在上洪这等方寸之地,竟然能够遇上五位好汉,当浮一大白,郑某先干为敬”
“郑兄过奖,干”
虽然眼前这汉子在行动中透着些许强硬的态度,但五人见他脾性爽朗,倒也算得是对了胃口,因此也不以为意,纷纷举杯应了。
“我看郑兄举止风度大异常人,想来定是大有来头。”几人当中就属田不愁的话最多,此时他将空了的酒杯向着那汉子亮了亮,示意自己给足对方面子,同时开口问道。
那郑姓的汉子一口饮罢杯中的酒水,摇头笑着自我介绍道:“不怕诸位笑话,郑某忝为本地赤洪帮的副帮主,我与几位一见投缘,几位若嫌麻烦,直接唤我郑爽便是。”
“原来是郑副帮主,真是失敬……”姜云连忙拱手道。
便见郑爽连忙摆手笑道:“勿要客气,那些什么名号都是虚的,能交到诸位这等好汉子才是让人痛快的事情……”
……
“按照郑兄的意思,这上洪县岂非整个都在上洪帮的把持之下?”李靖道。
郑爽点了点头道:“虽不中,亦不远,唉,其实上洪帮的实力本来与我们赤洪帮不相上下……但是因为我们帮主不肯与庞县丞合作,去做那些违背良心之举,所以我帮的情况其实是每况愈下……”
项洵不解道:“既然这庞县丞与上洪帮同流合污联手鱼肉百姓,为何还会有人不断加入到上洪帮去?如此岂非为虎作伥?”
郑爽摇头苦笑一声道:“倘若人人都如项兄弟你这般有骨气的话,又哪里会有那等可悲地事情发生?民愚则昧,因昧而畏,哼哼,寻常的百姓能有几个不畏官的?自从上洪帮有庞县丞撑腰,做起事来那当真是无往不利,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百姓们就越来越怕,谁又敢冒死跟他们作对?”
“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上洪帮与那庞县丞相互勾结,狼狈为奸,想来对赤洪帮的打击肯定也是不遗余力,你们的日子定是越发难过。”项洵摇了摇头道。
郑爽微叹一声,又灌了一大口酒水下肚,正准备说话,却是传来一阵敲门声——小二又来上菜了。
原来几人一谈投缘,索性又到楼上要了个雅间坐下,重新叫了些酒菜吃喝起来。
待小二行出门去,便见郑爽点头道:“项兄弟说得没错,不瞒诸位,我赤洪帮现在的日子确实一日难过一日,但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否则我们上洪县的百姓们再没有丝毫的希望了”
“在这等困境之下,你们准备怎么做呢?”胡子威皱眉道:“或者说,你们能够做些什么呢?啊,我这人一向直来直去惯了,郑兄勿怪……”
郑爽摇头笑笑,根本不以为意,便见他正色道:“在上洪帮与庞县丞的不断打压之下,几乎已经无人敢与他们正面作对,但也正因如此,他们行事越来越胆大妄为,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天要亡之,必先狂之’。”
郑爽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们的策略便是寻找机会,除掉庞县丞,没有了官府的支持,上洪帮势必再不能为非作歹”
“计倒是好计,只怕那庞县丞也在提防着这一点吧?不少字”李靖捻着酒杯,望向郑爽道。
“不错,李兄弟说得极是,那只老乌龟,也知道自己坏事做尽,无论走到哪里,护卫总是里三层外三层……我们在没有击杀他的把握之前,也不敢打草惊蛇,因此一直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郑爽摇头叹道。
“那郑兄的意思是……”田不愁打了个酒嗝儿,抬起有些微醺的眼皮儿问道。
郑爽转头跟左右打了个眼色,两名大汉便齐齐走出门去,只见他压低声道:“虽然有些冒昧,但我与各位实在是一见投缘,倘若诸位能够加入到我们赤洪帮来的话,定然能够除掉那狗官,还上洪县的百姓们一个大大的公道”
“郑兄真是抬举我们了,你们那么多人都办不成的事情,又岂能是我们几个人说办就能办成的?”项洵摇了摇头,继续道:“更何况,我们几个只是路过此地,并没有在此地长驻的打算,恐怕要让郑兄失望了。”
虽然这郑爽说话极有水准,能够以寥寥数语便勾起诸人对此事的兴趣,但项洵却也并非第一日才出来走江湖,哪里会那般容易便被人当了刀使。
听了项洵的话,郑爽的面上却是毫无气馁的样子,又见他道:“诸位兄弟,千万勿要怪我交浅言深,实在是……哈,实在是这些日子被压抑得久了,不找人倾吐一番,心里憋得难受啊。只不过,我先前的话绝非故意抬举诸位,而是……”
就在这时,突然便听得街上传来一阵极其嘈杂地声响紧接着便见两名手下冲进门来。
“怎么回事?”郑爽面色不悦道。
“郑大哥,不好了,好像是北面走水了……”其中一名汉子禀报道。
“走水?开什么玩笑,这外面正下着雨呢,快走”郑爽的眉头一拧,满脸怒色,连忙同几人告了个歉:“诸位兄弟,恕我招待不周,若有机会,改日再叙” 紧跟着长身而起,带着两名大汉飞奔出门去。
北面,正是他们赤洪帮总坛的所在。
……
“怎么回事?”胡子威显然一时间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郑爽一脸的怒意,我估计极有可能是上洪帮与那个庞县丞先下手为强了,毕竟按照郑爽先前的说法,从他们的立场上来看,只要除掉赤洪帮,以后整个上洪县,定然再无人敢跟他们作对了。”田不愁打了个呵欠道。
“那要不要去看看?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那个郑爽给我的感觉并不坏。”姜云转头望向李靖和项洵。
便见项洵摇头道:“不必了,事情多半并非如此,否则的话,现在这里早应该是混乱不堪的战场才对。”
李靖点头道:“不错,即便上洪帮与那庞县丞真的要对赤洪帮下手,又怎么会蠢得直接去进攻他们的总坛?以最小的代价,各个击破岂不是更好?”
“那外头走水的原因……”胡子威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乱,拿刀使枪他倒还算得可以,但想事情这种东西,他委实不太擅长。
“这个……”田不愁还想再琢磨琢磨,却见项洵早已站起身来,连忙惊讶地问道:“项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嘿,与其在这里瞎想,不如自己去看个清楚明白。”项洵说罢紧了紧背上的钢刀,整个人如一只大鸟般钻窗而出,消失在茫茫地夜色当中。
“小心些。”在项洵消失之前,并未动过半分的李靖低声道。
“我省得……”
……
“他祖母个熊,我还真是服了你们兄弟两个,一动一静,配合得真叫一个默契”田不愁拿起桌上的杯子又猛灌下一大口,这才咂着舌头道。
“啧,你们兄弟之间的这种默契,实在是令我佩服”姜云也是忍不住便举起酒杯道:“干一杯”
“嘿,若是不愁这家伙就这么冲出去的话,我跟姜大哥肯定会立即跟出去。说实话,我老胡还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等与众不同的人物。不过,李兄弟,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项兄弟的安全?”胡子威饮了酒水,笑问道。
李靖摇头笑道:“你们千万莫要以为他只是个鲁莽冲动的家伙,事实上,我三弟他是一个非常肯动脑子的人。自与他结成兄弟以来,这一路上,我们遇到的大危机可真算不少,但他凭借着过人的胆识与武功,每每都能化险为夷。嘿,谁若是小看了他,到最后敢保要吃些苦头的。”
姜云等三人完全没有料到李靖对项洵的评价会如此之高,同时也深深地体会到,他们兄弟之间那份深厚而又真挚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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