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约西风冷 给我生个弟弟
N市是一个难得的晴天,在这阴雨连绵的季节里很难得。
柯凝欢之前每次冬天回来,都被这里的阴冷的气候折磨的呆不住,发誓再也不这个季节回来了,今天一下飞机看到灿烂的阳光,心情仍是好的不得了。
机场大巴到解放路终点站之后下车后,她叫了计程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回到了军区的家属大院。
她按了按独立小楼的门铃,一会儿便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兵走出来开门,一见是她,便高兴地嚷嚷起来:“是小欢哪,你可回来了。”
“许伯伯。”柯凝欢进了门,给了许伯伯一个大大的拥抱,又调皮地捏了捏老人的脸,“许伯伯呀,您又胖了哎。”
逗得许伯呵呵地笑了起来。
许伯是跟随父亲多年的老勤务兵,多年前曾因公受过伤,年岁大了退役后,便留在身边帮谭琳管理家里的琐事,也算是看着柯凝欢长大的长辈。
“首长和夫人出去看望朋友去了呢,也没交待过你要回来啊。”
“是的许伯,我没打电话给他们,是临时决定回来的。”
柯凝欢一边说着,一边跟着许伯伯走进了院子里,到了大门口,上了几步台阶进了家门。
家里的布置完全是小姨的风格,窗明几净,几盆绿色的植物长的枝繁叶茂,欧式的家俱是浅褐色的,配着一组米白色的沙发,无一不透着温馨浪漫的风格,若不是一顶挂在衣架子上的父亲的军帽,根本感觉不到这是军人之家。
柯凝欢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行李,只听得许伯一边给小姨打电话,一边一叠声地吩咐厨房做她喜欢吃的小馄饨,她抿着嘴笑笑,从箱子里拿出来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从小姨去过A市之后,她和小姨的关系明显改善了许多,在她最难过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亲人的拥抱给了她温暖,这让她反思起这些年对小姨和父亲的态度,这么多年固执的坚持她是否做错了什么。
洗了澡换好衣服下楼,厨房已经做好了饭给她摆在餐厅了。
什锦豆腐涝,鸡汁回卤干,小馄饨。
A市算是北方,她又在京城上了四年学,她的口味偏重北方但喜清淡,自柯景州调到N市后,她并不太喜欢这里,却对这里的小吃情有独钟,休假回来时,总喜欢一个人串着大街小巷找吃的。时间长了,许伯便知道了她的爱好,一听说她回家,便早早准备下她的喜欢的各种小吃,当她小孩子一样宠着。
满满一大碗小馄饨,表面皱皱的,馅儿能透过薄皮清楚地看到,精致的汤料里,加上虾皮、榨菜末、蛋皮,清鲜不腻,咬一口馅儿,除了肉沫还能吃到一个大虾仁。这其实是许伯根据柯凝欢的口味儿改良过的,柯凝欢每次吃这个都会撑的小肚皮涨的难受,对许伯嚷嚷着再也不吃了。
许伯一直没有孩子,这些年就当小欢是自己女儿一样,只可惜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他此刻坐在桌子上看着女孩子的贪吃的样子,有着说不出的欣慰。
“小欢哪,有空儿多回来看看首长和夫人吧,他们只你一个孩子,想你呀。”许伯也许年岁大了,这次明显有些唠叨,可是柯凝欢是许是好久没听到这样温馨的唠叨了,便一边大口吃着馄饨,一边笑眯眯地耐心听着他说。
“前些日子夫人去看你,回来和首长还闹了一场,怪他不早些把你调回来,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孤孤单单在那边,也没个人照顾……唉,可惜了,要是那个孩子留下……,”说到这儿,许伯像是突然意思到什么,生生停住了嘴。“够吃不?厨房里还有,再给你下一碗?”
许伯生硬地转换着话题,柯凝欢哪能听不出蹊跷,马上停住了筷子:“许伯伯,您说什么孩子?”
“没有,没有什么,我是说,你这个孩子,如果能留下来陪陪首长,或许,或许他们就不会这样寂寞了。”
许伯圆着自己的话,然后慌张的站起身,有些踉跄地离开了餐桌。
柯凝欢却再也吃不下去了,她盯着碗里的馄饨,愣了半天神儿。
谭琳和柯景州赶回来的时候,柯凝欢已经调整好了自己,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开着电视机,半睡不睡地看着一档新闻节目。
谭琳和柯景州今天是去参加一个老首长的寿宴,听到女儿回来了,赶忙去敬了一杯酒便和老首长告别,急急忙忙着往家里赶。
柯凝欢看到爸爸回来了,忙站起身:“爸!小姨!”
柯景州看到女儿自是高兴,谭琳亲热地拉过柯凝欢上下打量着:“怎么又瘦了?是不是累的?”转过头又和柯景州发飙:“柯景州你看到没?都是高天鹏那个混蛋折腾的,快想办法把闺女调回来是正经!”
柯凝欢摸了摸肚子说笑着说:“小姨,我吃撑着了,和爸爸下盘棋去。”
谭琳见她这样,便忍不住笑说:“家里好吃的多着呢,都留着你慢慢吃,吃撑着多难受啊,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很高兴。这是柯凝欢第一次主动回家过新年,忙换了衣服到厨房和许伯一起张罗晚上的饭菜。
柯景州也脱了外套,带着女儿到了楼上书房。
柯凝欢从小跟着母亲谭琪学过几天围棋,水平相当业余,父亲柯景州却是谭琪的师傅,是上了段位的水准,柯凝欢回家休假的时候,有时候实在闲得无聊,便会拉着父亲刹一盘,结果是父亲让她六子,都会让她输的惨不忍睹。
此时柯景州明白,刚刚柯凝欢说下棋是幌子,他知道女儿是有话要和他说。
到了楼上的大书房,许伯已经跟着送了茶上来。
柯景州先是问了女儿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和她谈了一下高天鹏这个人。
“嫉妒,跋扈,好胜心强,睚眦必报,根本没有领导者该拥有的胸怀。”柯景州长叹一口气,“小欢,在他手下工作,你当心一点,他和你们王兆林局长完全不是一路子人。你小姨说的对,还是调到这里来吧。”在N市,至少没有人敢欺负到他柯景州女儿的头上。
“我知道了爸爸,我会小心的。”吴志友离开了,新来的厅长口碑相当不错,加上陆绪平那天高调带着她亮相,柯凝欢的日子好过多了,但她还是明白父亲的心情。
警卫局虽然是现役部队,但业务上属公安厅和八局双重领导,和地方关系错综复杂,加上柯景州离开A市多年,有点鞭长莫及,军区的战友也很难插得上手干预。
父女俩又聊了一会儿,最后终于绕到了女儿的男朋友身上。
“听你小姨说,这小伙子还不错,但是你想没想过,你们现在两地,将来怎么生活在一起?
“他大约,是想我去京城。”应该是这样吧,那次他说,小欢,跟我走吧。
“你怎么去?转业吗?按规定,你至少要服役五年。如果不转业,需要调转的话,还是很麻烦的,如果不是跨兵种调,大机关女同志的指数卡的还是很紧的。我和你小姨都希望你最好回N市,军区机关大,适合你的岗位很多。前些日子你小姨已经跑的差多了,但是因为你突然冒出个男朋友,不知道你们的打算,所以才停了下来。”
其实,柯景州女儿要调到军区机关的消息早已经在军区高层传开了,有不少手里有好小伙子的人都打上了柯家女儿的主意。
柯凝欢回家次数不多,但缝年过节她休假的时候,来家里窜门儿的人很多,见过凝欢的人也不少,虽然大多是惊鸿一瞥,但这女孩子漂亮大方,待人温文有礼,大都印像都很深刻,又听说是名牌大学毕业,现做着那样一份工作,肯定是千挑万选,没啥歪毛病的,因此背地里都在找人打听这女孩子有没有男朋友,不过大家都估摸着应该是没有,否则不会张罗着调到父亲身边来。
谭琳并没有吐露半句口风,凡是问到她头上的,都是抿嘴一笑推说不知道,这让那些人更加热心地打探起来。
“爸,我们现在,还难说会是什么结果,现在考虑转业或是调转,还早了些吧?”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给了他全部的信任,但是她对未来真的没有太多的把握,这是她内心深处的隐忧,虽然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傻孩子,人无远谋必有近忧啊。”柯景州叹息,女儿还是太年轻单纯了些,“这些你都没想过,脑子干什么用的?等事到临头再想就晚了,感情是不可以收回的。”
“有他想就行了嘛。”柯凝欢嘟囔了一句,柯景州却听清楚了。
“小欢,你就这样相信他吗?”
“爸,如果,我不信任他,将来,怎么能在一起生活?”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父亲听的,还是说服她自己。
柯景州盯着女儿清澈的眸子,忽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已是历尽沧桑,看到女儿仍是对爱情保留着这样纯真的向往,这让他不忍心再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
“爸,我有件事情想问您。”柯凝欢咬着嘴唇,喏嚅了半天,终于这样开了个头。
“哦?”
柯凝欢又顿了半晌,才缓缓地问道:“爸,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什么孩子?”柯景州口气轻淡,神情里分明有着一丝痛楚。
“爸!”柯凝欢憋了一口气,却只喊了一声,眼眶里已经溢满了泪水。
柯景州已经明白女儿知道了什么,知道瞒不过去了,便叹息一声,:“小欢,都过去很久了。当年,你因为你妈妈去世,不能理解谭琳和我结婚的事。如果,留下那孩子,我怕失去你这个女儿。”事隔多年,他终于对女儿坦率地说出真相,心情也突然轻松起来。
柯凝欢咬住了唇,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那个孩子,是她的弟弟,或是妹妹,却因为她的固执和偏激,而失去了。
所有人年少的时候,都会犯很多错误,但有的错误如果犯了,会悔恨终身的。
“景州。”门被敲了两下,谭琳端着一盘小桔子走了进来。
“小欢,这是你喜欢的沙糖桔子,快吃,刚刚送来的。”
“小姨!”
柯凝欢看到谭琳进来,便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一下子抱住了谭琳:“小姨,对不起。”
“小欢怎么了?”谭琳抱住柯凝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拿眼瞪了柯景州一眼,“哎,柯景州,你干嘛惹小欢生气!
谭琳一跟柯景州急眼,就喊他的全名。
柯景州的头正扭在一边看着窗外,她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那姿势,有着与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谭琳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父女俩说是下棋怎么一个生气一个哭了。
她拍了拍怀里的外甥女,哄着说:“小欢,告诉小姨怎么了,这老混蛋是不是凶你了?乖啊,别怕,小姨给你作主。”
柯凝欢却死死抱住小姨,把头埋在她的肩上不松手,半天,才用哭腔低声说了一句:“小姨,给我生个弟弟吧。”
谭琳身子一震,反手更紧的抱住了柯凝欢。半晌,才终于笑了起来,眼泪含在眼窝,却努力不让它掉下来:“傻孩子,说什么呢,小姨都这么老了,去哪儿给你生弟弟去!”
“我不管,我就要个弟弟!”第一次,柯凝欢撒娇般地这样和谭琳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抽的**,回复看不到,小汐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