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带着岳之遥回到阳间,并未即刻动身去见长孙旻颐,而是和岳之遥留在庙里,从长计议,而岳之遥,至今魂不守舍,终日郁郁寡欢,一言不发。玉龙看她这副模样,很是来气,但忍着不对她发作,日间她靠在在破旧的佛像脚下睡觉,他就守在庙门口打坐,到了傍晚去猎些山鸡野兔回来烤给她吃。但岳之遥不领他的情,又心疼那些枉死的生灵,硬要自己去摘些野果子吃。
玉龙活了好几百年,也养尊处优了好几百年,这期间没受过谁的气也几乎没迁就过谁。就算是月牙河神女,也须得对他和颜悦色,才能说得动他。可这岳之遥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好意,给他难堪,难道她比月牙河神女还厉害?玉龙的第一个反应是气炸了,但随之他却破口大笑,岳之遥看他脸色骤变如此之快,前一刻还黑云压顶似的阴森恐怖,下一刻却雨过晴天,朗朗乾坤,心说这玉龙性情果然暴戾而异于凡人,真不知道他下一刻是否要一个手指头捏碎她的骨头。不过她不怕,不然怎么敢这样惹恼他呢。
玉龙收敛起笑容,但也不失和气地道:“你说自己心疼那些枉死的生灵,就去吃些野果,那野果不是生灵吗?你的生身父母,正是以捕鱼杀鱼为生,若他们心疼那些鱼儿的性命,又如何谋生,又如何将你拉扯长大?这些山鸡野兔也和你一样,要吃别的生灵才能活下去。”
这番说教出自玉龙之口,在岳之遥听来感觉很是异样,她纳闷着为什么这条凶猛的龙会苦口婆心地跟她讲起道理?他在撕碎一个人之前还有这种消遣?不过她仍然不愿意吃玉龙给她的东西,仍是坚持要出去摘野果,这时天忽然下起了大暴雨,天空电闪雷鸣,甚至有道雷还劈到了破庙门前的地上,炸开一条很深的裂痕。那电光在岳之遥脸上一闪而过,把她的脸照得惨白,她顿觉害怕,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转身看到玉龙正懒洋洋地靠在佛像边上,脸上挂着一抹坏笑看着她。这个坏笑激起了岳之遥心里无意识的反抗,她心一横,一头冲进了暴雨中,但是她往前跑了没几步,身体就被玉龙的龙躯给盘了起来,这让岳之遥感觉很可怕,这让她想起了曾经的梦里就出现过这样一条盘着她的龙,那龙的模样就是玉龙,碧绿通透,散发着一股寒气。但是她居然不感觉很害怕,倒有几分奇特的熟悉感,这些细微的感觉如同黑夜里的萤火之光,星星点点,却也勉强照亮了前路,岳之遥就顺着这些光点,走进了一条她曾经走过,但是忘记怎么再走一遍的路。
玉龙把她拖回了庙里,将她放到地上,只见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庙檐,一动不动地躺着,于是俯下身去探她呼吸,当他的脸靠近岳之遥的脸时,不禁感到一阵心悸,因为他嗅到了来自岳之遥的鼻息,于是他闭上眼睛,用心而不是用鼻子去感受这起伏的微风一样的气流,不由得出了神,等他回过神来,睁开眼睛,是岳之遥狠狠地将她的小拳头朝他脸上一砸时。
“你离我远点啊混账!”岳之遥又变得像岳之遥了,摆出开打的姿势站在他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但又不能在岳之遥面前表现出窘态,于是他硬着脖子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这是看你是不是没气了,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岳之遥啐了一口,道:“我呸,别给我装好人了,谁不知道你以前干了什么好事,要杀要剐给我来痛快点,别要杀不杀的,姑奶奶我操不起这个心。”说完她竟然直接朝玉龙扑过去,一抬腿,就要往他脸上踢。玉龙一闪身往旁边一躲,没踢中,好在岳之遥动作敏捷,收腿迅猛,继而又跳起踢出一记,直冲玉龙天灵盖,不过她哪里是堂堂龙王之子的对手,玉龙不但单手接住了她这一脚,还将她整个人向自己一扯,接着朝前猛地一推,这一过程来得极快,岳之遥身体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眼看就要仰面倒地。
玉龙无心伤她,于是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又接住了。岳之遥不是吃素的货,她本以为自己要后脑勺撞地头,没想到玉龙接住她,趁着她身体重心向玉龙靠近的档口,她一个耳光劈在玉龙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手印。
这是玉龙想不到的,他想不到岳之遥这么辣这么狠,伸手去搂她的时候就忘记了防备,不过这一记耳光没把他打傻,可以说,岳之遥这一记耳光打的不是玉龙,而是她自己,将她自己一掌拍到了一个更危险的境地。
话分两头,长孙旻颐和邬素王爷将命悬一线钟灵宥带回了倾城会,想尽了一切办法来保住其性命,可是钟灵宥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加上他自己求生意志甚为薄弱,几乎成了一个活死人。显然这样的钟灵宥不能成为长孙旻颐和邬素王爷手中的筹码。
“王爷,谁也没想到十五年前那场浩劫背后隐藏着这样一个因,十五年后还能种出这样一个果。”
“那现在能怎么办,你是在怪本王要杀钟灵宥吗?”邬素王爷摊着手,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向长孙旻颐质问。
长孙旻颐连忙低头作揖,连说几声王爷息怒,才道:“王爷稍安勿躁,在下有一计策,可以引得玉龙跟我们合作。”
王爷偏着头,道“都到了这份上,你还能有什么计策?”
长孙旻颐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王爷看了他的神情,内心都不禁感到有些害怕。长孙旻颐这个人,极少会表露出紧张的神色,及时偶然见到他神色慌张,较之常人而言,也算是冷静稳重。身边有这样一个助手,原是好事,可惜当头的看不清这个助手心里究竟想得到些什么好处,就成了一件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