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的午后,天空碧蓝碧蓝,连一丝云彩也无。
寒筱伏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儿。
手边有书卷,正是他平日里最爱看的话本。桌边还有新栽培的水吊木兰,生长得嫩嫩绿绿。寒筱不明白,为何自己此时,会觉得索然无味兴致缺缺呢?
掰着手指算一算,自家徒弟她,似乎已经有整整三日多没有来看自己这个师父了呢……
原先明明……每日都要来两三次的呢……
寒筱想到这里,幽怨地叹了口气。美丽的丹凤眼眸低垂着,浓黑的睫毛上似乎也沾染了几分落寞。他扁着嘴,活像一只被人抛弃的白兔子。
其实原先里,自己的生活,一日一日,也是如现在这般过得平淡。闲时看看书养养花,日子倒也不显得无聊。可是如今……
还不是因为自家徒弟过来了么……
心中想着自家徒弟不知此时正在做着什么,寒筱便越发坐不住。起身出了门,某人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开始游走在别院之间。
逍遥派依山而建,布局自然带有山区的特点,到处都是曲曲折折的。而寒筱所住的这座别院本是为逍遥家内眷准备的,距离阿狸所住的客家别院,倒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寒筱虽然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不过他平日里喜好清静,很少会四处闲逛。于是乎没走出多远,便迷路了……
寒筱站在原地,看着脚下弯曲延伸的小路,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自己兜兜转转了这小半日,为何,仿佛走得都是些重复的地方呢?而更令他郁闷的是,此时的自己,不仅找不到去找阿狸的路,连自己回去的路也记不清了……
寒筱举目四望,四周一片清幽,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自己莫不是今晚就要宿在这了么?
寒筱幽怨地想着,靠在一棵大树边,准备休息一会儿。
而正在此时,他身后那浓密的梧桐树忽而晃了晃,有黄黄绿绿的叶子打着旋儿从树上落了下来。而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冰雕似的绝美少女。
“这不是,阿狸家的宝贝师父吗?”
慕容念眼带惊异地看着此时正坐在树下的寒筱,身上的白衣已经染了尘土,美丽的面颊上也显得有些狼狈。那一双温润的丹凤眼眸,此时正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
话说慕容念本正在梧桐树上小憩,忽而觉得树下似有人经过。敏锐如她,自然立即警觉起来。然而在发现了树下的人之后,又不由得暗暗叫苦。
要知道阿狸那个家伙,宝贝她家师父宝贝得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每当自己有意无意接近寒筱的时候,都会感觉到阿狸身上腾腾的杀气。于是乎慕容念也学得乖巧,不再去主动招惹阿狸她家心肝。可谁成想,竟会又让她在此处碰到。
“你是阿念?”
似是认真回忆了许久,寒筱终于记起了眼前的少女到底是何许人也。而后便仿佛遇到了救星,眼睛立即变得明亮起来。
慕容念被面前动人的男子看得眼皮一跳,竟发觉自己的舌头都有些僵直了。
“正是。不知道寒……寒……师父,为何会出现在如此偏僻的后山?”
“后山?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往东面的大门方向去的……”
寒筱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而聪明如慕容念,自然已将寒筱此时出现在这里的缘由猜出了七八分。
阿狸的宝贝师父,竟然在自己已经生活了整整七年的逍遥派中,如此轻而易举地便迷路了咩?慕容念想到这里,便越发佩服起阿狸那异于常人的生存能力。跟着如此迷糊的师父生活了三年,同样路痴的阿狸竟然没有走丢,真是万幸中的万幸……
不过慕容念当时还不曾知道,阿狸她当年之所以会被迫与她家师父分开,正是由于寒筱与黑风之间那不能不说的……乌龙……
而此时不知已漂泊到何处的可怜的黑风每每想起某个眉眼温柔却“心狠手辣”的人类的时候,依旧会不由自主菊花一紧……
所以说,有些创伤,于人于马,都是很难愈合的。
(咳咳,跑题了……)
这对师徒,真是很有意思呢~
慕容念想到这里,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师父……是想要去找阿狸吗?”
慕容念轻问。
寒筱闻言点了点头,而后顿了顿,垂着头又有些犹豫。
“我家阿狸她最近,可是很忙吗?”
看着寒筱一副团圆小夫侍的可爱模样,慕容念便越发觉得寒筱有趣。可以想象,阿狸在璧寒村生活的那三年,一定很幸福吧。慕容念想到这里,清了清嗓音,后才言道:
“阿狸她近几日,似乎是遇到了些烦心事,终日将自己关在院子里运功练剑,连我都不敢去打扰她呢。”
听闻慕容念说到这里,寒筱不由得蹙眉。自家徒弟有了烦心事,他这个做师父的,竟然过了这么许久才发觉。真是…… Wшw ¸тTk ān ¸¢ 〇
看到寒筱一脸自责,就连慕容念都觉得忍不住心疼起来。于是连忙安慰:
“师父莫要担心,前几日我已经与阿狸聊过,应该并无大碍。师父尽管放宽心便是了。”
“那么,还请慕容姑娘为我带路。我想去瞧一瞧阿狸到底怎样了。”
“自是……愿意效劳……”
慕容念有礼地说着,然而想到阿狸那杀人似的目光,忽而觉得脊背一寒。
阿狸啊,这可是你家师父主动来找我的。可不是我去诱拐他的啊~~~
慕容念在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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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阿狸这几日心情烦躁的原因嘛……
自然是因为自家师父喽。
身为一个徒弟,竟然在心中对自家师父起了那方面的绮念。对于阿狸这样自小刻板单纯的人来说,无异于毁灭性的打击。于是乎这样运功、练剑、练剑、运功的生活,便是阿狸刻意使之,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方式。
当寒筱被慕容念带到阿狸所住别院之中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徒弟在院中练剑的画面。
微凉的风拂落了一树雪白的海棠花瓣,如雪般翻转飘落。而那馥郁的香气之间,一名少女手执无忧剑,在稀薄的暮色中上下翻飞着。血眸滟潋,火印耀目,如今面前凌厉果敢的少女,正是自家徒弟阿狸。
那个曾经小小的,顶着一张圆圆的包子脸终日跟在自己身后的,阿狸。
寒筱忽然,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寒筱静静地看着,尽量不去打扰自家徒儿专注的注意力。直到忽而寒光一闪,面前的少女已逼近眼前。手中的长剑还直指着面前那一脸无辜的单薄男子,而上挑的血眸之中则盛满了惊异。
“师……师父?”
阿狸怔怔的,看着面前男子无害柔软的脸上那未退的惊慌。于是乎连忙将手中的长剑收回,扳着师父柔弱的身子紧张地细细打量。
“师父可有受伤?可有被吓到?”
“没,没有。阿狸,师父没事。”
寒筱呆呆地说着,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阿狸看着这样的师父,心下更是自责。
要知道她刚刚虽然一直在逼迫自己练剑,可心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于是乎,一向里谨慎敏锐的自己不仅没有发觉到来人是谁。而且在意识到有人接近的同时,便下意识地选择了出剑。
不过幸好,她及时收了手。
不然若是伤到了自家宝贝师父……
阿狸想想都觉得后怕。
“师父怎会忽然到这里来?”
阿狸将师父带进屋子里,轻声问着。
寒筱闻言犹豫了片刻,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为何要来呢?
自然是有些想阿狸了。
可是倘若他这样说的话,自家徒弟可会觉得他这个做师父的太过于幼稚软弱了呢?
正当寒筱心中默默纠结的时候,阿狸却忽然出了声。
“师父……可是有何为难之事?”
“呃?”
这件事,本来是该他问阿狸的才对。然而刚刚阿念姑娘曾经再三叮嘱过,切莫将自己与她同来的事情告诉阿狸。因此,关于阿狸近日烦恼的事,寒筱自然不能过早泄露。
寒筱顿了顿,忽而脑中一麻。
“确是有一件……为难之事……”
“哦?是何事呢?”
“……是师父……把木枕落在璧寒村了……”
寒筱低着头,说着蹩脚的谎言。
“木枕?”
“嗯……近来天气炎热,没有木枕,总是难以安眠。所以,心情便会变得不好。”
寒筱说得信誓旦旦。
“原来是这样……那明日,阿狸便回璧寒村一趟,将木枕给师父取回来。”
“啊?”
寒筱闻言一惊,明明……这许多年过去,那木枕恐怕早已不在。自家徒弟又何必……
寒筱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中暖暖的。
果然,还是自家徒弟最疼他这个师父了啊~~~
阿狸看着自家师父白皙的面庞上那微红的眼眶,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阿狸,师父……还有一个请求……”
“何事,师父说了便是。倘若是阿狸可以做到的,必定亲力为之。”
师父,倘若我有,但凡我能,定会亲力为之。
阿狸心中默默想着,而后,听到了自家师父可怜兮兮的声音:
“阿狸倘若要去璧寒村,可否带师父一起去?师父自己在这里……真的好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