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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佳红心中有些好奇,韩玉露性格淡然,从没见她对什么事上过心,何以会对张书景的字竟如此倾心,三番两次地相求。她为难地说道:“不是我不肯帮忙,我们两家原就素无来往,如今三小姐和我也生分了,这时候冒昧相求,倒让人多心,以为我们要巴结他家。反正既然来了,我就陪你多待一会儿,你把那三个字练会了,我们再回去。”

门口有一块青条石,不知谁在上面放了两张薄毡,因为有风旁边还压了两块小石头,胡佳红走过去坐下,一株长长的柳枝正好垂到她的眼前,她顺手一掐,枝条很嫩,掐了下来,她把柳枝卷成一卷,随手放开,柳枝并没有折断,显然韧性很好,她拿着树枝,在手中晃着,笑着说道:“你练字,我帮你编个笔架,我最喜欢墨浸柳枝那股清香味,不但醒脑,而且提神。”

韩玉露正拿着一棵树枝,在地上画‘胡公馆’三个字,她一听表姐要给她编个笔筒,忙扔了树枝,凑过来坐到她表姐身边:“去年表姐派人送来那个用金丝打的扇套,妈爱不释手,总跟我唠叼,人家是姑娘,你也是姑娘,人家做什么像什么,可你呢?什么也不会!”

胡佳红折了两根柳枝,顺手在地上甩了甩,把叶子上的水甩掉,回头坐到条石上编起来,边编边道:“我怎么能和你比?你是千金小姐,这些粗活自然有丫头们为你做。”

韩玉露知道表姐心性高,所以她很少在她面前表现出家庭的优越,忙叉开话题笑着站起身,“是我笨倒是真的,巧活儿我不会做,体力活尚可,我可以帮表姐折树枝。”她取下披肩,放在条石上:“表姐你坐这儿上,昨儿刚下了雨,毡子虽干,也容易返潮。”

胡佳红抿嘴笑了笑说道:“你穿得衣服少,今年的春天较往年冷,小心别受了凉。”说着想帮玉露披上,玉露伸手推开,“我不冷。”佳红见披肩的一角,耷到地上,忙拾起来用手拍了拍上面沾的泥,搭到腿上。

韩玉露伸手去折柳枝,树枝上的水珠被她一拉,哗的淋了她满脸。

胡佳红笑着说:“你先拿把水珠晃掉了再折,否则没折上两枝,你倒成了落汤鸡了。”

韩玉露用手拭了下脸说:“有一句话说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我们这儿还好,北方的春天比这儿要冷得多,前年初春上京的时候,临上火车的时候只穿了件单衣,可到了北京套了件棉袍子,还缩在公馆里不敢出去。”

胡佳红说:“我们庄里有一位从东北来的大婶,她说她那边滴水成冰,檐下的水冻成了冰溜子掉下来都能砸伤人。”

韩玉露说:“那从檐下走可得小心了,否则即使不受伤,受到惊吓也不划算。”她踮起脚想再折一个又长又嫩的。

这时从爽心斋的小门里气呼呼走出一个婆子,手里提着个篮子,好像出去买东西,走起路来愤愤的,嘴唇直哆嗦,这婆子走路的速度很快,如一阵风般刮到韩玉露的眼前,她原本低着头,差点儿撞到韩玉露身上,一怔,抬头看到韩玉露在折树枝,没好气地说:“谁家的姑娘这么没教养,大起早的跑到人家门口来糟塌东西!”说完过去劈手想把韩玉露手中的树枝抢过来,可是拉一下没拉动,还差点儿把篮子甩出去。她用力往怀里一拉,心想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能有多大劲,没想到韩玉露见她要抢,就松了手,多亏她身子灵活,蹬蹬蹬向后退了三步方稳住身子,气呼呼的拿着柳条子向韩玉露身上甩了一下。由于柳条脏,在韩玉露的衣服上落下一道泥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