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忘川河,是各界与冥界来往的唯一正规途径。
主人说,这忘川河畔上每日来来往往的船只近有万余只。可自打她有灵识以来,迄今也上万年了,除却睡觉以外,其他时间她日日都跟着主人一道在忘川河上摆渡,却从未见过其他船只出现过。
所以她想,主人定然是觉得她只是颗没见过世面的珠子,胡乱诓骗她的。
“有人来了。”
“什么人?”她打着哈欠问主人。
“无碍,你且睡上一觉。”
“哦。”
被主人放进袖兜里,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儿她便进入了梦乡。
——
忘川河中,幽幽暗水渐起波澜。
似乎是嗅到了突然闯进来的生鲜气息,河面猛烈躁动,无数的孤魂野鬼纷纷从河底涌了上来。
船身抖骰子似得剧烈摇晃,凤清勾唇,眉眼间一片清冽:“忘川河河道千万,在下这条道不渡生灵、亦不渡寻常死魂,飞雪仙子怕是来错了地方,望请改道行之。”
凤清好言规劝,可那飞雪仙子却丁点儿不领情,“本仙找的便是你!”
说着手中便施法向凤清射出无数冰刃,冰刃闪着寒光逼近凤清,凤清不禁微微皱眉,此仙怎的这般不知好歹!
“在下好言规劝,飞雪仙子当真不去走其他河道?”说话间,她轻轻一扬手,一道火光便从她掌心中溢出,无数冰刃顷刻间全融成了水,齐齐落尽忘川河里。那火光却不曾消散,带着蒸蒸之火直朝飞雪面门而去。眼瞧着火光就要焚着飞雪,忘川河水却忽地腾空起,缠绕住飞雪身上的火,水火逐渐消融,最终化作一团雾气。
凤清见状啧啧一声叹,“如今仙界的仙,当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呀,不过是小小灵火竟都抵挡不住。”
“飞雪年幼,仙基未稳,不如你我切磋一二。”一道温柔到骨子里的娇柔嗓音从不远处传来,雨神松媚踏水而来,她路过之地,孤魂野鬼皆散去。
“切磋?”凤清看了眼被松媚吓到,跑向其他河道的小野鬼,心生不快:“你若是输了,该当何算?”
松媚眼波流转,缓缓道:“尔以为何?”
凤清敛目:“便将方才被你吓走的小野鬼,都给我捉回来吧。”
“放肆!松媚殿下今日是来捉你回天界领罪的!你岂敢用这般态度对松媚殿下!”飞雪怒指凤清,仿佛凤清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一般。
“捉我?”凤清看着松媚轻轻摇头,“既如此,今日便不奉陪了。”
话音将落,凤清便离开了忘川河,只余一艘船在河上孤零零的飘荡。
“糊涂!回雨神殿里去,罚跪三日!”
松媚言罢便去追凤清。
凤清此时则化作一块石头藏在了轮回井旁,松媚循着气息寻到了轮回殿外,负责守殿的鬼差把她拦在了殿外,“轮回殿乃是冥界重地,外人不得入内,望雨神殿下见谅。”
凤清看着殿外一幕,暗道冥界的这群小鬼没白养,一个个都还挺仗义。待那松媚走了,她好去找炎楚要个恩典,好好犒劳犒劳这两个小鬼。
不料这厢她念头刚刚闪过,那两个小鬼便被松媚打到她的跟前,差点将他们身上的鬼灵都打破。
“太过分!”凤清冷喝,正欲化成人形,身体却被一股灵力压制动弹不得,她一抬头便看见炎楚从殿外走了进来,于是她便泄下灵力,老老实实看戏。
“雨神私闯我冥界,伤我冥兵,意欲何为?”炎楚信步走至轮回井旁,微微抬眼看着松媚,强大灵力的压制瞬间便让松媚眉心的雨珠隐隐作现。
松媚不得不后退,直到感到灵力压制松缓了些才停下脚步,揉着眉心道:“小神奉天帝之命前来捉拿魔界余孽凤清,烦请冥王通融一二,改日松媚定当还冥王这份恩情。”
“凭你?”炎楚冷笑,“你还不配承本王的恩。”
“你…?”
“便是你们天帝来我冥界,也要事先下贴。不过一个小小雨神,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硬闯我冥界?”炎楚言如腊月寒雪,身下却燎起焚焰之火直烧向雨神。
眼见焚焰火越烧越近,松媚浑身上下皆有水汽冒出,眉心雨珠更似要冲破而出,她大惊,心知再不走,今日莫说是捉住凤清回天界请功,怕是小命都难保。运起体内灵气,她急忙施来水行之术,逃之夭夭。
炎楚遂敛去焚焰之火,清声道:“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凤清这才现身,笑着朝着炎楚作揖,“不愧是冥王殿下,着实厉害。”
“不必拍我的马屁。”炎楚低笑,看着她站在轮回井边却是心头一紧,忙将她拉到身边,“别离轮回井那么近,小心些。”
不料被炎楚这么一拉,凤清扬手间竟将袖兜里的珠子掉了出来,只听珠子发着白光喊了一声“主人”,便滚滚落落的掉进了轮回井里。
“我的珠子!”凤清返身就要投入井中去捞她的珠子,却被炎楚眼疾手快拽了回来,“珠子既掉入轮回井,自是有它的造化。你若是担心,去我那儿查查它的去处便是,何必用此等危险的方法。”
凤清怔了片刻,眼底闪过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半晌她叹了口气,“罢了,不紧要。只是…一颗珠子而已。”
——
一觉醒来,她不知怎的飘到了空中,紧接着便落进了轮回井,不禁大喊主人想让主人救她,但显然来不及了。她碰着井壁,一路滚一路滚,滚来滚去竟一直没滚到底,只滚的她头昏脑胀、眼冒金星,很快便没了意识,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是被疼醒的。
这感觉似曾相识,可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她知道八成是哪个顽劣捡到了她,把她当成了小石子,不停的往地上砸呢。
“不要砸了,”她出声劝道:“你好生养着我,等你死了带着我去忘川河,我便向主人求求情,保你下辈子荣华富贵。”
“织娘,孩子哭了,哭了哭了,哎哟真是老天保佑,这孩子命大,以后一定平安喜乐,事事顺心!”
咦?孩子?什么孩子?
她听到回应,心生疑窦,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落地成了一颗刚出生地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