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且冷笑道:“你为了一个女子, 放弃翟家几代家主建立的根基?”
“那父亲打算如何?向朝廷声明,与儿子恩斩断父子之情?父亲应该知道,朝廷的目的。自开国而始终, 功高盖主, 树大盘根的家族, 有几个真的留存到三世的?比如太上先帝, 若是他真的有心托孤, 何必暗藏着公孙家呢?他这么做也是想让两家鹬蚌相争,两家子息削薄,剩下孤儿寡母, 最后得利的是谁,父亲不会不懂吧。”
翟且望一眼沉默的父亲, 明白翟湛说中了翟平心头痛处, 虽被授予军权, 但是,翟家在建立军功的同时也在消耗着自己的力量, 比如他这一代,还有翟湛这一代,只剩下唯一的男丁,一旦在战场中有什么闪失,翟家就会失去希望。
果然, 在翟湛说完这句话之后, 翟平的殿下果然表现出了一些异样。
“阿湛, 我现在要郑重地问你, 如果我正式将翟家家主的位子交给你, 你是否可以承担的起翟家的未来?”
“父亲!”翟且阻止道:“你怎么能……”
翟平抬手止住他的话:“要想让整个翟家听你的号令,撤离晋州, 就必须是家主才有这个权利,要成为翟家的家主,就必须以翟家的利益为首,如果做不到,便休说此话。”
翟且要说的话,并没有再说出口。翟平想说的,正符合他的心意。如今翟家已经到了不撤退,就有可能湮灭的地步。翟平这话,无疑翟湛,逼到了一个不得不选择的余地,是眼睁睁地看着家族被毁灭,还是选择放弃儿女私情,挽救家族于危亡当中。
翟湛突然笑了。笑声驻久,他问翟平道:“祖父,你错了,要下这个决定的并不是我,而且是你。我要做的并不是继承,而是开创。在塞北,我有自己的势力,并不需要翟家的施舍。”
翟且正准备发怒,只见翟湛重新跪在地上,低声道:“算我为大哥,也为自己恳求您,我的亲事,请您和父亲莫管了。”
翟夫人郭氏满脸是泪水,望着自己的儿子,哽咽不出声。这是他的儿子,数年不见,已长大成人。塞北严酷的气候让他的肤色脱去旧日的童稚,锻炼为古铜色,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已是个九尺男儿。
“爷,”她拉住欲发怒的翟且,含泪摇摇头。
翟平却认真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翟家所有的一切?”
翟湛皱着仔细沉思,就在翟平以为他会改主意时,他却肃然道:“不瞒祖父,曾经的湛儿的确是一个被娇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湛儿的第一次努力,是因为曾经有一个女子,鼓励孙儿要学吴下吕蒙,令人刮目相看。”
他仰头回忆道:“那时兄长去世,我心如刀绞,几乎毫无主张,又是这个女子在身处危地,仍记挂着着我的安危,只是,她却从不肯将自己的处境告诉我。”
“那时我深恨自己无用,不仅救不了她,连自己的也处境艰难。”
他看着翟平道:“祖父,父亲,现在说出来,你们或许会认为我英雄气短。但在那时,我的确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子。我之所以上战场,想将自己变得更强,也是因为我要保护她。”